當這把清脆中透着傲嬌意味的聲音鑽入二人耳中時,一對穿着得體的年輕夫婦闖入二人視線。男的長相斯文,舉止謙和。女的則是披着一件看外形便十分昂貴的
貂皮,渾身透着一股貴婦的氣質。搭配那張略顯嬌媚的瓜子臉,着實能把咖啡屋內的大部分女性壓制下去。
但絕不包括坐在楚河面對的歐陽菲菲。
哪怕此刻的歐陽菲菲身着簡單T恤牛仔褲。可這幾年在諸葛山莊修煉出來的氣場絕非普通女人所能比擬的。
聲音自然發自那個挽着男子臂彎的女子。她的步伐充滿韻律和節奏感,想必只有事業極爲成功的女子才能踩出如此輕快凌厲的步子。在某種程度上,她身邊的男
人也只能被迫地充當她的綠佈景,沒有太多搶鏡機會。
楚河注意到,當二人出現在歐陽菲菲面前時,這個在諸葛山莊一言九鼎的女人表情微微一滯,似乎有些意外,還有些恍惚。
反觀徐步而至的貴婦級女人,卻是神色頗爲幸災樂禍,說道:“想不到能在這裡偶遇,你說這是緣分嗎?”
歐陽菲菲剋制地笑了笑,攏了攏秀髮道:“晨姐怎麼也會來這裡喝咖啡?”
“我自然是不會來的。主要是遷就他。”
說着,她將身邊的男人推上前來,微笑道:“我知道你們以前也經常來這裡喝咖啡。所以也沒刻意地去改變他的生活習慣。”
如楚河所見到的。這是一個斯文中透着儒雅的男人。三十出頭。穿一身筆挺的西裝。想必是附近商業區某公司高層。這一點是楚河從男子一身名牌穿着看出來的。
而事實上,這個男人也正如楚河所想,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經理。年薪百萬,堪稱青年才俊。在燕京商業圈子算得上才幹一流的人物。好幾家獵頭公司都對他產生過濃厚興趣。試圖將他從現在的公司拉走。
“菲菲——”
男子似乎習慣了妻子的凌厲風格,輕輕推了推無框眼鏡,聲線柔軟道:“好久不見了。”
歐陽菲菲點了點頭,表情略微複雜道:“是啊。快五年了吧?”
“既然是老相識。坐下來喝杯東西敘敘舊吧?”楚河禮貌地邀請夫妻二人入座。歐陽菲菲有些意外,那斯文男子亦頗有些不自然。反倒是正中貂皮女子下懷,未等旁人作出反應,她當先坐在靠近歐陽菲菲的座位,姿態
高人一等地召喚服務生:“一杯拿鐵。”
一杯拿鐵。
她並未替丈夫叫喝的。只是理所當然地選擇了自己的飲品,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反倒是楚河熱心地爲男子點了一杯咖啡。主動自我介紹:“我叫楚河。”
說罷,眼神瞄向歐陽菲菲,意味深長。
歐陽菲菲會意,忙做介紹:“張衡。我以前所在公司的領導。於靜。一間化妝品公司的副總裁。”
以二人身份,縱使在燕京這藏龍臥虎的城市也絕對算得上成功人士。何況他們還如此年輕?要擱在普通人面前,定然是羨煞旁人的金領。
這一單,單看二人的穿着便一目瞭然。哪裡像楚河穿着一件老頭子的外套。因爲體型問題還稍微小了些。不說滑稽可笑,卻也絕對襯托不出楚河那筆直修長的身形。更談不上凸顯氣質。十足一個城市邊緣落拓者。
恰巧的是,歐陽菲菲今日所穿也着實太接地氣了一些。沒了往日的盛氣與驕傲。雖說都不是上網掏的便宜貨。可整體明顯偏於休閒低調風格。很難在穿着上體現出令人矚目的效果。與這對金領夫妻坐在一起,的確有些低人一等。
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的是,甭管初次見面又或是每天在一起玩耍的閨蜜。她們總會下意識地打量對方的穿戴與包包款式。就連妝容的手法和風格,也是女人們津津樂道以及特別關注的方面。男人則不會如此,乍一眼看去舒服順眼,便不會去斤斤計較那些太過微妙的細節。這恐怕也是女人爲何比男人更細心的原因。天性往往在裡面發揮了不可忽略的作用。
曾經的情敵。
丈夫的初戀。
可以說是許多女人都無法跨過的一道坎。尤其是在敵我懸殊的環境裡偶遇。優勝者往往會驕傲地揚起妝容精緻的面孔,以俯瞰的眼神打量這個曾經的對手。獲得身心上的虛榮心與滿足感。尤其還是當年以小三之姿擠入的貂皮女人。如今冤家路窄碰上,若要她就此輕易放過歐陽菲菲,實在太難了些。
“菲菲。怎麼也不介紹一下這位帥哥?”貂皮女人笑眯眯地打量楚河,眉眼間透着一股輕蔑的意味。
生了一副好皮囊,渾身上下卻沒一樣值錢的東西。連外套都不太合身,這樣的男人的確適合職場失敗者的歐陽菲菲。當然,也是像她這種公司管理層女老闆喝酒尋開心的潛在對象。
稍加打扮,楚河完全能做一名稱職地男公關。而且生意一
定火爆。
歐陽菲菲簡單介紹了這對夫妻卻忘記楚河的存在。渾然沒了往日的從容淡定,此刻甫聽貂皮女人提醒。她才微微回神,正要開口出聲。卻聽一旁的楚河微笑着自我介紹:“我叫楚河。在白城大學做輔導員。”
“哦。原來是白城人啊。難怪口音有些奇怪。”貂皮女人微微一笑,口吻上毫無輕視的意味,措辭上卻頗有些揶揄,繼續說道。“楚先生來燕京做什麼?旅遊還是看望朋友?”
作爲一個大學裡最沒技術含量的輔導員。楚河想要拿着公款出差遊山玩水,除非有背景或是能力出衆。否則基本沒什麼可能性。貂皮女人這般說,擺明了對楚河出現在燕京的目的報以質疑態度。
“算是旅遊吧。”楚河活成精的人物,又哪裡聽不出貂皮女人言辭中的揶揄輕視,卻也並不介意,只是微笑作答。
“菲菲呢?”點到即止地嘲諷了楚河之後,貂皮女人將重頭火力轉移到歐陽菲菲身上,問道。“這幾年在哪家公司上班。該不會還像以前那樣頂撞上司,自視清高吧?”
如果誰對楚河的嘲諷只算是隔靴搔癢,那對歐陽菲菲的揶揄則是直指本心,令人無所適從了。而這貂皮女人不愧是職場老手,一番攻擊言談之後,又是作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緩緩說道:“菲菲啊。職場便是戰場。要想在這個戰場上取得勝利,不僅要學會察言觀色,還要懂的忍辱負重。畢竟職場不是校園。沒人會因爲你長的漂亮而對你言聽計從。大學生只能靠這個吸引漂亮同學的關注。但在這個物慾橫流額的社會上,大老闆想找一個漂亮女人實在太容易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歐陽菲菲大學可以被男學生呵護。出了社會,可沒這麼好的待遇。
斯文男子見妻子出口便讓歐陽菲菲難堪,不由微微蹙眉,眼神略微複雜地瞥了渾身沒半點銳氣的歐陽菲菲一眼。遂又回頭朝妻子說道:“這麼多年沒見,犯不着見面就聊這些沉重的話題。”
“沉重嗎?”貂皮女人淡漠道。“難道你不覺得碌碌無爲的生活更沉重?”
“張衡,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慶幸當年選了我。而沒選擇一事無成地她?”
“否則。你有本事送妹妹去國外留學,把父母接到首都頤養天年?”
張衡沉默起來。
沉默代表默認。代表無力反擊。
這一點,歐陽菲菲比楚河更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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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