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涵回答道:“日本人不會甘心老老實實待在徐州地區等待覆滅的命運!他們必然會全力殺向華北地區,同華北南下攻擊魯南的日軍會合。”
“難道他們不會向南撤退?”
“現在日本人防禦重點是東北,他們在收縮兵力回防。”王梓涵道。
這時候,由白崇禧指揮的第五戰區已經在徐州一帶發起了一場大規模反擊戰。
炮聲隆隆,鋪天蓋地的炮彈砸向不久前被日軍佔領的蕭縣,頃刻之間,日軍陣地上猶如響起平地驚雷。剛剛佔領了蕭縣不久的日軍,他們擊敗了湯恩伯部,但也來不及構築堅固的防禦工事。正處於進攻狀態的日軍,突然遭到對手反攻,一下就損失慘重。炮彈不斷砸落在空地上,幾乎連躲都沒地方躲。
小小的一座蕭縣,當然無法容納整整一個35師團的日軍,因此,大部分的日軍還是佈置在城外。
呼嘯的炮彈落下,騰起一團團濃煙烈火。
若是有經驗的老兵,在第二輪炮彈落下之前,能尋找到彈坑躲避。但在蕭縣的日軍第35師團,也是一個二流師團。這些日本人,除了軍官和一部分的軍曹是老兵之外,其餘的大多數是新兵,甚至還有一部分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兵。
這些日軍新兵,如果打一打順風戰還可以。平時,他們在己方有強大的炮兵,還有空中火力掩護,進攻對手,不成問題。但現在,他們已經失去制空權,而且地面炮兵也不如對手強大,這時候就顯示出士兵素質的重要性。
自從踏上中國的土地,從來都只有日本人炸中國人的,又什麼時候有過日本人挨炸呢?這種情況下,那些沒什麼經驗的日軍新兵聽到炮彈呼嘯而來,到處亂竄,結果被漫天飛舞的鋼鐵破片給撕得粉碎。
炮聲逐漸平息下來,渾身泥土的日本人扒拉着從殘破不堪的工事內鑽出。
剛纔的一輪炮擊,炸死炸傷無數日軍。活着的日本人,紛紛龜縮回縣城中,他們企圖憑藉着城牆,防禦進攻的中國軍隊。
但這時候,第二輪炮擊又開始了。
大小火炮的炮彈不斷落在城內。每一發炮彈落地,都能在擁擠的蕭縣縣城中騰起血霧。每一發炮彈,都能把擠成一團的日本人炸沒了一大片。
這時候的白崇禧,心情好到極點。
想想自己的新桂系,就是一支武器落後的雜牌軍。雖然在第一次徐州會戰中,他和李宗仁指揮了60多萬大軍,在蘇北、皖北、豫東和魯南一帶,與24萬日軍展開一場血戰。當年雖說國軍有60萬之衆,但大多數是雜牌軍,除了自己的桂軍之外,還有有西北軍、東北軍、川軍和黔軍等,那些雜牌軍武器落後。
現在卻今非昔比,白崇禧和李宗仁指揮的軍隊,不僅得到了火力強大的新七軍幫助,而且還從湯恩伯部接收了一批重武器和人員。
“這仗打起來,也舒服多了!我們什麼時候有過那麼多大炮啊!”白崇禧很高興的對站在一邊的李宗仁說。
李宗仁點了點頭。
當年的第一次徐州會戰,那簡直是用血肉之軀同日軍的鋼鐵拼的啊!最慘的還是川軍,很多巴蜀士兵手持落後的單打一步槍,那是一種打一槍必須裝填一發子彈的老式步槍,很多槍的膛線都已經磨平了。至於火炮,更是少得可憐。而現在,已經不同了,他和白崇禧指揮的這第二次徐州會戰,不僅有了大批嶄新的槍炮,甚至還有少量坦克和大口徑榴彈炮加農炮等武器,中國軍隊,在火力上,首次超過了日軍。
聽着隆隆的炮聲,李宗仁半眯起眼睛,彷彿在享受一曲優美的音樂。
中國軍隊強大的火力,在日軍防線上撕開一個缺口。
但李宗仁和白崇禧手裡的炮彈也不是很充足。有句話叫“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每一發重磅炮彈的造價,都需要120大洋以上,當年的物價,100大洋足夠買到兩頭牛的!可是重炮一發炮彈,就把兩頭牛給打沒了!即便是迫擊炮炮彈和山炮炮彈,單價也需要20到50大洋不等,一發炮彈至少也相當於一頭到兩頭豬的價格!
共計24門150重炮、36門120重炮、200餘門75毫米山炮、80門75毫米野炮、150門70毫米步兵炮和300多門各種口徑的迫擊炮轟擊了十分鐘左右,消耗了各式炮彈七萬多發,這至少相當於消耗了一百七八十萬大洋!
“停止炮擊!”李宗仁下令道,“準備發起進攻!”
向來過慣了窮日子的桂繫心疼這些炮彈,那都是民膏民脂啊!
隨着一聲令下,各攻擊陣地上的步兵吶喊着,衝出戰壕,向蕭縣的日軍陣地猛撲過去。
中國官兵們吶喊着,衝向敵人的陣地。
這時,城牆上吐出不計其數的火舌,沒死的日本人操着各種輕重機槍,向進攻的中國軍隊猛烈開火。密集的子彈射入進攻的人羣中,前頭的士兵倒下一大片。
但很快,日軍的火力點就遭到毀滅性打擊。
從淞滬會戰到徐州會戰,再到武漢會戰,日軍對付國軍的辦法,就是先重炮轟擊,飛機轟炸,然後用步兵衝鋒吸引出國軍的火力點。等到國軍暗藏的火力點一個接一個暴露之後,日軍再以步兵炮點射,一個個清除國軍的重機槍火力點。同時,以擲彈筒來對付國軍輕機槍火力點。等步兵逼近,再架起輕重機槍,壓制守軍火力。
現在,白崇禧把日本人曾經用來對付國軍的辦法,原原本本還給了日本人。
抵近射擊的步兵炮不斷髮出轟鳴聲,70毫米炮彈和37毫米炮彈不斷穿透了城牆,落在日軍重機槍陣地上炸開。
衝鋒的步兵,已經紛紛趴下,他們欣賞着城頭不斷騰起的血霧,飛上高空的殘肢斷腿和被炸成碎片的機槍零件。火光中,四處噴濺的血花是如此醒目。
定點清除了那些難以移動的日軍重機槍火力點之後,步兵再次發起衝鋒。
這時候,遊走在城頭的日軍輕機槍手紛紛架起歪把子和96式輕機槍,向進攻的中國軍隊射出一串串火舌。
而在此時,國軍的60毫米迫擊炮和50毫米擲彈筒就發威了。
緊隨着步兵衝鋒的輕型迫擊炮炮手和擲彈筒兵紛紛蹲下,把炮彈和榴彈砸在那些臨時出現的日軍輕機槍火力點上,炸得城頭血肉模糊。
就連數量不多的坦克,也加入到攻擊戰之中。
白崇禧部的坦克,是原湯恩伯部的16輛t-26輕型坦克,還有6輛美製的m3輕型坦克。這些坦克,都原封不動落在李宗仁和白崇禧的手裡。現在這些輕型坦克,成爲了白崇禧手中的攻堅利器,用來對付日軍。
坦克旋風一樣衝出來,45毫米坦克炮和37毫米坦克炮不斷轟擊城頭,在城牆上炸開一團團火球,把那些負隅頑抗的日本人炸成碎片。
當然坦克不能爬上城牆,於是,坦克在城外停了下來,被充當成固定碉堡使用。
坦克炮塔不斷來回轉動,不時吐出一團火球,或者是飛灑出一條條猩紅色的火鐮,狠狠抽打在城頭。
在坦克火力掩護下,衝鋒的步兵不斷蹲下,向城頭開槍射擊,把一些露頭的日本人打得從殘破不堪的城頭跌落下來。步兵後面的輕重機槍,以猛烈的火力,封鎖了城頭日軍,壓制得日本人根本無法露頭射擊。
隨後,曲射的迫擊炮和擲彈筒又把炮彈和榴彈射上城頭。
雖然在此時日軍的城門已經被炸開,但中國軍隊並沒有貿然從門洞內衝入,因爲日本人必然會在突破口集中兵力,堵死缺口。如果硬從城門口衝入,勢必會遭遇日軍最爲頑強的反撲而導致傷亡慘重。
在強大的火力掩護下,工兵逼近城牆,在城牆腳下埋設了炸藥。
隨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城牆被炸開了一條二十多米寬的缺口。
“衝啊!”中國士兵們吶喊着,從缺口處涌入。
這時候,缺口處出現了一批批頭上裹着旭日白布的日本人,那些打着赤膊身上捆着炸藥包的傢伙躲在城牆後面。當中國士兵從缺口處衝入時,他們紛紛從隱蔽處躍出,跳進中國士兵人羣中。隨着一聲接一聲巨響,突破口血肉橫飛。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早有攻城的部隊架起雲梯,爬上城頭。
跳上城頭的中國士兵,以手槍、衝鋒槍、手榴彈、刺刀和大刀,同日軍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短兵相接。
槍聲、爆炸聲、喊殺聲、白刃入肉聲、骨頭碎裂聲和人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城頭刀光劍影寒光閃閃,不斷有雙方的士兵倒下,或者是從城頭跌落下來。
以川軍爲主的攻擊先鋒,白刃戰能力一點不遜於日軍。平時川軍武器落後,他們只能依靠白刃戰來對付敵人。而且攻擊先鋒之中,還有部分原西北軍的官兵。
城下上來的中國士兵越來越多,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日軍的瘋狂反撲。這時候,城頭已經堆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
人數上佔了劣勢的日軍又用“敢死隊”帶着炸藥反撲,給中國軍隊造成不小的損失。
很快就有不少勇敢的士兵撲向日軍“敢死隊”,抱着他們滾下內城。
打退了日軍的白刃反撲之後,後面壓上來的輕重機槍被架在城頭,對準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