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和沈二孃剛踏上停屍房的門檻,義莊裡的仵作就提着木桶從一邊的料房裡走了出來,正好瞧見她們兩個,由於隔着些距離,燈火又集中在院落裡,反倒瞧不真切,只能亮了嗓子詢問。
“我們是卿家的,前來領屍。”沈二孃到底是牢頭,身子肥碩中氣又足,聽到人家大聲她也大聲,一句我們是卿家的,說得倒是理直氣壯,點都不含糊。
秦芳聞言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果然還沒等她言語,那邊仵作兩步就湊了過來:“卿家?忠義王府卿家?”
全都城內,就這麼一個忠義王卿家,不是她又是誰?
立時她唯有直着身子點頭,準備接受排斥,畢竟她家現在還算罪臣之家,卻不想那仵作反倒恭敬的衝着秦芳一個欠身:“原來是郡主來了,是領那個小兄弟的吧,在裡面。”他說着,倒是趕緊的引在前面領着兩人進去了。
秦芳一見人家沒難爲,自是和沈二孃快步進去,而在院落裡拾柴準備燒屍的幾個一聽是卿家來人,便是互相對視一眼,口裡輕罵着:“晦氣。”
“郡主,這人在這裡,剛送來的,我纔打了水,說準備給他擦洗一下清了血污,也好上路看着舒坦些,你且等等,我給他擦洗了,您再領。”仵作說着便是抓了布子要往水桶裡打溼擦洗。
“不要!”秦芳立時開口,說着人就直接到了那牀邊,一把掀開了蒙布。
但見明仔額頭上血污滿滿,整個人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般。
“郡主……”沈二孃見狀自是心疼的上前想要安慰,誰知道卻看到郡主直接一隻手摸上了明仔的脖頸,另一手則是拉起了明仔的眼皮。
她這舉動把沈二孃驚的一愣,更把仵作也給弄的一懵,而此時郡主更來了一句讓他們驚駭的話:“瞳孔都沒放大,動脈搏力雖然弱到幾乎沒有,但他還沒死,還能救!”
沒死?能救!
四個字,把沈二孃和仵作弄了個對望,緊跟着秦芳的招呼就急急的連串奔了出來:“我要救他,請你們幫我,我需要一間乾淨的房子,至少別這麼多的屍體,還需要許多的燈把屋裡照亮,還有酒……”
“可是,這裡是義莊,所有的房子裡都有屍體。”那仵作立時一臉難色。
“你的房間呢?”秦芳當即衝那仵作言語,仵作伸手一指邊上的棺材:“我,我就住這裡。”
“我的媽呀!你睡棺材!”一句話,嚇得沈二孃縮脖子的退了一步,倒是秦芳只是錯愕了一下,卻坦然面對了。
未來世界的醫生們,把病牀當臥牀本就是常事,至於法醫們更是經常睡解剖牀的,她倒能完全釋然。
“我就一個清洗的仵作,每家沒地兒的,就只有睡棺材。”仵作一臉難色的悻悻而言,秦芳則沒時間和他多言語,轉頭衝着沈二孃說到:“外面不是有人要送人上路嗎?去和他借燈,借酒!快!”
沈二孃倒是聽話,聞言立刻就出去了,秦芳則衝着那仵作言語:“你幫我用開水煮出來一些乾淨的布可行?”
仵作點點頭,也奔了出去,秦芳見周邊沒人,立刻啓動右臂,從內裡取出了兩支針管來,一支多巴胺強心劑,一支全身麻醉劑。
她翻出了酒泡過的棉花,先給明仔消毒注射了強心針,而後她又給他做了幾下胸腔重壓,便不斷的把手放在他的頸脈上感受一二了,然後再壓。
感覺藥效在開始提升後,他又迅速的給明仔捏開了口腔,強大舒緩的可能,剛剛感覺他的血管有力了些,外面就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你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你們的心都被狗給吃了嗎?”
聽着沈二孃忽然爆發的罵聲,秦芳抿了下脣,繼續忙碌着用棉花給他清理着頭上的血污,以及判斷着等下的手術點。
“郡主,他們不借。”剛清理乾淨,沈二孃紅着眼眶的跑了進來,一個肥碩的女牢頭,此刻流着淚,怎麼看都有點不協調。
秦芳抿了一下脣,放好了器具,便二話不說的走了出去。
“裡面有人沒死,要救活他,必須得借你們的燈火與酒,救人是修德的事,還請你們見諒。”秦芳說着伸手抽了頭上的首飾,這都是蒼蘊給的,實打實銀子打造的東西,足夠買幾車的燈和酒:“這是謝禮。”
她說着把手上的頭面就要拿給跟前的婦人,可那婦人卻迅速的退開來,一臉嫌棄,而一旁的男人倒扯着嗓門吼了起來:“哎哎,一邊去!別髒了我內人的手!哼,郡主家有錢了不起啊?我韓家也有錢,雖然沒你們王府多,可都乾乾淨淨,你這不要臉皮的女人身上的東西,髒!我呸!”
秦芳咬着牙看着面前的男人假啐的一口嚥下了氣:“你可以嫌我,但請你不要耽誤救人,我需要你這些東西!”
“不借!”男人當即擺手:“我二弟可是大夫的學生,身遭意外橫死已經是家門不幸了,若是耽誤了他歸去的好時辰,來生投胎不好,豈不是大過?更何況,你是個不潔之人,一邊兒去,哪怕你是郡主,也不過是抄家散府的郡主,少來污我家人!”
秦芳聞言點點頭:“好,我問你最後一次,借不借?”
“不借!”男人立時橫着嗓子大大的否決。
“好!”秦芳說着了一聲,轉身就開始各個停屍房裡亂竄,沈二孃則是一頭霧水。
眨眼的功夫,秦芳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些用來捆紮草蓆的布條在手上一下一下的曲綣着衝沈二孃喊了一句:“二孃,去把院門關上。”
沈二孃是個聽話的人,秦芳發了話,她立時扭着身子就跑去關了院門,關上了才扭頭髮問:“好了,關上了,不過,郡主,咱關院門幹嘛?”
“幹啥?你看着!”秦芳說完身子就像一隻獵豹一樣,一個助跑跳躍直接就撲爬上了那男人的身子。
猛然的衝擊力和這突然的動作,讓男人毫無防備的直接就摔在了地上,他吃痛的剛叫了一聲,秦芳就像扭麻花一樣,輕鬆的把他來個擒拿背拴。
“你,你傷我男人,我,我和你拼了!”婦人呆滯了四五秒纔回了神,足足喊完了這話才衝過來,秦芳此時已經把那男的捆了個結實,自是一甩繩子抽到了那婦人臉上。
婦人立時叫了一聲捂臉,秦芳立刻奔過去,兩下把她一扭的也給綁了。
“殺人啦!救命啊!”男人此時扯着嗓門大喊,立在院門邊的沈二孃立刻就扭着肥碩的身子走過去,擡手朝着那男人就是一巴掌:“嚎什麼嚎?再嚎我把你舌頭給你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