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女牢頭,一飆起來,還是很兇神惡煞的,立時就把那男人嚇的不敢出聲了。
“這,這是怎麼了?”
生火煮布的仵作聽着動靜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畫面,自然驚駭。
秦芳此刻把兩人也都綁好了,聞言則說到:“我要救人,借他們東西一用!”說罷隨手扯了兩塊破布塞進了兩口子的嘴裡,衝着沈二孃喊到:“二孃,快把燈和酒給我弄進屋裡去!”
二孃應聲動作,秦芳眼見兩人沒法阻撓了,便衝着他們說到:“我無意傷你們,更不想衝撞死者,但人命大於天,我必須救那個人,若有得罪,等我救完人,再和你們道歉都可以,還請體諒。”
她雖然看不上這兩個人,卻也知道古人講究起來,認死理的嚇人,所以她匆匆說了這話,立刻就往仵作身邊去,朝他要着錘子榔頭等物件。
這裡是義莊,東西是有,但常年和死屍打交道的地方,病毒之深可以想象。
秦芳仗着火葬準備的酒水足夠,拿了一些給仵作用來添加到水中去煮東西,剩下的則幾乎完全拿去澆了停屍房的地不說,更用酒水給明仔好好清理了一下。
而後又把薑切片搗碎的弄了一些放在手邊,這纔去關注明仔的強心狀態。
有了這麼一陣緩和,強心針的藥效已經發了出來,秦芳心裡踏實了一些,看了看屋裡放置的燈,確定亮度夠,便衝沈二孃說道:“二孃,你去一趟相爺府求見藥王,告訴他,我需要他來此出診,只要他來,我就會給他他想要的東西。”
“哦,好。”沈二孃應着,立刻出去了,秦芳也從器具裡把麻醉針拿了出來,給明仔注射了。
“但願你時間夠。”秦芳口中嘀咕了一聲。
明仔撞柱,傷的是頭顱,她一看情況,便明白是腦硬外膜血腫。
這症狀說簡單點,就是顱骨和硬腦膜之間有淤血,並且一般因爲是外力打擊或是衝撞的鈍傷,所以也會有顱骨骨折,甚至變形的症狀。
如果在2080年的她的行軍手術室,她不擔心,因爲只要在受傷後的兩小時內,都是有可能治癒的,可是,這裡卻是落後的古代,她又聯不上數據庫,只能靠僅有的東西爲他做手術,那麼他若想治癒,一來,就是打開顱骨後,他沒有骨折和變形的現象,二來,就得在時間內,否則,她也會無能爲力。
從宮裡出事到送到義莊,這中間到底耽誤了多久,她根本不清楚,也算不清楚,她只希望自己和閻王爺搶人能成功,如此纔對得起和瑜叔許下的諾言。
“都煮好了!按你說的,沒用手碰過!”仵作此時抱着煮好的東西送進了屋裡來,秦芳自是點頭要趕人:“好,現在你出去吧,剩下的我來!”
可仵作卻沒動:“郡主,讓我幫你吧,你一個人我擔心忙不過來。”
秦芳抿了下脣:“我承認我有幫手會更好一些,可是我怕會嚇到你。”
仵作搖搖頭:“嚇不到,我以前可是隨軍打仗的軍醫,什麼樣的慘狀沒見過,如今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還怕什麼,你就讓我幫你吧!”
秦芳見狀也不想耽擱時間,立刻命他和自己一道用清水洗手,酒泡之後,便把煮過的布用來矇住了口鼻,抱住了頭髮,而後這才叫他拿着捏着,專門幫自己用那些棉球擦血,而她也趕緊的把事先就拿出來的醫用手套給帶上,這便在仵作新奇的眼裡開始了動作。
“老人家,你怎麼稱呼?”秦芳拿着脈衝手術刀給明仔切開了頭上的腫塊引流,立時血水涌出,老人家倒真是不慌不忙的拿着捏着給擦弄:“我,我姓寇,世代的軍戶,你可以喊我寇老狗。”
“那怎麼合適?”秦芳聽着不雅,自是本能的說着,畢竟若在軍隊裡,這般稱呼,那都是既熟悉的才能喊着諢號。
“老狗命賤它就長。”仵作不以爲意的說着:“我聽着舒坦呢!”
“你既然是軍醫,怎麼又變成了仵作。”秦芳說着,手中小心的分離着黏膜層,她問這些並非是不專心,反而是爲了讓自己儘快丟開時間的壓力,做到手穩心穩的辦法。
“早年我就是王爺軍中的一個兵,受了兩次傷,大難不死的倒和軍醫學了一些救治包紮的法子,就變成了軍醫,後來平定了,兵勇們好駐紮,我這半吊子的軍醫倒沒了用處,頭疼腦熱的有正經的醫生,又不會想打仗的時候,醫生不夠用,後來別人看我不怕流水斷肢什麼的,就把我介紹來了義莊,跟着頭先的師傅學了三年,他病死了,我就成了這裡仵作。”
“那你家人呢?”
“還有啥家人啊,軍戶雖說留根,可我那弟弟命不好,我在隨軍的時候,他們趕上一場瘟疫,連帶着孃老子媳婦兒的都病死了,我家就我一個了,要不然,我幹嘛睡棺材裡?不就想着萬一哪天睡不起來了,自己就把自己給殮了唄!”
秦芳聽着這話看了他一眼。
一個老人家,野路子的軍醫到仵作,也真夠難爲的。
“怪說不得,你不嫌棄我,原來到底算自家人。”
這話說的寇老狗眼裡一亮:“郡主擡愛了,那些嚼舌根的話,我是不信的,王爺是什麼人,還有王妃是什麼人?當年我都是看得到的,雖然遠着些,可到底都是金枝玉葉的,那些污衊的話,我纔不信!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懂!人家這是看王爺手握重兵,怕威脅了他,這才先潑的污!”
“這話你也敢說啊?小心被人聽見,株連了你!”
“有啥不敢說的?我就一條賤命,一輩子老實人,只說實話,不誆人。”
秦芳此刻已經分離到露出了顱骨,當下便衝寇老狗說到:“老狗,接下來,你可撐着點啊!”說完便抓了煮好的鑿子和榔頭,這就在露出的顱骨上鑿了下去。
救治,在寇老狗的生涯裡,從來不是這個畫面,大約只有害人謀殺才會如此,他一時有點意外,睜大着眼看着秦芳拿着鑿子鑿,聽着那一下下咔咔的聲音,忽然發現自己的骨頭都有些森森的寒意。
可是,他看向了郡主的眼,他看到她那雙眼的專注與急切,哪裡又有半點殺戮之氣呢?
而此刻,屋外的被綁着的兩個人卻是臉色慘白。
因爲透亮的屋裡映襯出的身影,那就是一個人站在旁邊瞧看着,而另一個則是拿着榔頭鑿子的在敲人腦袋。
夫婦兩個對看一眼後,面色已經恐怖,那婦人更是急得使勁的頂着那男人的身子,終究是把他給頂的站了起來,他看了婦人一眼後,點點頭,便是像個兔子一樣的蹦達着從義莊的院門裡蹦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