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節 鬼門關

飛來殿倏暗。

鬼嚎瞬至!

衆人不由毛骨悚然,他們那一刻發現自身竟如墜入十八層地獄般,迷離不定的四周有暗影重重、有如黑色岩漿般的蒸騰滾動,似乎隨時都要有惡鬼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更讓人畏懼的還是那如同地獄涌出來的鬼嚎聲!

鬼嚎聲如萬刀挫鐵、似羣狼哀嚎,還像有無數厲鬼述說着心中的憤懣不平,洶涌的激盪在衆人的耳邊、撕裂着衆人的神經,勾起衆人無盡恐怖的意念。

衆人一時間如墜夢魘,根本不知所處是什麼地方!

于闐王瞬間大汗淋漓,丹瑪亦是花容失色。蘇悉地主持那般人物亦是神色鉅變,只能口誦咒語,希望能擊敗鬼怪的襲擊。

阿九和柱子般、幾乎同時向單飛撲去,這二人想法極爲類似——無論如何,都要讓單飛和這飛來石分開。

嘴角竟有鮮血泌出,柱子臨到單飛身邊時不由自主倒退,他感覺自己所處的不像是個幻境,而是真實的魔境,他每近單飛一步,前方聲音帶來的壓力就在成倍的增長。

阿九卻是不理不顧的衝到單飛的近前,她那一刻亦感覺一顆心如被撕裂般,不身臨其境的人,實在難想其中的驚怖。

好在她曾經經歷過一次這種磨難。

那一次,碧眼那四人用萬鬼出關對付單飛,他們所發的鬼嚎聲和這次鬼嚎很是類似,差別是——這一次的鬼嚎聲比上次要恐怖太多太多。

她實在不知自己爲何會有這般勇氣,等咬牙衝到單飛的身前,她雙手抓住那飛來石大叫道:“單飛,離開!”阿九聲一起,單飛遽然驚醒,回頭望見衆人驚怖的模樣,單飛心中驚凜,雙手驀地成環外推道:“震!”

“震”字一出,飛來石驀地迴歸原處,單飛借勢倒退數步,飛來殿倏然回到以往的景象。

夕陽西下,有彩霞漫天。

衆人相顧愕然,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退到了飛來殿的邊緣。飛來殿內靜寂一片,唯獨霞光一束燦爛的照在立在殿中的單飛、阿九身上。

二人攜手並肩。

于闐王不由向丹瑪望去。

丹瑪緩緩垂頭,臉色很是蒼白,眸中有淚光閃動。

“單兄弟,方纔怎麼了?”班營退的步伐不比衆人少了許多,實則是那股壓力絕非人力能夠抗衡。

心有餘悸,班營提醒道:“你離那石頭遠一些,那裡有鬼的。”

“單老大,你先出來!”柱子等人叫道。

“施主,究竟怎麼回事?我等以前從未見過這種奇景。”蘇悉地主持亦是問了句,見單飛望來,蘇悉地主持敬畏道:“只怕阿鼻地獄也是不過如此。”

“不錯。”

單飛雙眉微揚,“是地獄,這多半就是人世間常說的地獄。”

衆人望到單飛蕭殺肅穆的神色,不由不信道:“我們適才見到的是地獄的場面?”他們不解爲何飛來石會將他們帶到地獄的幻境。

蘇悉地主持更是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他虔誠修行,不過多是限於理論,對佛主所言的地獄始終半信半疑,今日得見這般幻象,再聽單飛的肯定,倒是更堅向佛之心。

“我們方纔所至的地方只怕還不是地獄核心,而是地獄的門戶前。”單飛沉思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我們見到的地方,就是鬼門關!”

衆人訝異。

班營如今想不信都是不行,吃吃道:“單兄弟,老夫這輩子沒有做過什麼太大的錯事,怎麼會到鬼門關一行?”他聽大秦那面流傳個傳說——好人會上天堂、惡人纔會去地獄的。

“和善惡無關。”

單飛解釋道:“這鬼門關是單鵬曾到的地方,飛來石應是將這景象記載,然後重新展現在我們面前。”

他沒有過多解釋,不過他終於見到了鬼門關。

從雲夢到樓蘭後,他所知遠較當初要多了許多——女修一直試圖剷除蚩尤最後的存身之所白狼秘地,奈何終未成行。女修自封鄴城後,單鵬、巫咸擔負剷除白狼秘地的重任,單鵬非同凡響,雖未能剷除白狼秘地,但做鬼門封住白狼秘地的門戶,又以神荼和鬱壘爲門神監視白狼秘地的舉動。

這件事情流傳到世上,就變成了所謂的人間地獄?!

單飛舉一反三的能力絕對不差,暗想既然孟婆湯不過是無間效應的副作用流傳到了世間,那住着異形人的白狼秘地成爲世人口中的地獄並不出奇。

世人矇昧,有的可能偶然見過這種現象,又對其難以理解,這才用神神鬼鬼的解釋。

有鬼門鎮壓,白狼秘地之外都是這般奇詭,若是鬼門開啓……

單飛想到這裡不寒而慄。

“你們退出飛來殿!”單飛吩咐道。

“那你呢?”衆人倒是異口同聲問道。

單飛知道自己除非死,不然終有直面白狼秘地的那一天。有些問題,絕非逃避能夠解決,既然如此,他如何會錯過一觀鬼門關的機會?

是神女靈符激活了飛來石!

適才衆人不過是經歷幻境,可已是心驚肉跳,單飛見衆人受苦,這才用震字訣隔開神女靈符和飛來石的聯繫,如今他決心跟隨飛來石記載看個究竟,知道衆人絕對無法承受,這才先遣開衆人。

“我要好好看看。”單飛知道衆人對其關心,微笑道:“你們儘管放心,我不會有事。”他暗想飛來石中不過是鬼門關的記載,自己若都是不能承受,那如何能真正面臨鬼門關?

于闐王、蘇悉地主持聞言都是讚歎,暗想飛天使者果然有非一般的膽量。

班營見單飛態度堅決,只能道:“你小心。”

“我和你一塊去看看。”阿九突然道。

單飛微怔,略皺了下眉頭。

阿九上前一步,輕輕拉住單飛的手掌道:“單飛,你一定要去,因爲你知道,這是你一定要面對的事情。可是……這也是我要面對的事情,對不對?”

單飛緩緩點頭——玄女送他們離開貴霜的目的地是龍宮天塔,可阿九既然是女修的傳人,會不前往鬼門關嗎?

“既然這樣,你我一塊去看看。”阿九開心笑道。只怕單飛擔心,阿九隨即道:“你方纔也看到了,那幻境雖是險惡,但柱子受不了,我卻沒什麼事情的。”

柱子臉現愧色,心道自己如何連個女人都比不上了?

單飛的確留意到這點,暗想莫非女修的傳人對異形人真的有種天生的威懾?晨雨如此,眼下的阿九似乎也是如此。

緩緩點頭,單飛道:“好。我們一起看看。”他這次沒有鬆開阿九的纖手,是怕會有突來的意外。

向飛來石走去,單飛輕輕的拿起了飛來石,聽阿九說道:“單飛,方纔鬼嚎的聲音和那什麼萬鬼出關很像呢。”

單飛亦是有這感覺,“你是想說……”

“那用出萬鬼出關的壞人,是不是有辦法把鬼門關的聲音帶到身邊,然後嚇唬我們?”阿九好奇道。

單飛不由笑了下。

別人聽了阿九所言,多半感覺一派胡言,單飛聽到阿九這麼說,倒感覺阿九很有想法。事實上,一支錄音筆完全可實現阿九的想法。

這個時代的人不會有錄音筆,可是對黃帝那些人來說,這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極有可能。”

單飛思索道:“單鵬能做鬼門,巫咸沒道理去不了鬼門關。既然如此,巫咸可能錄下了鬼門的聲音給手下使用。”

“錄下?聲音怎麼錄下?”阿九茫然困惑道。

單飛笑道:“你可以當作是他們的一種法術罷了。”他到現在已明白爲何黃帝那些人對後人不留下點兒高科技的言語,因爲很多事在現代人眼中司空見慣,對古人解釋起來實在有點複雜。

自古有言,夏蟲難以語冰,像魏伯陽那樣的人實在太少,對於大多人來說,超越認知的概念的確難以理解、甚至全然排斥,聰明人這時候用這些人更能理解的譬喻來解釋就會更好溝通一些。

黃帝、釋迦顯然都是聰明人。

“小心了。”

單飛緩緩閉眼,默調氣息匯聚氣神在神女靈符上,果如他所料,他才一凝神將神女靈符和飛來石間進行聯繫,四周遽暗,隨即又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來。

二人這次早有預計,倒沒有什麼慌亂。

阿九牢牢的抓住單飛的手掌,嘴角反帶着絲甜甜的笑。不過她的笑容很快變成了震驚,“單飛,那是什麼?”

她曾處於一個如沼澤般的空間,只以爲那是世所罕見,不想等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才發現自己好像處於一個更詭異的空間。

前方暗黑沒有白霧,但暗黑中似有波濤暗涌。

如果用簡單的譬喻形容,他們似乎處於水一樣的環境,風一吹,四周有水波暗生,可他們偏偏看不到周圍有絲毫水滴的存在。

那波紋在他們周圍盪漾不休,似無序、又像隨時要凝聚成形,阿九見狀,總覺得那波紋好像就要變成一個什麼東西來,不由發問。

她話音才落,花容遽變。下一刻的光景,那波紋倏然變成了一具獨目、血盆大口的怪物,惡狠狠的向她咬來!

單飛失聲道:“小心!”他心中遽驚,因爲他驀地察覺周圍風涌竟帶來了絲屍體腐爛的氣息!

換句話說——眼前的幻境似乎並非幻境,而像真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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