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玲玲笑了起來,又交代武夫人:“……我婆母大概明日就要登門拜訪武姨。不過婆母心地善良,她並不知道顧家的事兒。就算知道,也做不出那樣缺德的事兒。所以二伯特地交代我,要我私下裡交代武姨兩句。”
武夫人嗔道:“你婆母心地厚道,那我就是心狠手辣臉皮厚了。”
路玲玲大笑,捉着武夫人的手,說了兩句好話。武夫人擺擺手:“行了行了,不就是噁心下顧家長房麼?成,我生平最愛打人臉了。保證完成得漂漂亮亮,把顧家長房的臉打得啪啪作響。”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
第二日沈老夫人果然攜禮登門,請武夫人替沈家去苑平向顧家提親。武夫人滿口應答。
當天下午,武夫人便去了苑平顧家,徐璐因大着肚子,沒法子前去看好戲,很是遺憾。便死皮賴臉地請武夫人把墨香也帶去。
武夫人感激徐璐爲凌家的付出,也心疼她爲了孩子所承受的壓力,對徐璐也是打心裡疼着的,加上徐璐撒嬌本領男女通吃,也着實不願拒絕她,臨行前帶走了墨香。
武夫人走後,徐璐也實在靜不下心來,連每天雷打不動的午睡都取消了。
到了晚上,武夫人才從苑平回來,徐璐迫不及待地去了垂花門處迎接了。
武夫人看她這副模樣,又氣又好笑,京城去苑平,坐馬車一來一回,也有兩三個時辰,武夫人年紀也大了,着實累了,便把墨香推了出去,“讓你的丫鬟告訴你吧。這丫頭可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
墨香朝徐璐眨了眨眼,表示確實有好戲。
徐璐欣喜若狂,強壓着興奮,親自送了武夫人去晚香堂,武夫人笑道:“行了,甭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徐璐也沒過多堅持,恭送武夫人離去後,迫不及待地讓墨香趕緊道來。
墨香緊緊挨在徐璐跟前,落後半步的距離,“……夫人直接去的顧家長房,大概顧家也提前聽到了風聲,咱們夫人要去顧家提親,所以顧老太太在影壁處就迎接咱們夫人了。那顧老太太穿着嶄新的衣裳,很是華貴,不過衣服上頭連絲皺褶都沒有,顧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也是,全穿着嶄新的衣裳,珠釵鮮亮,很是養眼呢。”
果然,顧家自詡爲苑平第一世家,可在徐璐眼裡,也就那麼回事罷了。
“你觀察很仔細,繼續說。”
“雙方坐定後,咱家夫人也沒拐彎抹角,直接說明是受沈老夫人所託,向顧家提親。顧老太太明明高興,卻要表現出平淡的模樣來。還說要考慮兩日再給夫人答覆。我家夫人也同意了。顧老太太就趕緊讓人把顧家小姐叫出來,顧月蓉小姐。是四房嫡長女,生得也着實不差的。不過比起少夫人您來,總要少些什麼來。”
徐璐瞟她一眼,“行了,少拍馬屁了。繼續講。”華馨苑的大門已在眼前。
墨香笑嘻嘻扶着她上了臺階,進入院門,邊走邊道:“顧六小姐向夫人行禮問安,武夫人笑着誇了兩句,顧老太太謙虛了兩句,可也沒謙虛多久,就又誇起了顧六小姐精通女紅,孝順長輩,她簡直拿眼珠子疼的。咱們夫人就說顧老太太好福氣什麼的。過了沒一會兒,顧家幾位太太和奶奶們也都進來了,向夫人問安。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說是聽聞安國侯夫人光臨寒舍,篷璧生輝什麼的。咱們夫人又與顧家說了會子話,又對顧老太太說,她過兩日再來。請顧老太太務必給她確切得答覆。她好向沈老夫人回話。顧老太太也滿口應答,見天色已晚,又請夫人留下吃晚飯,夫人婉拒了。顧家老太太和太太奶奶們就親自把夫人送到垂花門處。”
墨香剛好說完,徐璐也剛好回到主屋裡。
徐璐聽得悵然若失,“……這麼說來,真正的好戲還在兩天後了?”
墨香掩着脣笑道:“是的,少夫人。”
“我記得,顧六小姐,好像已訂了人家吧?”徐璐對顧家的事兒是真的很上心的。今年春天就知道顧月蓉已與顧四太太孃家大嫂家的侄子訂了婚約的。那戶人家是長興縣望族張家,家中也有子弟入仕。而張家同宗裡還出了個太子少師張定賢,也就是那日在沈家故意爲難徐琳的張四小姐的祖父。
而顧月蓉的定婚夫家,正是張定賢的近支。
墨香眨了眨眼,“這個,奴婢可就不清楚了。”
顯然,沈家門弟着實清貴,所以顧老太太做出了清貴人家最不屑的嫌貧愛富之舉。
可以想像,顧老太太肯定會趁着武夫人離開之際,馬不停蹄地與張家退婚。
對於顧老太太來說,張家雖然顯貴,但比起沈家來,又要退一射之地。人在官場,沒有哪個不想往上爬的。尤其嚐到了權利帶來的滋味,自然是識味知髓。沈家主動拋來橄欖枝,對於顧家來說,簡直就是天下砸下來的餡餅,一般人想要拒絕恐怕也得費一番力氣的。
徐璐理解顧家的想法心態,但顧家越是作,徐璐就越是興奮。
“張家雖比不得沈家,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呀。這顧家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徐璐鄙夷的同時,又覺得,這樣算計顧月蓉這種未出閣的小姑娘,是不是過份了?
第二日,路玲玲一大早就來凌家打聽昨日顧家的情況。
路玲玲和徐璐一樣,藏在正直的面容下,也有一顆對打擊小人佞人的無窮樂趣之心。
“你以爲是顧六又是好人?當年顧芸兒從宣府回來遭遇靼韃的事兒,就是從她嘴裡傳出去的。我二伯最是護短了,對顧芸兒疼若眼珠子似的,自然不會放過那些人了。”
兩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這短短的兩天時間裡,凌家也收到了不少請貼和喜餅。
英國公世子之嫡次子與陳家二房嫡女喜結連理,婚期在半個月後。
鎮國侯方家幼子也即將娶妻。
大興縣喬家的喬三妹喬四妹,也要嫁人了,喬三妹即將嫁入承伯恩的朱家三房庶子,在朱家排行七。朱家是貴妃娘娘的孃家,自然就是貴妃娘將來孃的侄媳婦了。
而喬四妹嫁的則是戶部左侍郎錢文清的弟弟。
喬家的雙份請貼和喜餅喜糖也送到了凌家。
徐璐很是驚訝:“貴妃娘娘的孃家侄兒?”
回事處的冬梅年紀雖不大,做事卻沉穩,恭敬地說:“是的,少夫人。這位在朱家行七,是朱家三房庶子。今年十九歲,在五城左路兵馬司掛了個職。”
冬梅又看了徐璐一眼,又趕緊低下頭來,把朱七爺介紹了一遍,“朱七爺的姨娘,曾服侍過朱老太太,後來讓老太太安排到朱三老爺房裡服侍,後來朱三太太進門生下朱五爺後,才生了朱七爺。朱七爺的姨娘並不得寵,不過朱七爺卻比較得朱三爺寵。”
一般比較得寵的庶子,通常都會讓嫡母不喜的。喬三妹嫁給這樣的丈夫,徐璐是該替她高興呢,還是該幸災樂禍?
想了想,徐璐還是決定替喬三妹高興,朱七爺得父親寵愛,不說前程,至少在朱家還是有地位的。
“那四表妹又是怎麼回事?”
冬梅說喬四妹嫁的是戶部侍郎錢文清的嫡出兄弟弟,錢文舉。
“這錢文清的弟弟是何方神聖?”她怎麼一點印像都沒有?
冬梅說:“錢大人的兄弟並未入仕,少夫人當然不曉得了。不過這錢文舉卻是管理着錢家的庶務,在錢家也還是頗有本事的。”
“這錢文舉多大年紀了?”
“三十有四,已娶過一妻,不過元配嫡妻三年前已沒了。留下兩個嫡子一個庶子兩個嫡女。”
喬三妹居然嫁到錢家做繼室。錢文舉沒有功名在身,只是靠着長兄錢文清過日子。這樣的人,又還只是繼室,喬老太太居然也瞧得上?
不過喬四妹是庶出,錢文舉好歹還有個做侍郎的兄長,喬四妹嫁過去,喬家也算是錢文清的姻親了。
徐璐對喬三妹喬四妹都沒有好感,對她們的婚事並不放在心上,她目前最在意的還是別的事兒。
“去打聽下錢文清的妻子馮氏。”徐璐對墨香吩咐。
墨香果就着人去打聽了,當天下午就回來稟告徐璐:“馮氏一直在錢家偏院裡養病。身邊只有兩個老媽子和兩個小丫頭服侍。”
看來錢文清是真的惱了她的,到現在還沒把馮氏放出來。
“那馮氏的二兒媳婦陳氏呢?”
徐璐大概與但凡姓陳的都不對付,除了陳慧心外,這個錢家的陳氏,可是給徐璐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想要她忘掉她,真的很難。
墨香低聲道:“今年三月的時候,錢家二奶奶陳氏病故,據說染了風寒,剛開始沒怎麼注意,後來拖得嚴重了,卻是救不回來了。”
徐璐大驚:“陳氏死了?”這真的太意外了。
“我怎麼不知道?”三品大員家的兒媳婦死了,按理說她應該會得到消息的。
墨香笑着沒有說話,反倒是張嬤嬤說:“今年二月到三月份,少夫人正和世子爺去了挽月別墅呆了整整一個月呢。陳氏就是在這時候沒的。錢家與凌家並無交集,少夫人不知道也在情理當中了。”
徐璐恍若大悟,原來如此。
只是她沒有料到,陳氏居然會病死。記憶中小小年紀就飛揚跋扈的,去年在方家卻是一副戰戰兢兢晦澀慎微的模樣,徐璐唏噓不已。
想起馮氏還在禁足,兒子又死了老婆,沒了母親馮氏的幫襯,這錢家二爺這輩子只有永遠被錢大爺壓在手底下了。
“那馮氏可還安份?”
張嬤嬤看了看墨香,墨香就說:“咱們家與錢家又沒什麼來往,倒是不大清楚。奴婢立刻請洗硯出去去打聽。”
徐璐點頭。
墨香果然就去了外院,請洗碩幫着打聽馮氏的近況。
很快,洗碩就反饋消息回來,“……一直被禁足在錢家的偏院裡頭。不過因錢文清錢大人已娶得了世子爺的原諒,對馮氏已沒有原來那般嚴厲了。大概再過不久,馮氏就會被放出來了。”
墨香生怕徐璐生氣,趕緊解釋說:“馮氏的兒子錢二爺死了老婆,少不得要繼娶一個。錢文清放馮氏出來,大概也是爲了給錢二爺繼娶老婆吧。”
徐璐擺擺手,她並未生氣,她只是感嘆而已。果然官場上,並沒有所謂的黑與白,敵人和朋友的定義也永遠沒個準頭。
緊接着,武夫人又去了苑平,仍然帶上墨香,這回耽擱得較久,當天下午纔回來。
墨香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與徐璐分享顧家的喜事兒。
“……今兒咱們夫人去的時候,顧家全家上下可全都喜氣洋洋的。顧老太太以及顧家幾位太太奶奶們都齊聚在宴息處,對夫人多有奉承。顧老太太說她經過仔細考慮,同意沈家的提親。只是她心疼孫女,孫女還未及笄,想把孫女留到及笄再嫁。咱們夫人就很是驚訝得說,‘我記得你們家三小姐前年就及笄了吧?’”
墨香學着顧老太太的語氣:“我們家蓉姐兒還有三個月方及笄……呃,凌夫人,您……您剛纔說什麼?”
墨香把顧老太太先前的小心陪笑再到後來的凝重警惕學得神乎其神,包括徐璐在內,一屋子裡的丫鬟們都笑得東倒西歪。
墨香又學着武夫人的語氣,慢吞吞地說:“我是說貴府的三小姐,她在前年就已及笄了吧。”
“哎喲,少夫人,您不知道,當時顧家上下全都把笑容僵在臉上的模樣,實在是太讓人樂了。”墨香很有講故事的天賦,可唯一的缺點就是,講得太生動,卻偏喜歡吊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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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