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索長生治療那些工頭,又將封棺釘這樣的奇蟲給收了,宋知微又刻意封鎖消息,工地上倒也沒再鬧騰,至於那個逃走的女人,莫橫欒也嚴禁了消息。
倒是項穆和石崇聖,將棺木清理完畢之後,也是一不做二不休,將荷花蕩底下的古墓都給清了,眼下朝廷正缺錢,或許皇帝陛下正因爲在南直隸花錢而心疼,這些東西獻上去,只怕是龍顏大悅,皆大歡喜的。
至於那個甚麼才子佳人的故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沒有幾個人會相信,甚麼女屍復活之類的,倒也漸漸沒了聲響,只知道官兵在搜捕盜墓賊罷了。
莫橫欒等人並不知道羣英會,對這女子也不是如何看重,焦點也都放在了古墓上,李秘也終於能夠緩一緩,從工地離開,循着甄宓的記號,一路找了過來。
從葑門進來之後,李秘便順着記號到了閶門這邊,這是姑蘇城的西門,通往虎丘,李秘也有些不安,難道說此女竟然也躲在虎丘?
也好在記號並未出城,到了城門左近,最終消失在一片低矮的民居前頭。
李秘也知道,進入民居之後,人也多了,記號很容易被發現,甄宓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該是不會做記號,但總會留下一些線索的。
李秘也放緩了腳步,走過三五間民宅之後,果然發現其中一個院門前頭,隨意丟着巴掌大一塊布料。
李秘對甄宓的衣服實在太熟悉不過,見得這布料上的花紋,自然知道到了地方了。
便舉手要敲門,但想起甄宓早前的交代,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將那鐵鐲子給掛在脖頸上了。
掛着這麼個黑鐵鐲子,也漫提多彆扭,李秘隨身帶着刀劍火槍,倒是不怕與那秦涼玉火併,可一旦鬧將起來,難免要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
掛好鐵鐲子,李秘便敲起門來,他與甄宓有過約定,三長兩短叩門聲落定,沒多久裡頭便開了門,卻是甄宓親自來開門,見得李秘老實掛着鐵鐲子,她便嘴角露出笑容。
李秘臉色有些尷尬,趕忙要取下來,朝甄宓壓低聲音道:“還不是你的主意,笑吧笑吧!”
李秘與甄宓相視一眼,雖然口中嗔怪,但兩人眼中盡是甜蜜,李秘走進院中來,才發現一名黑衣女子正站在甄宓身後不遠處,也是一臉莞爾,眼中滿是羨慕。
“娘娘,今日我才知您爲何要走……”
想來這劍侍是從未見過如此開心,小女人味如此十足的甄宓吧,她們這樣的人,能有如此甜蜜平靜的日子,簡直就是奢望不來的。
甄宓見得秦涼玉眼中除了羨慕之外,還有着些許感傷,便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朝她說道:“你也會有的,往後安心跟着本宮,絕不會委屈了你。”
秦涼玉卻搖了搖頭,朝甄宓道:“我知道娘娘從未忘記過奴婢,但奴婢今番過來盜龍女墓,乃是侯爺的授命,若奴婢遲遲不復命,侯爺便會找上門來,奴婢又豈能給娘娘惹禍上身!”
“程昱也在蘇州?”李秘不由激動起來,因爲皇帝的名錄之中並沒有程昱。
秦涼玉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朝李秘道:“侯爺一直潛伏在金陵,不過龍女墓事幹重大,他一定會來蘇州的,而且府試將至……”
李秘其實早就猜到,程昱一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南直隸武舉府試,他一定會出來攪風攪雨。
畢竟這是皇帝搞的試點,爲了打擊周瑜,更爲了警告皇帝,程昱一定會破壞這一次武舉府試,眼下這個想法也總算是得到印證了!
念及此處,李秘便朝秦涼玉道:“你可知道他的計劃?”
秦涼玉沒有太多遲疑,便搖了搖頭道:“侯爺做事從來不對下人解釋,事到臨頭才讓你按部就班地做事,咱們又豈會知道他的大計……”
甄宓也曾是魏營的人,自然清楚程昱的行事風格,此時也在一旁補充道。
“程昱是條老狐狸,想要探聽他的大計簡直難於登天,但涼玉你放心跟着本宮,本宮絕不會讓她傷你一根毫毛的!”
“可是娘娘若有甚麼不測,叫奴婢如何……”秦涼玉也是雙眼溼潤,主僕情深,也是讓人動容。
然而李秘卻面色陰沉,沉默了許久,才朝甄宓道:“從來只有千日做賊,又豈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程昱到底是個禍害,我看不如趁這個機會,來個甕中捉鱉!”
若換了往常,李秘是不敢如此託大的,但程昱計劃着破壞武舉府試,又要對李秘不利,也是迫在眉睫。
而李秘眼下手頭有大量的資源,他自己就是理問所的副理問,如今又得了知府衙門的支持,更有總督衙門做靠山,要人有人,要勢有勢,又何愁抓不住程昱!
再者說了,今番的武舉府試,已經壓上了莫橫欒的全副身家,連帶着三司衙門等一衆官員也都榮辱與共,息息相關,真有人敢打府試的主意,諸多衙門可是放不過的!
李秘一直靠着小打小鬧,身邊雖然聚集了不少幫手,但終究沒有太大規模的勢力,如今有機會能夠借勢發力,甚至借刀殺人,他又如何能放過!
甄宓雖然大膽,但到底是從魏營出來的,程昱在她心底是留下過陰影的,此時聽得李秘如此,也有些遲疑,秦涼玉更是拼命搖頭。
“李大哥你不明白,侯爺的勢力太大,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你以爲我是如何混入工地的?想要挖開那墓葬,是奴婢一人能做成的?”
“單是看守工地的那些官員和衛隊裡頭,便有小半是侯爺的人,今番也虧得是李大哥,若換成別個,早不知死幾回了!”
李秘聞言,也是心頭一緊,朝秦涼玉道:“他還沒打算殺我嗎?”
秦涼玉搖了搖頭,朝李秘道:“侯爺的心思,奴婢也是不知,但我等離開金陵之時,他卻與我們說了,若是與你遭遇,能避就避,儘量別起爭執衝突,更不能傷你……”
這倒是讓李秘感到有些意外,畢竟周瑜已經與程昱徹底鬧翻,無論李秘是否願意,他都是朝廷官員,周瑜得了皇帝寵信,成爲謀臣,而李秘又成了名色指揮,這就意味着很多決策,李秘不願去做也要做。
甚至李秘一度認爲,皇帝之所以如此信任他,甚至讓他當這個名色指揮,根本就是周瑜的主意。
這也就意味着,程昱想要拉攏李秘已經成爲不太可能的事情,既然沒有了利用價值,程昱又豈會留他李秘的性命?
只是如今看來,程昱並沒有除去他李秘的想法,想來李秘還不夠強大,不足以入得程昱的眼,亦或者程昱留着他李秘,還有着其他的考量。
無論如何,程昱都是巨大的威脅,既然能夠先發制人,李秘又如何能膽怯退縮!
他知道秦涼玉對程昱有着發自本能的恐懼,這件事只能讓甄宓來做動員,便朝甄宓道。
“你既然清楚程昱的爲人,便該知道他絕不會放過你,與其引頸就戮,爲何不奮力反抗?”
“你也該知道,眼下我手裡頭能調動的力量有多大,只要咱們策劃周密妥當,就絕對沒有問題,這一路以來,栽在我手裡的大梟大賊,難道還少嗎?”
李秘如此一勸,甄宓也動搖起來,因爲沒人比她更清楚李秘的本事,似淺草薰這樣的厲害角色,最終還不是落在了李秘手裡?
多少人想要踐踏李秘的尊嚴,可最終不都是灰頭土臉?
便是她一直敬若神明的周瑜大都督,不也一樣無法收拾李秘,最終只能靠着皇帝,才讓李秘聽命麼?
若沒有秦涼玉出現,或許甄宓也無法下定決心,可秦涼玉與她情同姐妹,她一直孤單一人,雖然李秘心疼她,但也總不能時刻陪伴,她是真心想留下秦涼玉。
而且她也不願看到秦涼玉繼續爲虎作倀,如此一想,甄宓到底是咬了咬牙,朝李秘道。
“好,咱們就搏一搏!”
李秘也是欣喜,顧不得秦涼玉在場,一把抱住甄宓,激動道:“這纔是我認識的文昭娘娘!”
甄宓也是一臉羞紅,趕忙將李秘推開,把眼去瞧秦涼玉,秦涼玉將二人舉動看在眼裡,也知道甄宓得到了從所未有的幸福。
她之所以決定要與李秘一道設計伏擊程昱,既是爲了她秦涼玉,又何嘗不是爲了捍衛她與李秘得來不易的安生日子?
她是甄宓的劍侍,今生有緣再見,已經是僥天之倖,竟然甄娘娘都已經決定了,她也只能誓死追隨,這纔是劍侍的宿命!
甄宓見得秦涼玉已經動搖,便也一把將她攬了過來,朝她說道:“涼玉,跨不出這一步,你永遠不會知道外頭的天空有多好看,更不知道自由是甚麼味道,眼下有本宮在前頭接着,你還猶豫甚麼?”
秦涼玉聽得甄宓發自肺腑的坦誠之言,終於咬牙點頭道:“好,奴婢願意與娘娘搏這一鋪!”
李秘聞言也是心頭大喜,三人這才走進房中,好生商量起計策來。
秦涼玉將古墓棺木裡盜來的竹簡和帛書都取了出來,這些東西撞在木盒之中,李秘也不敢打開,畢竟是古物,萬一氧化風化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秦涼玉指着這些古物,朝李秘道:“侯爺今番讓我過來盜墓,就是爲了這些東西,這竹簡和帛書記載了洛河龍女的生平,以及她慣用的法術,乃是無價之寶!”
“洛河龍女的法術?”李秘也不由驚詫起來,秦涼玉卻面色如常,朝李秘道。
“是,洛河龍女雖然傳言神乎,但到底是凡人肉軀,旁人無從知曉,但侯爺卻對咱們說起過,這洛河龍女乃是神仙于吉的女徒弟,這于吉是大神仙,連孫策都不怕,用洛河龍女來對付吳營的人,最是適合不過了。”
連三國演義都說于吉嚇死了孫策,不多到底只是演義裡頭的事情,也說不準真假,倒是孫策說于吉“此子妖妄,能幻惑衆心,遠使諸將不復相顧君臣之禮,盡委策下樓拜之,不可不除也”。
若洛河龍女果真是于吉的徒弟,也就難怪程昱一定要爭取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