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人越來越貼近自己,孟漓禾只覺心裡越來越驚。
現在喊人,詩韻應該可以聽得見吧?
可是剛剛她已經喊了一個字了,外面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太遠了嗎?要不然她再大點聲?
正想着,那人卻好像發現了她的意圖般,伸出手飛快的朝着她脖子下方一點。
熟悉的位置,孟漓禾一下就便知道,她這是又被點了啞穴。
眼神不由冒着火,但孟漓禾不敢輕舉妄動,因爲,若是這人再給她點穴,讓她全身不能動的話就糟了。
手慢慢的握緊,胳膊不着痕跡的動着,臉上繼續維持着一臉惶恐般,慢慢向後縮。
這模樣,在任何人眼裡,都是極度恐慌,想要逃離的表現。
那人,卻不慌不忙的持續逼近,眼見,就要湊到她的臉前!
忽然,孟漓禾手腕一個翻轉,袖中的銅鈴朝下一滑,很快落入她的手中。
與此同時,孟漓禾將手一揚,飛快的在那人眼前一陣晃動。
很快,那人動作一頓,一個愣怔間,孟漓禾便見面具下,那人的眼皮開始慢慢下沉,終於完全閉上,而那身子,也隨之傾倒,一下子盡數壓在她身上,頭微微側靠,有些歪的壓在她的脖子前。
孟漓禾終於吐出一口氣,不過也不敢掉以輕心。
因爲銅鈴催眠,如果沒有深度誘導最多隻能維持三分鐘,而這三分鐘也有可能因人而異。
但是,她現在並不能開口說話啊!
那就不能對他進行深度催眠了,怎麼辦?
三分鐘,只有三分鐘。
孟漓禾緊張的都有些出汗,連身上的溫度都跟着有些升高。
冷靜!孟漓禾你冷靜!
咬着牙鼓勵自己,良好的刑偵經驗,足以讓孟漓禾調整好狀態,努力的想着前世老師所講的一切關於催眠的內容。
忽然,孟漓禾眼前一亮!
對了!
除了開口,還可以進行肢體催眠。
只是……
孟漓禾皺了皺眉,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雖然只是個應該讓人痛惡的採花賊,還是覺得有些慌亂。
畢竟,這是個大男人,而且還是這種曖昧的姿勢……
但是,她眼下一點也不敢晃動身上的男人,萬一他醒了,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了。
孟漓禾深呼一口氣,努力做着心理建設。
他只是個壞人,你只當這個是非常手段!
催眠師習慣對別人催眠,但不代表不會給自己心理暗示。
果然,想通後,孟漓禾心理便好受了許多,然後便伸出手,慢慢的朝着男人的後背拍了起來。
溫柔,緩慢,有節奏,像是母親哄着襁褓中的嬰兒,也像是戀人溫柔的對待所愛的人。
甚至,爲了保險,孟漓禾還從上到下,在他的頭上,後背上,用手掌輕撫起來。
比按摩輕柔,然而,那種力度,卻帶着讓一切事物萬籟俱寂的力量。
良久,那人絲毫未動,依然壓在她的身上,似是已沉睡。
孟漓禾鬆了口氣,慢慢將動作停下。
身上的重量實在太大,孟漓禾被壓的幾乎不能呼吸,忍不住想要將此人推開,然而,剛一伸出手,鬼使神差的竟然朝他臉上的面具而去。
忽然,很想看看,這張面具下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也許,是好奇心作祟,也許,是對方被催眠,心裡實在放心。
孟漓禾只停了一下,便真的將手繼續伸過去。
提着一口氣,手剛剛停在面具的邊緣,眼看就要掀起,忽然,一隻大手毫無預兆的將她的手握住,讓她就維持着這樣的姿勢不能動纏。
孟漓禾的心驟然縮起,幾乎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上的人慢慢將頭擡起,眼中哪裡還有半分迷離?
這個人……難道剛剛是裝的?
“對我這麼好奇?”那人嘴角一勾,笑着揶揄道。
見孟漓禾不答話,那人才反應過來什麼,伸手飛快的動作,爲了解開啞穴。
“你想做什麼?”孟漓禾一可以說話便警惕的開口,她如今已被逼到無處可退,一隻手也被禁錮住,情況可謂是不能再差。
對銅鈴沒反應的人,她竟然又見到一個,怎麼就這麼倒黴?
還是說,這月光不夠強?
那人忽然低下頭,另一隻手拿起那與鈴鐺相似又不算一樣的東西,在孟漓禾的面前晃了晃。
即使在淺淡的月光下,銅鈴也很快發出一道光芒,孟漓禾心神一晃,趕緊閉上眼。
這玩意她已經着過一次道,絕對不能再看了,不然再次睜開眼睛還不知道又到了哪。
那人停下晃動,看着孟漓禾的臉,若有所思道:“原來你的寶貝,你也怕。”
“你到底是什麼人?到底過來做什麼?”孟漓禾睜開眼,疑惑的問道,爲什麼,她忽然覺得,這個人對銅鈴並不陌生,而且來的目的,當真是採花這麼簡單嗎?
“噗。”忽然,那人一聲嗤笑,把銅鈴放下,一隻手撫上孟漓禾的臉,“你這是怪我偏題了?”
孟漓禾幾乎要抓狂,爲什麼這人總是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搞得如此雲淡風輕呢?
好像,現在她面臨的一件事,根本就是個玩笑一樣。
簡直就像是你做好一切準備防禦敵人,十級警戒,那邊只是看了你一眼,然後說好吧陪你玩玩吧。
但是,到底是誰玩誰啊!
這情況,真是讓她越發無語,簡直就像當年在城外,遇到那個搶親的人一樣,用最輕鬆的話說着最恐怖的事。
咦,說起來,那人當時是臉上擋着一個絲巾……
果然,變態的套路都一樣!
能不能少點套路,多點真誠!
那人眉毛一挑,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從驚恐竟然變成了打量,那探究的目光……
“對我太好奇,會愛上我的哦。”
那人低聲在孟漓禾耳邊開口,磁性的聲音,在這深夜顯得尤爲性感。
孟漓禾卻抽了抽嘴角:“做夢吧!”
她纔不要和大變態爲伍呢!
那人忽然點點頭,嚴肅的說道:“也對,這良辰美景,**一刻,的確應該做點美夢。”
說着,便更靠近孟漓禾,甚至這一次,那嘴有明顯吻上來的傾向。
孟漓禾心頭一跳,在那嘴即將碰上來時,忽然一扭,另一隻未被禁錮的手卻迅速一動!
接着,那人立即停下動作,神情也倏地一僵。
手中,那把斬月刀在月光下閃着清冷的光芒,刀下便是孟漓禾的脖間動脈。
只要稍稍一用力,那刀鋒便能瞬間刺破那層皮,刺入那道血管,讓鮮血噴涌而出。
那人終於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色,沉默的退開一段距離,眼睛卻始終直直的看着孟漓禾,目光竟有一瞬的凝滯。
這個女人,竟然回回用這招!
心裡忽然沒來由的一陣怒意而起,這女人當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你想死嗎?”
陰冷的語氣,配着即使在面具下也能感受到的陰冷麪容,讓聽的人可以瞬間膽顫。
但是,孟漓禾竟神奇的覺得,啊,終於回到正常頻道了,有點像真正的犯罪現場了。
那就說明,自己這一步走對了。
嘴角揚起一抹不同尋常的笑,孟漓禾慢悠悠道:“在被侵犯和死之間,我永遠選擇後者。”
之所以加了永遠,是因爲方纔的舉動,讓她不由想到,曾經她也面臨過這種局面,當時她也是這般選擇,只是,那會她幸運,有人來救。
說起來,救她的人,還是那個劫親的大變態呢!
那人的眼睛卻閃了閃,接着彷彿有什麼刺痛眼睛一般,倏地轉開視線。
“你贏了。”那人忽然起身,背對於孟漓禾,挺拔的身姿在孟漓禾的角度看起來尤爲高大,只是顯得有些說不出的落寞。
孟漓禾心頭詫異,因爲這人,與她心目中的採花賊,實在是相差甚遠。
如果硬要說的話,她甚至感到有些熟悉。
“所以,你肯放過我了?”孟漓禾不知爲什麼,竟然問了一句。
那人沉默了一瞬,忽然轉回身,再次恢復之前那副隨意的模樣,邪魅一笑道:“放過你?我從來沒打算放過你。”
孟漓禾心神一凜,正暗怪自己鬆懈的早,卻覺眼前一晃,接着,屋內卻沒有了眼前人的影子,只有微微顫動的窗戶,以及留下的一句話。
“我還會回來的。”
孟漓禾無力的放下手中的斬月刀,嘴角抽了抽,腦子裡卻奇怪的只有一個反應:大哥您是灰太狼嗎?
一場驚心動魄,卻又詭異的化險爲夷的夜晚之後,孟漓禾很早便起來,雖然掛着濃濃的黑眼圈,但是卻忽然像打了雞血一般,在鳳清語的宅子裡飽飽的用了早餐,就要主動出去查案。
她實在是越想越好奇,這個採花賊給她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既然如此,與其單槍匹馬的等着他來找自己,不如直接去調查,主動出擊!
那纔是她的風格!
所以,孟漓禾只是簡單的對鳳清語說明原因,便要離開。
畢竟,鳳清語還是這宅子的主人,她也不想到時候她不知自己去向,又跑到皇后那告狀。
不是怕,是真心覺得麻煩。
只不過,鳳清語在聽到此話後,卻在孟漓禾出門之前,將她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