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更氣他說的話,什麼怕害了人,便是……便是嫁了他……呃,想到這個,她又臉紅了。
“喂,你倒底是什麼病?怎麼好好兒的說什麼死呀活兒的,你娘若是聽到,指不定會有多傷心呢,有病就快去治啊,沒事在這裡瞎轉悠做甚?”她突然就很想罵他,狠狠的罵他,這個沒眼色的狗東西,不想就別招惹啊,用那種眼神看人家,弄半天,根本就不敢提親,什麼人嘛。
“吃過藥了,你……你擔心我嗎?若是我……我哪天真……真的走了,你會不會記得我?”鬱三公子見她走而復回時,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兩手激動得就不知道要放在哪裡好,心裡像是有小鹿在亂撞,呯呯的,直跳,他捂着心,強呼吸着,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氣息,生怕又嚇走了她,一個對一朵花兒都能生出憐憫來的人,又怎麼會對人狠心呢?
素麗聽他說得認真,像是在與她決別一樣,眼睛忍不住就紅了,嗔道:“你……你要是真走了,我纔不會記得你呢,我會很快就忘記你,你是我什麼人,我爲什麼要記得你?嗯,對,很快就忘了你,把你丟到惱後頭去。”
“可是我不會忘記你怎麼辦?要是我真去你家求娶,我又是這個身體……你……你不會恨死我吧。”鬱三公子看着素麗眼中的淚水,心裡軟的就要化成一灘溫泉,聲音也輕柔的像在空中飄。
“連花都不敢摘,又怎麼制香?這話不是你說的麼?笨蛋!”他真的會死麼?真的只有幾年好活麼?怎麼沒有聽大姐說起這個,素麗方纔是被氣糊塗了,這會子倒是覺得怪異了起來,卻是更氣他拿這話來問自己,好像不信自己的人品一樣。
這是……這是同意了,要他去提親的意思?幸福來得太快,鬱三公子似乎一下子還沒有回過神來,待看到素麗那又亮晶晶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水霧時,鬱三再也控制不住心頭的狂喜,猛然就向她衝了上去,但離她一尺遠時,又生生止住了腳,一雙乾淨明澈的眸子裡帶着不可置信的喜悅,想伸手,又怕唐突了她,傻傻地摸着後腦勺笑道:“你……你這是同意了麼?你……你不嫌棄我麼?我……我明兒讓我娘去你家提親。”
他原本略顯蒼白的臉上染上了兩朵雲霞,竟顯出幾分豔色來,他原本就俊俏,這會子眼睛又極亮,眸光熱烈而灼灼,整個人都像閃出一道華彩來,讓素麗一陣眩目,一時竟然看得呆了,小傻子一樣的看着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鬱三的心一下子又緊了起來,呼吸急促着,背心一陣陣地冒着汗,他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女孩子的心他根本就猜不透,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了出來,她卻半天也沒有迴應……心像是被人揪着,攥得死緊,乾脆連呼吸都憑住了,緊張得連耳根都紅了。
“你……你……其實,我的病……”他可憐兮兮的,有些後悔自己拿那些話去嚇她,哪個女孩子願意嫁給短命鬼啊……手自後腦上垂到了兩邊,一副即緊張,又沮喪的樣子。
看在素麗的眼睛裡就是退縮,她猛然恍過神來,握着小拳頭就去捶他的胸,兩隻小拳頭白玉晶瑩,捶在他身上半點也不疼,她的眼淚卻是下來了,罵道:“你……什麼意思嘛,又來耍我嗎?”
她生氣的樣子落在鬱三的眼裡卻是成了天下最可愛天使,他任她捶着胸,知道自己是誤會她了,被揪住的心總算得到了釋放,又像是浸在暖洋洋的溫泉裡,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洋溢着快樂和滿足,眼神寵溺地看着眼前正跟她撒嬌的小女子。
“嗯哼!”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了聲清咳,素麗擡了頭看去,正好看見葉成紹和素顏兩個在不遠處含笑看着他們兩個,素麗頓時小臉脹得通紅,一跺腳,轉身就逃。
鬱三也是羞紅了臉,卻是大着膽子對素麗喊道:“明兒個,我就去提親。”
素麗身子一僵,隨即又路得更快了,遠遠的就聽到她的罵聲:“厚臉皮的呆子。”
葉成紹聽得哈哈大笑,素顏的神色卻是很嚴肅,鬱三能輕易進得後院,當然得益於她的安排,但素麗始終是她最疼的妹妹,她雖喜歡鬱三,很希望他成爲自己的妹夫,但是,當葉成紹帶着她,悄悄潛在不遠處偷聽這對小冤家談話時,她對鬱三的身體狀況很是擔擾,以前只覺得鬱三看着瘦弱,臉上有着不正常的白,但只想着如今的讀書人都是柔弱的,也不算得什麼。
如今想來,鬱三的身體怕狀況怕是不容樂觀,讓她開心的是,素麗終於走出了少女瞳景中的夢幻,對二皇子的那點子少女情懷收回來了,心裡其實是喜歡鬱三的,雖然,他們兩個並沒有見過幾面,但兩人互有情愫,可是,再喜歡又如何,她可不想自己的妹妹嫁過去不久就會守寡啊……
“鬱三公子,你的身體……真的有病嗎?”素顏想要確定這一點。
鬱三聽得臉一白,明白自己方纔的話怕是被素顏和葉成紹兩人聽了去了,但隨即坦然一笑道:“夫人難道以爲鬱三是那種將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人嗎?”
素顏聽得心一鬆,但還是不確定,沉了臉道:“你應該不是,我看人的眼光向來很準,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但是,你方纔那話,着實讓我擔心啊,我就這麼個舒心的妹妹,請你理解我做姐姐的心情。”
鬱三臉上又帶了那種乾淨而溫暖的微笑,向素顏一輯道:“請夫人放心將藍三姑娘交給小生,小生會用心守護她一生的,小生身體雖不太好,但是,陪她一起過個五六十年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這就是說,雖然有病,但不會死……素顏徹底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鬱三的爲人,也看得出鬱三對素麗是真心的,不然,以他的家世,和如今皇上對他的看重,治河之後回京,再立下大功之時,怕是會有更多好姻緣在等着他,但他卻一心只想求娶素麗,連賴到自家別院裡住着這種事也做出來了,生怕他離京後,素麗會被二皇子給搶了去,他對素麗的心就勿庸置疑了。
“可是,你究竟是什麼病,不能治好麼?那日我聽說你有藥仙谷的藥,怎麼藥仙谷的靈藥也沒能治好你的病嗎?”素顏着實對鬱三病情很是好奇,她也是學醫的,很想知道鬱三究竟是得的什麼病。
對藥仙谷的藥也是很好奇,那麼出名的醫藥聖地,她真的很想去走上一走,學先古方來。
“就是底子太弱了,我娘生我時是早產……還有些說不明的原因,拖壞了底子,原是活不過十二歲的,機緣巧合下,竟然被藥仙谷的玉清大師救了,調養多年,如今大師又研製了一種新藥,我的病除根怕是沒法子,但養得好,藥不斷的話,性命是無憂的。”鬱三說得很坦然,素顏的擔心他很能理解,也更爲素麗高興,有個這麼出衆又真心疼她的姐姐關愛着她,她很幸運。
“說不明的原因?你可有發作過?發作時,會是什麼情況?”素顏皺着眉頭問道。
人吃五穀雜良,身體會有病也是正常,也許是素顏來到這個世上後,被陰謀論包圍得久了,一聽到那什麼‘說不明的原因’心頭就發顫,鬱家也是大戶人家,百年望族,鬱老爺雖不是嫡系,但也是功成名就,少年就得意的,家裡的鬥爭肯定也不少,鬱三說不定,少時也像成紹一樣?
一時又想起在壽王宴席上看到的鬱夫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而鬱大少奶奶,卻是性子怯愵,肌黃寡瘦的,鬱夫人看着就精明能幹,看着就是個利害婆婆,又莫名其妙擔心起素麗嫁過去後的日子來,一時臉色便有些陰晴不定。
鬱三敏感的發現素顏的不開心,在心裡嘆了口氣後道:“自然是發作過的,小時候,發作得頻繁一些,如今倒是一兩年才發一次,發作時雖是兇險,但有藥仙谷的藥,倒也能平安渡過,小生若是連個最起碼的幸福保障也不能給三姑娘,又怎麼敢厚顏開這個口,夫人……”
葉成紹在一旁看着就急,素顏的心情他很理解,可最近這幾日與鬱三在一起久了,也實在是與鬱三意氣相投,兩個都是灑然不拘的性子,又有着共同的理想,巴不得成了褳襪就能更近一層,這會子看素顏似是不贊成這門親了,他就在一旁抓耳撓腮的,又不敢多勸,只好嘻嘻笑着把話往開裡扯:“娘子,藥仙谷你去過麼?你也是學過醫的,若是哪天讓鬱三帶你去上一回,你肯定能學上好些個有用東西回來。”說着,又使勁睃鬱三,對他擠眉弄眼的。
鬱三隻是苦笑,卻不敢順着他的話應承,藥仙谷可不任誰想去就能去的,便是皇帝老子也不是能進得去的,好在素顏的心思不在這裡,倒也沒爲這個黑臉,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又提得老高起來,他與素麗兩人能否成其好事,最大的助力就是葉夫人,如果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葉夫人反口了,他可真想跳淮河了。
素顏垂眸沉思着,並不說話,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鬱三越看越急,忍不住便又道:“夫人若還擔心,不若夫人親自爲小生把把脈,若小生真是那……那不成器的身子,小生也不敢黑了心腸去害三姑娘一輩子。”
說着,就不管不顧的挽了袖子,把手伸向素顏,這回葉成紹卻上一跳三丈高了,看病又如何,那也是肌膚相觸的好不好,拉着素顏就將她往身後一扯,隨手便將鬱三的手拍了下去,瞪他一眼道:“我娘子她雖是醫術高明,但怎麼也比不得藥仙谷的人,藥仙谷的人既然說了你身子過得去,那便是了,還診個什麼脈。”
鬱三本就心中有氣,再一看葉成紹這副小氣巴啦的樣子,拿了白眼翻葉成紹:“葉兄這是作什麼,也忒小器了,夫人與男子握手也不過是個禮節,只是探下脈又哪裡失禮了。”
葉成紹一聽就黑了臉,瞪着鬱三道:“你哪隻手和我家娘子握的?”
“右手,如何?”鬱三理直氣壯的,東王世子也握了,又不是他一個,握了就握了,葉夫人又沒少塊肉,葉成紹還真是龜毛呢。
想歸想,右手卻是下意識的往身後藏,葉成紹確實就恨不得要將鬱三的右手卸了纔好,見他早有防犯,陰沉着臉,提腳就去踹他,卻是被素顏先一巴掌拍在腦門上,
“你瞎摻合什麼?我就和他握過手了又怎麼了?”葉成紹立即火冒三丈,嘟着嘴就要辯駁,卻見素顏秀眉一立,他立馬老實地,委屈地閉了嘴,只拿眼刀子戳鬱三。
“你們成了親後,會是住在鬱府大院裡頭麼?”素顏懶得理他,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胡鬧。
鬱三聽得一喜,吊着的心就有了着落,臉上立即綻開了花,揚了眉道:“家中府弟雖大,但家中人也多,若是夫人不喜三姑娘與公婆兄嫂住在一起,小生自己也是有府弟的,到時,搬出來單過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小生也不是長子,將來也是會分家的。”
素顏一聽這話算是放了心了,卻是主動拉起鬱三的手,一旁的葉成紹怪模怪樣的也不敢對素顏如何,只拿眼剜鬱三,鬱三卻是笑得一臉的欠抽,還得意洋洋的對葉成紹挑了挑眉,很討厭的叫了聲:“姐夫,大姐的這探脈的方式就很專業啊。”
專業你個大便頭!誰是你姐夫,八字還沒一撇呢,真不要臉,葉成紹瞪着鬱三,恨不能將他的手給剁了,看素顏橫了眼過來,立即咧嘴一笑,狗腿道:“娘子果然是很專業的,娘子的醫術天下無雙。”
“果然脈相強勁,我先前只怕你有心臟病什麼的,如今看來,你確實是體虛得很,多加強鍛練吧,治河最是辛苦,也不知道你能吃得消不,要不……”素顏眉頭輕輕鬆開,臉上也有了些笑容。
“怎麼吃不消,去治河就是最好的鍛練,娘子,相公我身子也虛,我不也要去治河嗎?你怎麼就捨得我去呢?”葉成紹一聽素顏像是要反對鬱三去治河,扯氣白臉的就叫上了,鬱三可是他手下的大將,他可捨不得,又覺得素顏對鬱三太過關心,聲音也是酸溜溜的。若得鬱三好一陣不屑,鄙視地看着他直翻白眼。
素顏哭笑不得的又朝葉成紹的腦門拍去,罵道:“你可真吵,一邊去。”想想葉成紹的話也對,便道:“也是,去治河,在工作中鍛練確實是是強身健體的好法子,明兒個你真能請得動你母親去藍家提親麼?”
她擔心鬱三會懼怕二皇子的勢力,不肯去提親,不然,鬱三也不會求到自己這裡來了。
鬱三卻是自信滿滿的,對素顏一輯到底:“當然能,家母也是很喜歡三姑娘的,而且,大嫂這些日子吃了夫人開的那個方子下的藥,身子有了好轉,家母很是信服夫人的醫術,正想登門拜謝夫人來着,只是夫人最近太忙,怕打擾了夫人。”
鬱大少奶奶只是分泌失調,心情鬱郁罷了,自己那方子雖有用處,但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最終還是要看鬱大少奶奶自己的心裡調節能力。
素顏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對鬱三道:“如此,事不宜遲,你就先回家去與父母商議着吧,藍家那麼我去說。”
鬱三聽得喜上眉稍,忙不迭地應了,慌忙火急地就往外院衝,正好碰到自己的小廝長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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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看你高興的,事成了?”長順單眼皮小眼睛,細皮嫩肉的,長得就像個小娘子,但眉毛卻短,配在一起看着就有點賊眉鼠眼的味道,他原正躬着身躲在暗處,看見自家公子出來了,喜滋滋的就迎了出來,倒是把鬱三嚇了一跳。
但他心情好,衝上去就一把擰住長順的兩邊臉皮,用力一扯,笑得得意洋洋:“當然事成咯,少爺我出馬,哪裡有辦不成的事?”
長順被他扯得臉皮生痛,呲牙咧嘴的去搬他的手:“爺,您開心也用不着讓小的痛吧,該讓小的陪着你一起開心纔對啊。”
鬱三手一鬆,也不管長順,腳步輕快的就往前走,邊走邊道:“快,收拾東西,爺要回府。”
“切,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京裡可是誰都知道,藍三姑娘是二皇子內定下的良娣,好多世家公子打她的主意,但都不敢上門呢,這會子藍家又與二皇子槓着,您現在去,不是去不是觸二皇子的黴頭嗎?二皇子正愁找不到您的事呢,您還巴巴地往他的刀子下湊……”一路碎碎念,也不管鬱三聽不聽得到。
鬱三走遠了,素顏也是心事重重的,葉成紹也收了先前的耍寶痞賴相,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只要他二人情投意合,再大的阻力也能克服的,咱們能幫的,都幫到就好了,成與不成,也只能看他們的命了。”
說得也是,自己能做的都做到就好,素麗的幸福還是掌握在她自己手裡,素顏微微嘆了口氣,很快便拋開了不快,想着葉成紹不久也要離開,他最近的日子裡,常常裝寶逗她開心,任她欺負着,她心裡暖暖的,也故意順着他的意,着意的陪他開心,其實兩人心裡都不好過,成親後,雖然吵吵鬧鬧的,但日子卻是過得真心實在,兩人的感情也是與日益增,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想到離別,心裡就發酸,人還沒走,就開始想念了,葉成紹雖然成天嘻嘻哈哈的,什麼也不說,但素顏知道,他比自己更害怕離別,比自己心裡更不踏實。
“走吧,相公,我餓了。”素顏笑意融融的拉住葉成紹的手,身子半歪在他的身上,膩着他的手臂說道。
葉成紹的手一緊,將素顏的手包裹得更嚴實了,親暱地颳了刮她的小鼻尖兒,寵溺地說道:“餓了麼?那我做面給你吃,我的手藝可是大有長勁了呢。”
說着,又討好的歪了頭問:“是吧,娘子。”一副等待素顏誇獎他的樣子。
“比起顧媽媽的來,還是相差甚遠啊。”素顏霎有介事的說道,眼看着葉成紹就垮了臉,又笑咪淡的補了一句:“不過,我喜歡吃。”
葉成紹才綻開了笑顏,雀躍的拉起素顏走得更快,邊走邊道:“今兒早上就讓顧媽媽泡了香菇來着,還有啊,我讓她燉了烏骨雞,取了湯,放上香菇,再加上小蔥花兒,娘子,今兒的面保準比上回做得更好吃。”
聲音漸漸遠去,素麗自樹後轉了出來,有些發怔地看着那手牽手走遠的一對璧人,秀眉展開,又想起某個厚臉皮的男子那一再作輯大渾的求自家大姐的樣子,掩着嘴就想笑,丫頭紅梅也從暗處走了出來,扯了扯她的衣袖道:“走吧,姑娘,如今你也知道了,三公子對你的一番心思,再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素麗被她說得臉一紅,垂了眸子就悶頭往前走,但剛走幾步,卻又被紅梅扯住了衣袖,她正要罵紅梅,卻聽紅梅小聲道:“姑娘……”聲音怯怯的,還帶着警示,素麗不由回過頭來,一看之下,臉瞬間有些發白,但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正色的對着前面福了一福:“大人!”
來人背對着素麗,但身形高大,素麗從來就沒有看清過他的正臉,每次來都是悄無聲息的,像個幽靈一樣的出現,不管她在哪裡,只要這個人想找她,便一定能找得到,素麗的心開始往下沉,幸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能到又要失去麼?
“你似手很喜歡鬱三?”那人的聲音很沉,也很沙啞,像是怕被人聽出來似的。
“請大人成全,大人交待的事情,小女子全都完成了,並沒有差錯。”素顏躬着身,那人不叫起,她也不敢直起身來。
“你是在向本大人邀功嗎?”那人的聲音又沉了聲分,似乎生了怒氣。
素麗也不怕,小手在袖子裡握了又握,暗自給自己壯着膽:“小女不敢,這是小女的終身大事,小女……也想有個幸福家庭。求大人成全!”
“不行,上面說,你必須嫁給二皇子,二皇子深不可測,防範又嚴,如果你能潛進府去,那是再好不過的。”那人不容置疑地說道。
素麗臉一白,身子搖晃着後退兩步,眼睛就帶了淚水,咬着嘴角,半晌也沒有說話,小手緊握成拳,似在強力剋制着自己的感情。
“此事就這麼定了,這是上面的命令,由不得你不答應。”說完,那個背影一閃,轉瞬就消失了,像是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素麗身子一軟,差一點就要摔倒在地,紅梅忙上前扶住,同情地看着她,哭道:“姑娘,怎麼辦?”
素麗眼前又浮現出鬱三公子那略顯蒼白的臉,還有與她爭吵時,明明很氣,卻又忍不住會寵溺地看着自己的眼眸,心中一陣大慟,掩了臉,將紅梅一推,便向自己的屋子衝去。
紅梅急急地追了上去。
第二天,鬱三果然說動了鬱夫人去藍家提親,藍大老爺早就知道素顏不同意二皇子,又得知她一力大誇鬱三公子,正要同意時,二皇子親自上了門,將鬱夫人堵在藍府,當衆言明,素麗是他早就定下的側妃,任誰也不能再求娶,鬱夫人本就是提着膽子來的,被二皇子一嚇,立即又打了退堂鼓,但往日怯愵的大夫人卻是將鬱夫人請到了上房裡,很恭敬的對二皇子道:“殿下,小女福薄,身子骨柔弱得很,恐怕入不了天家的眼,皇后娘娘差了人來,說解了您與小女的婚事,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二皇子聽得眉頭一皺,卻是瞪了鬱夫人一眼,對大夫人卻是平和得很,聲音也帶了絲懇求之意:“小王知道夫人的難處,小王着實對三姑娘一往情深,母后那邊,小王會想法子說服,還請夫人先不要應下其他人,容小王一些時日。”
他貴爲王爺,又是太子的熱門人選,權勢正如日中天,莫說鬱夫人不敢得罪,就是藍家,說話也得惦量着來,你家一個小小的庶女,王爺肯屈尊降貴的親自上門提親,又親自阻攔別家的的求娶,足以證明他是何等的誠心實意,若這點子要求也不應允,藍家也太不識擡舉了些,大夫人無奈,如今也只能拖着了。
鬱三聽說後,大失所望,不過,好在藍家也沒應諾二皇子,只要素麗一日未嫁,他便還有希望,何況,她的心是屬於他的,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又信心百倍,心尖兒都是甜的。
素麗得知鬱夫人的提親沒有成功,倒是鬆了一口氣,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每日裡便圍着那方子開始自己學着制香。
素顏只當她是因爲與鬱家的婚事沒能成,心頭鬱悶,安慰了她幾句,見她仍是悶悶的,提不起勁來,便也沒再多勸,皇后曾經答應過自己,決對不會讓二皇子娶了素麗的,所以素顏並不太擔心,如今只是二皇子一個人在鬧騰罷了,他娶素麗無非也就是想拉攏藍家,拉擾葉成紹和自己,等他發現,葉成紹根本是他拉不動的,到時也就會對素麗死心了。
十日轉瞬就到,素顏和葉成紹一直住在別院裡頭,期間侯爺來過一次,與葉成紹長談了一回,出來只是告訴素顏,成良被狠打了一頓,又被禁足了,文嫺的傷也好了,問素顏什麼時候回侯府,素顏只說自己上回身上中的毒還有些沒清幹,想在別院裡多養些日子,侯爺聽了便嘆了口氣道:“你莫要擔心,紹兒去了淮安後,你只管回侯府住,侯府裡再也不會有人敢對你如何了。”
這話似是在保證什麼,素顏聽在耳朵裡的味道卻又不同了,紹揚身上的毒在素顏的心裡是根刺,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下的毒,而侯爺對紹揚的態度太過冷漠,讓她心裡便對侯爺生了抗拒,並不太相信侯爺的話,不過,她如今也不是怕回侯府會有人對她如何如何,現在侯府還真沒有人敢如何對她了。
她現在首要的是,建立自己的商業,要在經濟上不依賴侯爺,侯爺家的那個礦山,她雖看了進帳,但覺得那帳面很有問題,她暗暗派人打聽過,那個礦山的出產,一年絕對不止那點子收入,但礦山是掌在侯爺手裡的,葉成紹不管,她也更沒法子去管,那是屬於侯爺的財產,就算分得葉成紹有份,家中子女衆多,一分之下,還能有多少?
於是只是笑着對侯爺道:“兒媳知道父親母親待兒媳好,只是兒媳身子懶懶的,想再修養些時日,請父親見諒。”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素顏還不肯回去,侯爺也沒辦法,只好自己走了。
葉成紹出發的前一天,皇上又招了他進宮,與他長談了一氣,回來時,葉成紹的臉色就不太好看,素顏也沒有問他,她希望他開開心心的離開就好。
“娘子,我半年後就回來了,你那個修水庫的方案今年怕是實施不了的,這會子眼看着春水就要起來了,得先清河道,修河渠再說。”兩人坐在裡屋,葉成紹拿着圖子坐在炭盆前,對素顏道。
“嗯,我也覺得建水庫暫時不太現實,需要的條件太高,這裡只有石灰,沒有……”她原想說是沒有水泥的,又怕葉成紹追着問不水泥是什麼,便生生忍了回去,只是皺了眉頭想,自己先前還是太幼稚了些,很多想法都不成熟,沒有切合現在的實際出發,葉成紹說的修河渠,將河流分道倒是個好法子,看來,什麼事情還是要實踐了才能得出結果的。
“娘子,你的想法其實很好的,要實現,也不是沒有辦法,你說的那個東西,確實沒有,但是,也有東西可以替代的,糯米灌漿後,粘合力也很強,只是不能浸泡得太久就是……”葉成紹拿着圖紙皺了眉頭在沉思,素顏既然能提出建水庫的話,那她肯定是見過的,自上回與她談過一次,以爲她是來自天外的飛仙后,葉成紹的心裡便有些怪怪的,總覺得素顏說的那些個事物,便是她曾經見過的,存在過,只是,這裡沒有,既是存在過,那便肯定有法子找到……
“先建河渠也是一樣的,即能保證兩岸的灌概,又能分引河水,漲水時,分擔主河的負擔,這的確是個好法子,相公,你比我實在多了。”素顏不想與他再糾結水泥問題,她不是學理工的,對如何製造水泥一竅不通,怕他再談下去,又要神神叨叨的瞎擔心,生怕她哪一天會飛昇了。
聽她的語氣裡有着閃躲,葉成紹擡了頭看她,就要離開,兩人都不捨,但都不把離別放在嘴上,只是總覺得怎麼看她也看不夠,火盆中的火光映在她白晰的臉上,兩頰紅紅的,更發現得俏麗動人,葉成紹放下手裡的圖紙,身子就捱了過去,臉貼着她的臉,輕輕磨蹭着,感受她如瓷般細膩嬌嫩的肌膚,聲音就有些不着調:“娘子,娘子……”沒說不捨,沒說會很想她,只是不斷的,輕輕的,柔的喚着她。
素顏的心沒來由的就發酸,他才颳了鬍子的臉,胡茬有些膈人,磨在臉上很是粗厲,微微的有些刺痛,但就是這刺痛的感覺也讓她依戀得很,心裡麻麻的,癢癢的,她忍不住就環住了他的腰,踮了腳,主動親吻着他線條明朗的臉頰,調皮的伸了舌去,輕輕在他略顯倔犟的下巴上舔了一個圈。
葉成紹的身子一僵,手將素顏抱得更緊了,嘴一張,便咬住了素顏的小耳垂子,嘴裡噴出一股熱熱的氣息來,含糊不清的輕喚:“素顏,素顏,素顏……”並沒有像以前一樣一碰他就着火,只是一停地喚着她的名字,以前,他只是叫她娘子,她叫他相公,今兒卻是不停的喚着名子,似乎生怕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素顏的心像是被揉成了一團柔棉,軟軟的,又酸酸的,不停的應着,小心的親吻着他的眼,他的鼻,他光潔的額頭,把自己的千般柔情全化在這細細碎碎的吻裡,更把不捨和依戀吞進了肚子裡,不想讓他走得太牽掛,更不想讓他太擔心自己。
兩個膩了好一陣子,葉成紹的身體又要起火了時,他自己果斷的放開了素顏,拉着她的手道:“娘子你來,我帶你去見個人。”素顏本以爲,最後一晚上,葉成紹會與她膩在屋裡過的,沒想到,他卻是起了身,拉她往外走。
她沒有問他,要見什麼人,只是乖乖的跟着他走,出了門,走出門院後,他一攬她的腰,縱身躍起來,幾個起落後,穩穩地站在了地上,藉着月光,素顏感覺到自己仍在別院的後院,站在離正施工中的工地不遠的樹林子裡。
葉成紹拍掌三下,很快,樹林裡便閃出三道人影來,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眼睛亮而有神,相貌卻不似中原人這般,線條明顯粗獷一些,五官深刻鮮明,竟是異族人的模樣,素顏眼前立即就浮現出皇后娘娘的樣子來,皇后娘娘也是有異族人的血統,這人難道也是……
“見過公子。”那中年人右手捂腰,向葉成紹行了一禮。
“這是我夫人,想必拓拔將軍已經見過吧。”葉成紹也照樣還了那人一禮。
來人正是拓拔宏,他眼神挑惕地看了素顏一眼後,神情冷厲地移開眼去,問葉成紹:“不知公子約在下來,有何事?”
“派人保護她。”葉成紹的話很簡單,語氣也是淡淡的。
拓拔宏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脣邊就帶了一絲的不屑,“公子,我已經派了三民暗衛了,如果她太過柔弱,連半分自保能力也沒有,那也太讓人失望了,我北戎可沒有綿羊還不如的女子。”
呃,這是在鄙視自己?素顏對那高鼻鷹眼的人好生不滿,北戎的女子就很了不起了麼?看拓拔宏挑了眉看她,她也揚着眉斜瞪過去,輕哼一聲。
拓拔宏知道中原女子最是守禮,又端莊賢慧,很柔順的,可公子這夫人卻是大膽得很,竟然也挑恤地看着自己,不由眼一沉,是柔弱的綿羊也就罷了,偏還是個任性的綿羊,這樣的人更不適合公子,更不適合北戎的皇室。
“公子若無其他事情,在下就走了。”根本就不想再多看這個女子一眼,若不是看在公主的面上,他纔不會拔人去護着這個女子呢,公子若是肯回北戎,將來他身邊的女子決不能是大周這種小綿羊。
“將軍……若我家夫人出了什麼意外,我會無心做任何事情的。”葉成紹臉色有些暗沉,也沒說什麼威協的話,只是淡淡地說道。
“算了,相公,我不要他們保護。我雖是綿羊,但總比母狼要好吧,也不知道草原上的母狼都長成啥樣子,會不會很嚇人啊。”素顏故意想要激怒那個高傲的北戎人,憑什麼被一個外族人瞧不起啊。
拓拔宏果然氣得回過頭來,眼神銳利地看着她,“草原上的女子,可不是夫人這等柔弱不堪,而且,也比夫人美上一百倍,豈是你這等庸脂俗粉能比的?”
素顏立即就想起了美豔無比的皇后,若皇后也是北戎的,那自己的外貌還真是能比得上她,不過,難道北戎女子個個都貌美如花嗎?這個死胡人,不就是看不上自己嗎?
她今天非要跟他叫上勁了,如是冷笑道:“你即然說我柔弱不堪,那我這個柔弱的女子若是打你一掌,你敢站在不動的承受嗎?”
拓拔宏劍眉一挑,不屑的在鼻間輕呲了一下,揚了下巴望天,根本就不當素顏的話爲一回事。
“將軍是不敢嗎?”葉成紹笑咪咪的看着素顏,很隨意的問拓拔宏,他家娘子手無縛雞之力,但他深信她的聰慧,既然敢挑恤,便肯定有必勝的把握。
“有何不敢,我便站着不動,夫人儘管出手,不過,莫要打痛了你那柔弱無骨的手就是了。”這話說得很不客氣,還有些調戲的感覺,葉成紹聽得大怒,正要發火,素顏將他的胳膊輕輕一捏,示意他稍安勿燥,笑吟吟的輕移蓮步,走向那胡人。
拓拔宏一動也不動,兩手抱胸,居高臨下的傲視着素顏,脣邊帶了一絲譏誚,根本就不拿正眼看素顏。
素顏笑得一臉的無害,溫柔又端莊地走近他,擡起素手來,在空中晃了晃,看着拓拔宏鐵塔一樣的身軀,她似是真的害怕出手太重,會傷了自己的手一樣,歪歪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拓拔宏的身體,一副不知如何下手的樣子,一旁站着的兩個胡人見了也發出輕輕的呲笑,鼻間輕哼着,很是不屑。
素顏聳了聳間,左手輕輕在空中拂動着,右手卻是疾速的拍向拓拔宏的腰間,拓拔宏本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一副戲謔輕視的樣子,突然臉色一僵,整個身子也僵硬了起來,衝口問道:“你……你拿什麼東西刺我?”
“帶毒的針啊。”素顏一臉的笑,說得理所當然,她就是耍賴了,你不是武功很高嗎?怎麼也怕毒?怕銀刺穴道?
葉成紹挑了眉對拓拔宏道:“怎麼樣,將軍,我家娘子刺穴一向很準的,一般也就是腰痛上兩天就會好,不會大傷身體的,唉,她就是心太軟了些,從不肯傷人。”
拓拔宏一身功夫臻如化境,他早就調查過素顏,知道她沒有半點內力,更沒有練過任何武功,所以,才大意了,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會中原的點穴功夫,若是放在平日,他斷然不會被她點中,剛纔,他也有所警惕,只是,她的花式太多,他的目光被她的左手吸引了,卻沒想到,這個女子狡猾得很,右手突然就刺中了他的穴道。
拓拔宏突然哈哈大笑,兩臂一伸,一根銀針便自他的腰間彈出,很瀟灑自然的對素顏一輯手,卻是行的大周常禮:“夫人果然名不虛傳,雖然,確實太柔弱了,但很多事情,不是靠拳頭,而是靠腦子的,銀燕,出來,以後就由你跟着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