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昊被文英問得很是尷尬,他方纔確實是無狀了,沒有多思考就作了下意思的動作,怪只怪,碰得那麼巧,正思念她時,寧伯侯府的馬車就出現了,他以爲,她會有危險所以……其實只是藉口吧,只是因爲太想念了嗎?只是因爲夢裡多次的重溫,能將她再次抱在懷裡的感覺嗎?
“對不起,衝撞了姑娘,在下給姑娘道歉。”上官明昊誠心誠意的賠禮道歉。
看他眼神落寞,神情寥落,俊逸的容顏上帶着幾分苦楚和無奈,文英的心突然感到一陣心疼,他其實也是個傷心人吧,曾經與大嫂議過親,差一點就成了大嫂的良人……若不是大哥那麼無賴,耍了手段……
“算了,上官公子,我方纔的語氣也不好,我還有事,就此別過。”文英對上官明昊福了一福道。
上官明昊見文英如此爽快大方,不像別的閨中女子那般,因爲被冒犯而哭哭啼啼,羞怯難當,不由鬆了一口氣,真誠地對文英拱了拱手:“多謝葉姑娘。”正要打馬走,見文英神色間有些憂鬱,便好心的多問了句:“姑娘行色匆匆,可是有急事又辦?”一個大姑娘家,雖是坐着府裡頭的馬車,但卻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丫頭,出門在外,着實不太安全。
“是啊,舍弟病了,我正要去請大夫,可是……”可是,她以前很少出府門,又因着是庶女,認得的人也不多,真不知道,除了太醫以外,還有哪裡能請到好大夫啊。
“在下認得一位名醫,是位致仕的老太醫,就在前門街那,不過,只是他架子大,一般人難得請得動,索性在下無事,就陪姑娘走一遭吧,他應該會給在下幾分薄面的。”上官明昊聽出了文英話裡的意思,笑着說道,也算是爲自己方纔的無狀陪禮吧。
文英聽得大喜,忙又向上官明昊行了一禮道:“那便麻煩公子了。”
太后的千秋節的前一天,素顏和葉成紹就被皇后召進了宮裡,因爲明天的千秋節上,皇上要當着衆大臣的面,宣佈封葉成紹爲皇太子,所以,皇后既緊張,又開心,早早就讓人給素顏和葉成紹講解宮庭禮儀,還有冊封大典的程序。
素顏累得夠嗆的,一整天都在練習宮廷儀式,到了晚上,皇后將他二人留在宮裡,不許他們回去,因爲第二天的慶典開始得很早,回寧伯侯府住,一來一回的,費時間,再者就是,葉成紹成了皇太子後,寧伯侯府已經不適合他再住了,要住時空了多年的東宮之中去,那裡也要派人清理打點。
晚上用膳時,太后得知素顏還在宮裡,特意召了素顏和葉成紹一起去用膳。
素顏聽了與葉成紹對視一眼,自從見過那位端敏公主之後,她便不太喜歡去太后宮裡了,那位公主實在是太任性了一些,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但太后既然宣召,不去又不行,只好礙着頭皮往外走,葉成紹含笑牽了她的手,兩人步行,在宮人的帶領下,往慈寧宮走,也不管一路上的宮人怎麼看他們夫妻,他只管牽緊了素顏的手往前走。
走到慈寧宮門口時,正好遇到東臨後和端雅公主也來了,素顏正想要施禮,結果,葉成紹牽着她的手,昂首走進坤寧宮,完全無禮了那一對母女,東臨後當時便氣得喝道:“成紹,本宮怎麼着也是你的姑母,你爲何見我不行禮?”
葉成紹聽了嘻嘻一笑,轉了身道:“侄兒方纔以爲見到的是東臨皇后,東臨不過是彈丸小國,侄兒乃堂堂大周皇子,自是不用給東臨後行禮的,哎呀,不知道竟然是姑母在此,眼神不好,眼神不好啊,侄兒給姑母請安了。”
東臨後聽了氣得臉色剎白,瞪着葉成紹半天說不出話來,這番話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臉,那天她對皇后無禮了,今天葉成紹立即就現時報來了,果然這個侄兒一點也不好相與啊。
素顏也給東臨後行了一禮,東臨後正有氣沒處發,冷冷地對素顏道:“成紹眼神兒不好也就罷了,你呢,難道也是眼神不好嗎?本宮可是聽說,你不過是個五品小官之女,怎麼也如此的不知禮數,眼高於頂,便不當本宮是東臨皇后,本宮也是本朝的公主,倒底是缺乏皇室教養的。”
葉成紹聽得火大,正要發火,素顏將他一扯,揚了眉對東臨後道:“姑母說得好生無理,自來女子以夫爲天,夫君尊國禮,爲大周國格而不給他國國母行禮,侄兒媳自然要以夫君的意願爲重,豈能與夫君對着幹?姑母受了如此多的皇家教養,如何連女戒中最基本的禮義規矩也不懂呢?難道說,姑母的禮教都沒學到自己的肚子裡去?”
言下之意便是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東臨後氣得手都在發抖,葉成紹聽了卻是哈哈大笑,牽了素顏的手道:“娘子果然賢淑,姑娘是在東蠻小國呆久了,忘了大周的禮儀規矩了,怪她不得,怪她不得啊。”說着,不再與東臨後糾纏,牽了素顏的手,率先而去。
東臨後氣得手腳發涼,一旁難得並沒有作聲的端雅公子小聲在她耳邊道:“母后何必與那女人呈一時的口舌之快,如今皇帝舅舅可是正寵着表哥呢,您便是要出氣,也不要當着表哥的面啊,咱們這回來大周,可得要住好一陣子,有的是時間不是?”
東臨後聽了這才忍了氣,拉着端雅,高傲地往裡走去。
不遠處,皇后見了這一幕,笑得直不起腰來,對着花嬤嬤道:“你說,本宮這對兒子媳婦的口才可真是越發的長勁了啊。”一直起身,又道:“哼,想趁紹兒不在的時候欺負素顏,以爲素顏就是好欺負的麼?真當本宮這皇后是泥捏的呢。”
那一頓飯,因爲有東臨後和端雅公主在,吃得並不開心,早早地就回了宮,太后也看出來東臨後與皇后,素顏之間的不對勁來,多次示意東臨後,不要她亂來,東臨後這才收斂了一些。
第二天,正式的大典開始,素顏和葉成紹都是盛裝上殿,大殿上,羣臣早早地就到了,多國使者也都到齊,羣臣分文武兩排坐下,而外國使者,則坐在另避的一處,太和殿裡,張燈結綵,金璧輝煌,太后也是盛裝坐在皇帝身邊,皇后姿態雍容華貴,豔光照人,也坐在了皇帝另一則,接受羣臣的朝拜與祝福,上午,最令人震驚,又在情理之中,和大家預料之中的事情,便是向太后致賀,舉國同慶,祝太后千秋千歲,羣臣齊賀,而外國使者,包括東臨使者在內,也送上了早早就準備好了的禮物,一上午,素顏像個木偶一樣,任宮中的禮儀宮擺佈着,跟着命婦們一同行動着。
太后喜笑顏開,眉宇間再也不似往日般帶着愁戾之色,真的就像一個慈眉善目,風韻猶存的婦人,自從東臨後回來後,太后享受了不少天倫之樂,多年來,她一次掛念的小公主回來了,有生之年,能再與小公主一同相伴些時日,也算是了了多年的心願,兒孫兒自有兒孫福,太后再也不願意操那些心了,有些事,也不是她能改變得了的,何必得力不討好,惹得人生怨呢?享受着朝臣的祝賀,聽着外使們的吉祥參拜,太后真的很開心,也很滿足了。
午膳後,大家酒足飯飽,太后自道乏了,回了慈寧宮歇息,皇上卻沒有退席的意思,大臣們更樂得與帝后同樂,與外使扯閒談,問些外國的奇聞趣事,大殿裡,一派熱鬧宣囂,氣氛很熱烈,但就在此時,皇上突然朗聲道:“各位卿家,朕有大事要宣告。”
大殿上驟然安靜了下來,朝臣們有的手中還端着酒杯,有的,與同僚的一句話還沒說得完,全都怔怔地看着皇上,目光中有期待,也有擔憂,北戎國的使者拓拔宏率着幾位北戎國官員與東臨來使坐在一起,聽了皇上的話,眼裡也帶了幾分深意出來。
皇上的雙眼精光內蘊,凌利的眸光巡視了一遍下方衆臣的神色,威嚴而果斷地說道:“朕即位二十餘年,勵精圖治,彈精竭力,爲大周創下盛世榮花,如今百姓安樂,國泰民安,然,朕之江山若要萬代穩固,便必須有後繼之人,朕考察思慮多年,不惜忍住父子分離之痛,竭力鍛鍊朕之嫡皇長子,令其成長爲一個才華橫溢,又堅忍心不拔的皇儲,如今天佑我大周,嫡皇子果然不負朕之期望,成長爲一代優秀的帝王之材,朕甚欣慰,今天,朕便要當成羣臣的面,當着友國使者宣佈,立嫡皇長子,冷成紹爲大周太子。”
冷成紹當然就是葉成紹,寧伯侯死後,葉成紹的名字回了宗室玉碟,姓當然就改爲了國姓,只是葉成紹的名字大家叫慣了,一時倒忘了這事。
羣臣包括外國使者都被皇上的突然的宣告震住,半響也沒有回過神來,任誰也沒有想到,皇上會在太后千秋之時宣佈立儲,尤其是北威軍中來的,爲太后祝壽的好幾名高級將領,更是愕然地看着皇上,靖國侯回京後,屢次敗在了皇長子夫妻手上的消息,他們也聽說了,這一次回京,便存着要爲靖國侯報復出氣的意思,只要葉成紹一日還未成爲太子,他們便還有希望,扶佐大皇子爲皇太子,但是,皇上根本就沒有給他們時間,太后千秋慶典未完,便給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竟然當朝宣佈立儲的聖旨……還好,正式詔書還未下,他們可以當作是皇上在朝議立儲便是。
靖國侯的傷勢養得差不多了,上一次策劃流言中傷葉成紹和皇后,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他那原也算是對皇上的試探,看皇上倒底有幾分真心想要立葉成紹爲太子,如果皇上鐵了心的話,那流言事件過後,陳家的羽翼定然會受影響,那些依附於陳家的官員,也定然會遭受打擊,但是很奇怪,皇上並未採取任何動作,甚至北威軍的統帥一職,也還是他靖國侯,靖國侯不由驕傲了起來,也是,幾十年威震北疆,他可不是徒有虛名的,數十年的經營,固若金湯,皇上想要懲處他,還得掂理掂量手中的籌碼,一但北威軍譁變,皇上也會吃不消的。
而且,靖國侯還知道,皇上重禮孝,太后最疼愛的是大皇子,大皇子遭人暗處後,太后是最氣憤的,不過,好在大皇子還有後,嫡庶子加起來都有好幾名,所以,靖國侯私心裡也認爲,皇上應該對大皇子還沒有死心,大皇子在皇上心中還佔有一定的地位……
可如今,那一切都成爲了泡影,皇上的話,將他所有的希望都打碎了,陳家與皇后一族積怨太深了,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一旦葉成紹即位,陳家滅亡便是頃刻之間的事情,所以……靖國侯是不拼也得拼了。
他向自己的一個最親密的部下使了一個眼色,那部下是他一手提拔的,與陳家也是系在同一條戰船之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接到他的暗示,果斷的走了出來,大聲道:“恭喜皇上終於下定決定,要議定太子人選了,臣認爲,皇長子不太適合太子人選,皇長子這二十年來,一直是以寧伯侯世子之身份存於世間,羣臣及百姓的心中,仍當他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公子,突然讓他成爲了皇太子,莫說淺薄的百姓,便是臣等也是接受不了,感覺大周的皇室像是被葉家人篡奪了一樣,心裡很不舒服。”
這位武將還真會偷換概念,皇上明明就是用很肯定的語氣確定了葉成紹就是太子,他偏說成是朝議太子人選,而且,他說的這一些,也並非沒有道理,百姓一時難以接受一個原是侯府世子之人,突然成了皇太子,但他也忽略了皇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葉成紹的皇子身份公開也有一段時間了,尤其是陳家在街上鬧了一回流言事件後,更是在百姓心裡烙下了印,原本不知道葉成紹是皇子的人,也都知道了,這一點,怕也是脫離了陳家的初衷,始料未及的吧。
所以,他的話一出,戶部尚書顧大人首先就不高興了,出列道:“李將軍這是在公然違抗皇命麼?皇上已經宣佈了立皇長子爲太子,而且,如今全京城的百姓,誰人不知道過去的葉大人就是當今的皇長子?皇長子優秀而純正的大周皇室血脈是不容人置疑的。”
另一名北威將軍立即跳了出來,大聲道:“我們北威軍人就不知道,誰知道他是哪裡冒出來的,是不是冒認皇親呢,皇上,您不要被奸人所矇蔽了,寧伯侯那奸賊殺了二皇子,怕爲的就是讓他親生的兒子上位吧,二十年前的公案,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其間做了手腳?”
皇上聽得大怒,喝道:“公孫將軍,你是在置疑朕的智商嗎?你認爲朕會胡塗至此,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認錯了嗎?衆爲臣工可以看看,看看朕與皇兒的相貌便知曉了,公孫將軍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羣臣細細端祥皇上與葉成紹的長相,以前沒有細想過便不知道,如今被皇上一點,再看之下,果然葉成紹與皇上有六七分相似,尤其這會子葉成紹一改往日吊兒朗當的樣子,如鬆般穩坐於皇上下首,神情肅穆端嚴,與皇上便更像了,一些也跟着懷疑之人不由也認同了皇上的話,皇家血脈,哪裡可以那般容易就混淆的。
公孫將軍被皇上斥得垂了頭,連聲道:“微臣不敢。”便退到了一邊去。
那位李將軍又道:“皇上,就算嫡皇子確實乃是皇室血脈,但他畢竟在民間多間,雖然被正了名,但於百姓間,于軍中威望不足,根基太淺,立他爲皇太子,只怕會鎮不住朝綱,如今諸番王力量也強大,若是讓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人爲太子,怕是全引起動亂。”
南威軍統率東方赤雖然沒有靖國侯權勢大,但也是一方統率,在軍中威望很高,這時,他也出列道:“臣也附議,作爲一國太子,且先不管他在百姓間聲望如何,就憑他初出茅廬,未立寸功,更無過人之處,便想讓我十幾萬南威軍附首稱臣,着實令人不服,請皇上三思。”
靖國侯終於也跳了出來,大聲道:“東方將軍言之有理,我大周以武立國,一國皇儲,如果連治下的軍隊將領都不能心服,那還如何治國?軍隊不服,便是國之大患。”
這算是赤果果的威協麼?皇上眯了眼,眼神如刀一般,又含着幾分譏笑地看着靖國侯,他還真是迫不及待的往挖好的坑裡跳啊,轉眸,看向葉成紹,葉成紹也是冷笑着起了身,走向殿中:“侯爺,多日不見,身上的傷可全愈了?”葉成紹似笑非笑的看着靖國侯。
靖國侯身上的傷休養了一個月,也算是好了個七七八八,但那割皮削肉的痛苦,至今令他心驚膽寒,被葉成紹一問,頓時人就僵了,氣勢也矮了一大截,迎向葉成紹的眼光便帶了一絲怯意,嘴裡卻是強自橫蠻:“謝皇長子關心,臣百戰之身,這點皮肉傷算不得什麼?”
“那便是全愈了?”葉成紹聽得笑嘻嘻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靖國侯,突然轉了身,面對着所有的武將,朗聲道:“請問各位將軍,一個軍人,最重的是什麼?是不是信譽!如果有人好戰又輸不起,他算不算得上是合格的軍人?”
“當然不算,大周軍裡可不養孬種,將軍百戰可身死,頭可斷,血可流,志氣不可丟。”一名南威軍將領大聲道。
“好,說得好,那今天,本殿下便要向北威軍統率靖國侯討要一月多前的戰利品了,在坐大臣裡,不少人都知道,本殿下在一月前,與靖國侯曾比武,三場勝二,當時的彩頭便是,若誰輸了,任對方當衆打四十記耳光,此言,不知靖國侯可還記得?”葉成紹大聲說道。
靖國侯當時便白了臉,他沒想到葉成紹真會這樣強橫,半點也不愛惜羽毛,敢當着羣臣與外國來使的面當衆做此有損他自己身份和臉面的事,堂堂皇儲,當庭毆打大臣,羣臣們會怎麼想這個皇子?粗暴蠻橫的名聲怕就從此刻在了臣子們的心裡了吧,所以,他一直沒當這個是一回事,如今葉成紹還真的提了出來……這場上,可還有不少自己的追隨者,都是北威的高級將領導,他還想不想要做那皇太子了?
靖國侯的臉白了又黑,黑了又白,且不管葉成紹要不要做皇太子,名聲會如何,他自己現下就是顏面先掃地了,一個堂堂十萬大軍的統率,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以武力打敗了,還要被當衆打四十記耳光,他自己先就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了,半晌,靖國侯也沒有說出話來,偏有好事者,中山侯大聲道:“靖國侯爺不是想賴帳吧,當日之事,可是當着羣臣和皇上的面打得賭啊,北威軍裡,有這樣沒擔當,沒氣魄,願賭又輸不起的軟蛋做統率,你不是要丟盡北威軍的臉麼?”
果然,自北威軍裡來的一些將就聽不下去了,作爲軍人,戰敗是常事,誰也不可能永遠都是常勝將軍,但是最讓人瞧不起的,就是輸不起的孬種,敗了就逃的縮頭烏龜,一名年青的軍官大聲道:“侯爺,你真的是輸了麼?”
靖國侯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了,被自己部下質問的情形讓他更爲難堪,他擡了頭去,求助地看向皇上,但皇上的眼裡全是戲虐,冰冷的寒意讓他感覺一陣陣的刺骨,突然心裡明白了,這是皇上設計的,皇上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想要滅他陳家吧。一時,一股豪氣就衝上了心頭,陳家爲大周做牛做馬了幾十年,臨了就得了主子給的這麼個結局麼?他不甘!
“輸了又如何?老夫願睹服輸,明日便還你賭注就是。”靖國侯挺起寬闊的老胸脯子,豪氣干雲的說道,怎麼着,也不能失了自己部下的心纔是。
“就在今日,本殿下憐你老弱,以經容了你一個月養傷,今天,便是你還債之時了。”說話間,也不等靖國侯作出反應,人已經欺身上前,手也伸了出來,人影快如閃電般在靖國侯身邊移動着,出手毫不留情,養心殿裡,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聽得一陣嗶啪作響的耳光聲響起,靖國侯暴怒,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會老實的站着捱打了,他左突右閃,想要躲過葉成紹的巴掌,但是無論他躲向何方,葉成紹的手掌就是能夠準確無誤的甩到他臉上去,哪怕他用手格擋,那嗶啪的巴掌聲也沒有半分停歇。
文官看得眼花僚亂,他們看不清招術,只看見葉成紹的身影圍在靖國侯身邊不停的旋轉,瞬息百轉。
而武將全都震驚了,皇長子不止是在懲罰靖國侯,同時也在向他們展示他高強深厚的武功,北威軍都知道,靖國侯是百戰之身的大將,功夫之深,也是高不可測,雖老彌堅,軍中能勝他者不多,如今卻像個木偶一樣,任皇長子凌辱毆打,他們都看到了,靖國侯並沒有老實捱打,而是在運功低抗,但是卻全然沒有招架之力,皇長子的功夫,到了何種地步了?
外國的來使中,也有不少武者,他們也被葉成紹顯露的這一手功夫給震驚了,大周富庶,國民不像北戎幾國一樣,因生存所迫,不得不練武,在兵馬上搶生活,自來,幾個周邊國家便覺得大周文弱,便是以武立國,大周的軍隊也是軟弱得很,比不上他們的軍隊,但是,如今大周的皇子竟然表現出了一種超出他們意外的強勢,更有一身深的武功,大周有這樣的人統治……他們還能隨隨便便在大周的北境上搶掠嗎?
這四十記耳光並沒有打多久,便完了,葉成紹停下身子,含笑立在靖國侯身邊,一身煙青色的朝服纖塵不染,連皺褶都沒有一個,整個人,如迎風而立的青松,灑脫不羈,而又飛揚恣意,引人注目,彷彿剛纔動手打人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樣,哪裡看得到半他的戾氣。
而再觀靖國侯,一張老臉被打成了青紫色,兩雙原本精光四射的虎目此時腫得只剩下了條縫隙,眨不開了,鼻間兩條血龍正流淌着,身子,也搖搖欲墜。
“侯爺……”“元帥……”幾名北威將軍聲音哽咽的喚道。
南威軍的東方誌一老眼瞪得老大,蒼桑的眸子湛亮如晨,似乎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寶一樣。
“靖國侯,雖然你不情不願的,但本殿下戰利品收完,也就不爲難你了,請回坐位吧。”葉成紹拿了帕子出來,擦着自己的,含笑走回自己的坐位坐下。
但人還沒坐下,便有一名北威軍大聲道:“殿下,末將來領教幾招,請賜教。”
北威軍中,立時便有人高興起來,這個年青將領可是北威軍中,年輕一代功夫數一數二的,曾聽說,他一拳打死過一頭獵豹,力大如牛,卻又身輕如燕,若是皇長子敗在了他手上,那……可就要大失顏面了,靖國侯的面子,也能挽回不少。
葉成紹歪了頭,看向那名年輕將領,只見他狂熱地看着自己,眼中含着憤怒,他微微一笑,朗聲道:“好,不過,只三招,不論勝負,三招便收手如何?你乃大周良將,本殿下才,不想傷你。”
那年輕將領聽得更氣,昂首出列道:“三招就三招,不過,到時傷了殿下,請不要怪臣手下沒有輕重。”
葉成紹但笑不語,縱身躍入殿中,那青年將軍也不廢話,上前就是一記三招,葉成紹不緊不慢,只是大袖一拂,那軍官便被他摔出了數米遠,趴在離東方誌的桌邊,半天也沒有起來,說三招,算是給他面子了。
東方誌笑眯眯的踢那年輕人一腳道:“打不贏可不作興裝死,你北威軍不會都喜歡耍賴皮吧。”一旁的南威軍將領聽得哈哈大笑。
北威軍譁然,只覺得今天真是丟盡了顏面了。
那青年將領倒也豪爽,爬起身來,抖了抖自己的朝服,向葉成紹一揖道:“殿下果然功夫高絕,末將認輸。”
東方誌見了大聲道:“好,是個好漢子。”
葉成紹也對那年青軍官拱了拱手道:“承讓。”
皇上適時的說道:“各位將軍,可還有誰不服?”
那位公孫將軍聽了便道:“臣不服,皇長子只是以武力見長,但戰場上將究的可不是單打獨鬥,要的是懂得運兵的統率,一國之君更應該熟悉兵法,不然,兩國交戰之時,對敵國策出了問題,那可是比一場戰役敗了更加可怕的。”
東方誌聽得直點頭道:“確實如此,爲將者,不重自身武力,而重帶兵策略,個人武力再強,也敵不過千軍萬馬,只有運籌緯握,才能決勝千里。”
皇上聽了點了頭道:“那好,現在便請東方愛卿出題,較考皇兒的兵法吧。”
東方誌聽得震住,讓他出題?皇上這話的意思……可太深了,這不是明着擡舉自己麼?這一次的題出完,皇太子可就成了自己的門生了,自己不就是將來的帝師了麼?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他也立即明白了皇上的深意,這是讓他輔佐皇太子,拉他站在皇太子一邊啊。
東方誌素顏不參與皇室內爭,他只忠於皇上,誰當皇上他聽誰的話,皇上既然一心扶立皇長子,而這位皇長子又不是傳言中的無能平慵,而且,他的強勢正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聽說,他還是北戎皇室之後,也許,若干年後,自己的戰馬,真的能夠站在北戎的草原上呢?
“微臣尊旨。”東方誌臉色肅穆地起身,向皇上行了一禮後,又轉過頭來,看向大周所有將軍們:“還有誰願意與皇長子殿下同時參考?”
頓時,有不少軍中將領站起身來,要參考。
皇上便命人去準備出題,這時,端雅公主突然出列道:“皇舅,端雅也要參考,不過,不與表哥比試,端雅要向表嫂挑戰,不知表嫂敢不敢應戰?也來參加兵漢策論的比試呢?”
皇上聽得愕然,在坐的衆大臣,也是聽得莫名其妙,從來沒有女子也參與兵法考試的,女子再如何的聰慧過人,也沒有幾個會對兵法感興趣,何況,皇長子妃還是藍大學士的孫女,出自文官之家,更不可能學過兵法了。
素顏也確實不懂得兵法,就算是前世看過一些戰爭片,那也是現代高科技的武器對拼,哪裡瞭解古代戰爭?
端雅還真是會故意找茬呢,擡眸看去,端雅眼含挑恤,更得意的看着自己,她不由火大,朗聲道:“我不懂兵法。”
自端雅向素顏提出挑戰的話一出,在坐的衆全便全看向了素顏,不知道這位京城第一才女會如何應對東臨公主的挑恤,大周人有的擔心,有的則是幸災樂禍,但大家也素知這位才女最是聰慧,定然會有良策應對纔是,但任誰也沒有想到,她會很坦然,很淡定的承認:“我不懂兵法。”
端雅聽了咯咯嬌笑起來,高傲地看着素顏道:“都言表嫂乃京城第一才女,原來,所謂的大周京城第一才女只是會繡繡花,弄些胭脂女紅麼?這樣的女子,在我們東臨,簡直就是廢物,一出門,就會被野狼叼走,連自己的命都會保不住,算什麼才女?”
不光是葉成紹,就是很多與會的大周大臣們,一個個臉上也很不好看,在大周,女子首要學的便是女紅,至於詩詞歌賦都是閒暇時的調劑,養在深閨裡的女子,要懂什麼打打殺殺,懂兵法做什麼?那是男人們的事情,這位東臨公主,揚長避短,專挑大周女子的弱英來比試,分明就是無恥。
素顏身後的青竹忍得手骨都捏得吱吱作晌了,小聲道:“大少奶奶,讓奴婢去會會她,奴婢非要打掉她的一顆牙齒纔好。”
素顏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燥,自己有辦法對付這位傲驕的東臨公主。
“怎麼?表嫂,你不敢應戰,就是承認自己不如本公子咯。”端雅洋洋得意的說道,眼中盡是譏誚與鄙夷之色。
“兵法我確實不懂,也沒感覺到羞恥,不過,我倒是知道一種戰術,不知道你聽聞過沒有,這種戰術,適應於以弱勝強,以少勝多,以打野戰爲主,在已方條件不如敵方時,避其主力,擾其邊鋒,最終以蠶食之法勝敵,這法尤其適用於地勢險要的山地作戰。不知,端雅公主可曾聽說過呢?”素顏含笑對端雅說道。
素顏此言一出,很多軍中將領導都好生莫明,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兵法上,有此種戰法,不由都沉思起來,一些酷愛軍事的將領便被素顏勾起了濃厚的興趣,便是東方誌也是饒有興趣地看着素顏,這位皇子妃果然非同凡響,若此戰法當真存在,那還真是實用得很,以小股軍隊擊潰敵人大部軍隊也是有可能的。
“兵法上,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一種,以弱勝強倒是有的,但是,適宜於野戰,又是山地的作戰方法着實很少,皇子妃,北戎山地較多,還請不吝賜教。”北戎大將軍拓拔宏最是坦誠,站起身上,對素顏行了一個北戎禮,朗聲說道。
“不行,皇子妃,如果真有此戰法,還請皇子妃不要隨便泄露給他國,應該列入我大周兵書上纔是。”一名南威將領大聲道。
立即有很多大周將領附合。連皇上也露出不贊成了眼神,端雅聽了卻是冷笑道:“只怕是吹大牛的吧,哪裡有這樣和戰法,你一個深閨的女子,連山地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從來沒有見識過,怎麼知道這種戰法?不過是不敢與本公主比試,才說出來的託詞吧。”
北戎使者裡也有人小聲附合:“可不是,若真有,不防說出看聽聽,讓大傢伙全都品評品評,真能實用的話,說明皇子妃雖然不懂兵法,卻是個博學的天才。”
“自然是有的,也不怕說於友國大使知道,此乃游擊戰術,說出來,其實簡單的很,就是十六字方針:敵進我退,敵犯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再配合險要的地勢,將此十六字方針運用得當,便是敵方多餘我方,是不是也能戰勝?”素顏不緊不慢,聲音清醇爽朗,神情淡定從容,如一珠深谷幽蘭,出塵高華,如蘭芝般秀雅。
“敵進我退,敵犯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很有點意思啊。”拓拔宏自言自語着,認真的思索起這十六個字的戰法起來。
而東方誌也是皺眉深思,他統率的南威軍,面對的是南詔國,南詔國也是屬於高原,山多平地少,當地的土著人還真是常倚仗對地勢的熟悉用這種戰術騷擾他的大軍,讓他的軍隊不勝其煩,從來沒有認真總結過土著人的戰術,有了這十六字方針,自己倒是可以研究出一種對策來了。
便是東臨人來使裡的武將,也是細細思索起素顏所說的游擊戰術起來,一時,大家都忘了端雅公主的挑戰,把她涼在了一邊。
“這種小打小鬧的兵法,不過是過家家般的遊戲罷了,若是遇上兩個大軍交戰,你這種戰術便是半點用處也沒有,哼,所以說,你的小家子氣是無處不在啊。”端雅哪裡受得住被人冷落,更不願意被素顏強蓋了一頭,冷聲說道。
素顏笑了笑,又漫不經心的說道:“我不是早說過了嗎?我不懂兵法,現在說的,不過也是書上看到的而已,真要實戰起來,也不知道能用得上不,不過,我倒也不只是知道這種小戰術啊,還有很多呢,比如說:圍點打緩,重點合圍,近迫作業,精心設伏……”她一口氣說了好多戰術名稱,不過是前世看電視裡學到的名詞罷了,真要細說,她是半點也不太懂的,但就她這幾句看似隨意的話,卻讓在坐的武將們聽得睜大了眼睛。眼裡放過熱烈的光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