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桑所處的學校名爲華晨,每年中考涌出的人才數不勝數。而汪桑心底清楚不過,自己不過是這萬千學子中的一枚不起眼的墊腳石罷了。華晨之所以叫華晨,是因爲它賭上了全體師生的驕傲與榮耀,誓要成爲中華的清晨。
汪桑倒是從沒想過當什麼清晨,他沒有那份高傲,卻只是每天呆呆的看着操場邊那棵巨大的桑樹,桑樹的旁邊有一顆纖弱的枇杷樹。
那是他作爲轉校生來說,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話說那桑樹也有幾十年的歲數了,幾乎都要成爲華晨中學的標誌了。暑去秋來,這棵樹曾落下多少葉子和花瓣,又化作了土?
汪桑仍記得親手種下那棵枇杷樹的人,是諦哲。
那天是汪桑剛開學轉來的第一天,作爲一個惡人,汪桑理所當然的在第一天就將身爲班長的諦哲整治了一頓,甚至將他的白襯衫生生撕開,丟在操場的正中央。諦哲卻只能用發紅的眼睛赤裸着上身去質問汪桑,但諦哲得到的卻是隻有一句話。
“你有什麼資格管老子?”
一句話,生生將諦哲噎住了,他從未見過,也從未處理過這樣的學生,像汪桑一樣惡劣的學生。
無論是處於什麼心理,對上層仰視的自卑,對欺負上層產生的快感,都過於畸形,這對汪桑來說也只是一個悲劇。諦哲也成爲了受害者,那天下午,諦哲並沒有哭,但是他始終沒有踏上操場半步,就像是在賭氣一般。直到晴朗的豔陽天,變成了偶像劇中那樣的傾盆大雨。諦哲也只是看着那一抹白色,漸漸變成透明,然後消失在灰暗的草坪上。
無人肯借諦哲一件衣服,一部分原因是在炎熱的酷暑時節,哪怕多帶一個遮陽帽都像是在受酷刑,何況是一件薄薄的衣服。
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則是人羣中的人們只是想看着諦哲出醜而已。
喧鬧中有人吵鬧,有人嘆息,還有人用毫不遮掩的目光在諦哲身上游走。造成這一局面的原因僅僅只是汪桑因爲不服從管教。
汪桑冷眼看着人羣,看着身邊人羣的醜態。沒有一個人上前爲諦哲解圍,甚至還有人用幸災樂禍的語言挑起事端。但更大的一部分,汪桑只是覺得人性中的冷漠暴露無遺。
汪桑倚在窗邊,靜看這場鬧劇。諦哲作爲一個發育良好的少年,裸露的皮膚白皙透亮,從胸部到腹部的曲線已有了成年男性的線條,卻不是少年的柔軟感,還有想讓人擁入懷中的楊柳細腰。
更多注視着諦哲的目光,幾乎全部都是女生。汪桑搖了搖頭,看着諦哲手足無措的模樣。
真有趣。
僅僅只是一瞬間,汪桑覺得,諦哲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他也只是一個受害者而已,像他一樣的受害者。
汪桑起身,用冷漠的目光俯視了一圈人羣,人羣立刻爲他讓出了一條路,看來大家也都是不想沾染上這次的事端而已。在衆多目光的簇擁下,汪桑徑直走向了諦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