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操場上,古老的桑樹旁,無數的櫻花簇擁着一顆羸弱的枇杷樹。只是在那場雨後,被一個少年一捧土,一個坑,一點一點培養起來的,雖然那棵枇杷樹連強一點的風也無法抵禦。
汪桑望着窗外,看着天空,看着一年四季的白雪,豔陽和雨露。只是他第一次看着他看過的四季落在那棵枇杷樹上,就像落在某人的心尖,擲落清脆有聲。
“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冷不丁的,從諦哲的背後傳來了汪桑的聲音。“出自紅樓夢第七十六回,葬花是爲葬情,敢問先生在這,是葬與誰?”汪桑微微一笑。
諦哲手中是剛剛折下的桑枝,他正在把從櫻花樹墜落下來的花瓣堆在枇杷樹下,聽聞背後的聲音,未等轉身便被汪桑推向了櫻花樹,落下一陣櫻花雨。
“桑陰櫻陽枇杷涼。”汪桑手中,是諦哲剛剛拿着的桑枝。“你要幹什麼?”諦哲的聲音有一些慌亂,因爲現在這個姿勢,實在是不讓他舒服。“你是隻會這一句話嗎?”汪桑輕笑,伸手攬住諦哲的腰肢,使諦哲緊緊貼近自己。
諦哲無處可逃,粗壯的櫻花樹幹抵着諦哲寬闊的後背,讓諦哲心頭一涼。“這可是在學校,你要幹什麼?大庭廣衆之下,你……”話音未落,汪桑伸手撫上諦哲的頭頂,柔軟的觸感傳到手心,汪桑只覺得十分溫暖。
“想什麼呢?”汪桑將諦哲身上的落櫻掃落,看着臉上早已紅透的諦哲,汪桑心中一陣憋笑。
與汪桑不同的是,諦哲黑直的短髮和白皙的臉龐,黑色方框的眼鏡襯出的英氣,是作爲班長特有的正直氣質。
汪桑常常被別人取道與諦哲相似的樣貌,但只有汪桑知道,他們之間的氣質大相徑庭。汪桑與生俱來的暴力,是溫馴的諦哲無法比擬的。本極爲相似的容貌,以汪桑的改變而不再被提起。
汪桑不想做別人的影子。
後來,汪桑的耳墜上多了一個黑色的十字架,至此那枚黑色的十字架仍在某人的心間晃動,數餘年未曾消散。
“桑下折桑,諦聽萬物。”汪桑輕嘆,他將手中的桑枝輕輕埋進了那棵巨大桑樹的旁邊。“萬物輪迴,葉落歸根。”汪桑回眸。“不屬於自己的,彆強求。”
“對了,我剛剛說的是枇杷樹。”
“別再把花瓣堆在枇杷樹下了。”
“櫻花雖然是花,卻終究接受不了枇杷樹的溫柔,枇杷樹再溫柔,也終究留不住逝落的飛花。”
諦哲聽聞良久立,再反應過來時,汪桑早已走出很遠,只留一個背影,唯有那一枚十字架還在眼前晃動。諦哲輕輕將手放在了枇杷樹的樹幹上,撫摸着枇杷樹上那一個並不明顯的傷痕,傷痕的深處,用美工刀刻着兩字。
諦哲輕嘆一聲,暗暗慶幸汪桑並沒有注意他擋住枇杷樹的用意。
傷痕的深處,用美工刀工整的刻着兩個字。
“哲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