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尋聲望去,恭陽侯府的小侯爺,他們自然是認得,這位小侯爺經常在京城裡露臉的,想不認得也難。
這個時候,原本坐在那裡的陳季澤起身衝着司空禹行了一禮,口中道:“見過小侯爺。”
司空禹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甚至都沒有看到他這個人一樣,徑直越過他們三人走向站在那裡的溫悅汐,張口就道:“我說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啊,你拉着他的手做什麼?”說罷,還狠狠瞪了秦挽禎一眼。
秦挽禎見狀有些迷糊了,這個小侯爺是在吃醋嗎?可是溫小姐不是已經有未婚夫了嗎?想到這裡,她不由把目光轉向猶自悠閒坐在那裡的段蔚予,他們三個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啊?
溫悅汐卻是一手扒拉開司空禹,口中道:“跟你沒關係,一邊玩兒去。”
說完,就是徑直拉着秦挽禎回了座兒,讓秦挽禎坐下之後,溫悅汐這才轉身看向司空禹,“今天我有客人在,如果小侯爺有什麼話的話,我們改天再說行嗎?”
“客人?你什麼時候跟秦挽禎這小子這麼熟了?”說着,司空禹很是納悶地看向段蔚予,“我說蔚……”
剛一個‘蔚’字說出口,溫悅汐就狠狠掐上他的胳膊,這個時候他們的身份可不能暴露,不然好不容易贏得的秦挽禎的信任就毀於一旦了,“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司空禹巴不得單獨跟溫悅汐說會兒話呢,此時自然是巴巴跟了上去。
“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沒功夫跟你掰扯,你要是有什麼事兒的話改天再說吧。”
“別改天再說啊,你師父的身體怎麼樣的?女兒她到底還找不找了,這京城中富家小姐還沒見完呢。”
溫悅汐輕輕搖頭,“不找了。”
“啊?真的不找啦?可是爲什麼啊,她之前不是很想找到她的親生女兒嗎?”
“司空禹,幫我師父找女兒的事情,我真的很感謝你,以後但凡你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盡力而爲,這件事就到此爲止,真的謝謝你了。”或許他當初之所以答應幫師父找女兒,還有別的目的,但是事實上,他的確是幫了,如果不是他,也不會出現一個冒充師父女兒的女子,他們也就不可能順藤摸瓜找到秦家小姐的身上,所以說,能找到秦挽禎,也有司空禹的一份功勞在裡面。不能因爲自己不喜歡他,就否認了他幫助了師父的事實。
“我沒什麼要你幫忙的,溫悅汐,我就是要你欠着我這個人情。”
溫悅汐卻不甚在意地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沒有什麼人是能永遠一帆風順的,小侯爺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也許不久的將來,你也有需要我幫你的那天。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我今天真的不方便招待你,還是請你先回去吧。”
“那我在離開之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跟秦挽禎以前是不認識的對吧?”
溫悅汐不明白司空禹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只是輕輕點頭,“是。”
“那你剛剛爲什麼……牽着他的手?”對一個剛認識的男子,她這行爲是有些不正常的吧?
“呃……我想這件事應該跟小侯爺你無關吧?”
“你該不會是喜新厭舊,改而喜歡上了那個秦家的病秧子了吧?”
“……”
小侯爺你從來都是這麼……天馬行空嗎?
“當然沒有,就算這世上其他事情都是不管變化的,但我卻篤定有一件事永恆不變,那就是除了段蔚予之外,我不會愛上任何其他人。我跟他,一定會成親的。”
司空禹苦笑,“有必要現在跟我說這個嗎?”
溫悅汐的表情無比認真,“無論什麼時候說都是一樣的。可能我這樣說,小侯爺你會覺得有些傷人,覺得我有些薄情,但我還是要說。你幫了我師父,我真的打從內心裡感謝你,但是你想要的東西,我回報不了你,現在不能,以後不能,永遠也不能。”
司空禹聞言嘴角的笑容諷刺,“看來在你的心裡,我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了,你知不知道,當初我離開昊黎的時候……”
話說了一半,司空禹卻沒有再說下去了,“算了,我們兩個之間可真是一段孽緣,可是溫悅汐,當初你爲什麼要來這京城呢?天下這麼大,你去什麼地方不好?爲什麼偏偏要出現在我面前呢?京城裡有那麼多醫館、藥鋪,你爲什麼偏偏來找我買藥呢?爲什麼你不打從一開始就以溫悅汐的名字出現在我面前呢?”如果這樣的話,我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如果當初早知道會這樣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司空禹聞言心中一片冰涼,“好,溫悅汐,你狠,你可真夠狠的。”任是怎麼樣絕情的話,她都說得出來。
秦挽禎他們先是看到司空禹無比氣憤地從走回來,卻連個招呼都沒跟他們打,就沉着一張臉,氣呼呼地快步走出去了,而緊接着溫悅汐才朝他們走了過來,面上表情平淡,看不出他們兩個究竟發生了什麼。
段蔚予和妙毒夫人心裡都清楚他們兩個的事情,所以也都沒有開口相問,而秦挽禎和陳季澤都不是會去打聽人傢俬事的人,所以也都沉默着沒有開口,只有秦雪妍無所顧忌地好奇地問道:“溫小姐,你跟恭陽侯府的小侯爺都說什麼了?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秦挽禎連忙道:“雪兒,不許亂說。”
溫悅汐不甚在意地道:“沒關係的,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以前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聽到溫悅汐這樣說,秦雪妍也就沒有再往下問了,只是舉着面前的酒杯對溫悅汐道:“多謝溫小姐你邀請我們來,還請你師父幫我哥哥診脈,雖然並沒有一定的把握能治好我哥哥,但是能有這樣一份希望,我就跟高興了。方纔我已經敬過夫人一杯,現在這一杯敬你。”
看着這樣的秦雪妍,秦挽禎心中暖意橫生。不過她並不能把真相告訴自己的妹妹,萬一她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讓母親知道了,母親定要生自己的氣了。
“雪兒、季澤兄,這件事我希望你們先幫我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爹和娘,我的病能不能治得好,畢竟還不確定,我不想給了他們希望,又讓他們失望,他們年紀大了受不了這種刺激,我想等我的病徹底好了再跟他們說。”
秦雪妍向來很聽秦挽禎的話,當即就點頭道:“你放心,哥哥,我不會跟爹孃說的。”
得到秦雪妍肯定的回答,秦挽禎又是轉頭看向陳季澤,“希望季澤兄也不要跟伯父、伯母透露,我希望這件事只有我們在場的這幾個人知道。可以嗎?”
陳季澤看着秦挽禎稍稍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輕輕點頭,“好吧,我答應你,不跟他們說。”
對於溫悅汐來說,今天的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順利進行,很是圓滿,想要達到的目的也都達到了,就看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了。
結束之後,溫悅汐送了他們三個出門,並且對秦挽禎道:“明天午後別忘了過來。”
“好,我記得。”
在回去秦府的路上,陳季澤經過再三的猶豫之後,終於開口問秦挽禎道:“你跟溫小姐他們師徒兩個怎麼離開了那麼久?診個脈應該用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吧?”
“我們還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陳季澤聞言,遲疑着問她:“挽禎,你是不是……”
“什麼?”很少見陳季澤這般吞吞吐吐的樣子,秦挽禎不由好奇他究竟要問自己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那位溫小姐啊?”
秦挽禎先是詫異了一下,繼而是愣住了,片刻之後才淡淡開口應他的話道:“我是很喜歡她,但並不是你以爲的那種喜歡,我知道她有未婚夫了。”
是啊,自己忽略了,在外人眼裡自己是男子,跟那位溫小姐太親密是有問題的,看來自己今天有點興奮得過了頭,以後得注意了。
陳季澤聽了她的話之後,心中還是有些疑惑,自己跟挽禎已經認識很多年了,他從來不是一個容易對別人打開心扉的人,他總是沉默寡言,很少會笑,偶爾的笑幾乎全都是因爲他妹妹,而今天不過是他跟那個溫小姐認識的第二天,他卻能對那個溫小姐笑得那般輕鬆和愉悅,實在是太超出自己對他的認知了。
但是方纔挽禎說的他對那個溫小姐不是那種喜歡,也不像是假話,真是令人費解……
陳季澤一路懷着滿心的疑惑跟他們兄妹二人一起到了秦府門前,秦雪妍從後面馬車裡跳了下來,走到陳季澤的面前,仰頭看着他道:“季澤哥哥也進去坐一會兒再走吧。”
“不必了,我就不進去打擾了。”說完這話,陳季澤便是策馬朝自己家的方向去了。
而秦挽禎和秦雪妍進了秦府的大門之後,秦挽禎仍舊有些不放心地對秦雪妍低聲道:“你還記得我之前怎麼囑咐你的嗎?待會兒到了爹孃面前要怎麼說?”
“放心吧,哥哥,我都記着呢,不會給你說漏嘴了。”
看着面前這個對自己毫不保留信任的妹妹,秦挽禎卻是心虛得難受,雪兒這樣信任自己,可自己卻只能用謊言來騙她。
“少爺和小姐回來了?快進去吧,老爺和夫人都在呢。”
秦挽禎和秦雪妍便是一起邁步走了進去,秦老爺和秦夫人都正坐在外間裡,秦老爺手裡正拿着一件青銅的酒杯認真研究着,而秦夫人則是坐在紅木桌前盤算着府裡開銷的賬本。那秦老爺體胖有肉,往那裡一坐,肚子上的肉都堆着,但是依稀也可看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男子。而那秦夫人卻是保養得宜,身形勻稱,雖然已經不再年輕,卻也沒有疏於打扮,只是那雙眼睛裡偶爾閃過的精厲之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好相處。
此時見着秦挽禎和秦雪妍進來,他們二人一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着他們兩個看去。
秦老爺親熱地招她們兩個過來,目光慈愛地看着她們,“怎麼樣?出去玩兒得開心嗎?”赴宴的事情,她們並沒有跟自己的父母說實話,只說是幾個好友一起出去遊玩兒,因爲聽說那陳季澤也跟她們一起去,秦夫人才勉強答應了的。
“開心。”秦雪妍笑着道。
不等秦老爺再說話,坐在那裡的秦夫人開腔道:“你是開心了,整天就想着出去拋頭露面地瘋玩兒,你馬上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還不知道收斂一些,你要是再這樣,誰家的公子願意娶你啊?”
“娘……”秦雪妍聽到這話,臉羞得都紅了,撒嬌着求饒。
這個時候秦老爺卻是笑着道:“這有什麼的,只要那陳季澤不介意不就行了。”
“爹,你怎麼也跟娘一樣取笑我,我……我不跟你們說了。”秦雪妍臉皮子撐不住,徑直逃走了。
秦挽禎這時候也要退身出去,卻聽得秦夫人開了口,“禎兒,你身爲雪兒的哥哥,也該勸着她點兒,怎麼能任由她這麼胡鬧?她跟你不一樣,她能隨便出去拋頭露面的嗎?失了一個千金小姐的身份。”
秦挽禎不欲反駁,只是低着頭沉聲應道:“是,我知道錯了,下次會勸住雪兒的。”
一旁的秦老爺卻是道:“這關禎兒什麼事情?你自己生的女兒你還不知道嗎?禎兒能勸得住她嗎?行了,禎兒,你回房去吧。哦,對了,我最近有些事情要忙,鋪子裡的生意你多看着點兒啊。”
“我知道了,父親。”
“嗯,你回去休息吧。”
待秦挽禎出去之後,秦夫人語帶不滿地道:“你又要出去瞎忙活什麼?鋪子裡的生意你不管,淨忙些不要緊的事情。”
“什麼叫不要緊的事情?若是這次的事情弄成了,我們就能開我們的第一間古董店了。”
“開了又有什麼用,你又不管。”秦夫人徹底放開賬本,轉而看向秦老爺,“老爺,挽禎還年輕,您不該就這麼放手讓她管這麼多鋪子的。”
“你這是婦人之見,我跟你說,我的那些朋友們沒有一個不誇禎兒的,說我們禎兒能幹,是把做生意的好料,可比我當初好多了,把家裡的生意交給她我放心。”
秦夫人深深皺眉,“我可不這樣覺得。”
秦老爺也是有些不高興了,“我說,你怎麼總是對我們禎兒不滿意啊?從小到大,我就沒聽你誇她幾句,你自己想想你對雪兒是什麼樣兒,對禎兒是什麼樣兒,你心裡虧不虧啊?怎麼着,就雪兒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禎兒就不是啊?”
聽到這最後一句,秦夫人頓時心驚肉跳,不由緩緩垂眸,不再看秦老爺,生恐他發現什麼異樣,“老爺這纔是冤枉我了,既然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我們就不能把她當做雪兒一般來養,這不也是老爺當初做的決定嗎?怎麼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
“我知道你這樣做是擔心別人看出禎兒不是……男孩兒來,但是你也別太過了啊,誰家母親會對自己的兒子這麼嚴厲啊?正因爲我們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所以才更加虧欠了禎兒,才更應該對她好,比起雪兒來,禎兒實在讓我更心疼。你這個做母親的,怎麼比我這個做父親的心還狠?倒不像親生母親,而像是繼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