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酒樓雅間裡的溫悅汐看到這情況亦是一頭霧水,原本正在朝着自己這裡看的段蔚予和段映湛突然轉頭朝着皇上和皇后他們呆的隔間方向,不止是他們兩個,其他幾位王爺也是幾乎同時看向那隔間。肯定是隔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溫悅汐想着,但是她現在卻是一無所知。
而此時眼看着段蔚予和其他幾位王爺已經起身朝着隔間走去,而人羣也是越發喧鬧起來,很顯然大家也都猜測着在隔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過了好半天,那幾位王爺仍舊沒有從隔間裡出來,而下面的圍觀衆人的議論越發熱鬧起來,溫悅汐坐在酒樓的雅間之中,只能聽得下面的嗡嗡之聲,卻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郡主,不如我找樓下的小廝問問?”他們這裡距離看臺不遠,如果有消息的話,樓下的小廝應該已經知道了。
溫悅汐點了點頭,綠弗便是出了雅間,去到了樓下。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是重新回到了雅間之中,相較她方纔下去的時候,面上的疑惑之色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加重了幾分。
“打聽到什麼了嗎?”
“聽樓下的議論,好像是皇上所在的隔間裡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卻不知這尖叫之聲究竟是出自皇后之口還是瑩妃之口,能打聽到的就這麼多了。”顯然此時身在隔間之中的王爺知道得更多,隔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外人卻是無從窺探的。
溫悅汐聞言只是朝着看臺的方向看去,沒有說什麼,此時目光所及之處,那些禁衛軍正在努力地維持秩序,生恐那些圍觀的百姓們再往看臺靠近,而看臺下的人們一個個都是交頭接耳,顯然對那聲尖叫充滿了興趣,至於在那隔間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在隔間裡的人才知道了。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可以猜測到,事情有些複雜,因爲這幾個王爺已經進到隔間了好一會兒了,若非是非常棘手的事情,他們絕不會任由底下的百姓們議論紛紛而不露面。難道方纔的那聲尖叫……是皇后或者瑩妃出事了?溫悅汐盯着看臺上那些空空如也的座位,心中暗自猜測着各種可能。
而就在溫悅汐想得正式入神的時候,那幾個王爺又是從隔間之中魚貫而出,段蔚予走在最後,隔着這些距離,溫悅汐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無從去猜測什麼。
各位王爺相繼落座之後,這慶典便是正式開始了,彷彿方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溫悅汐都懷疑那一聲尖叫究竟是不是謠傳了。
正是因爲出了這樣一個插曲,溫悅汐連臺上那些精彩的表演都沒有認真看,一門心思猜測着那聲音的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直到又是一陣幾乎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起,這才把溫悅汐飄遠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她朝着臺上看去,卻原來是皇帝從隔間裡走了出來,她知道,一旦皇帝現身就代表這慶典已經進入了尾聲。
底下百姓們的注意力全在皇帝的身上,而溫悅汐的目光卻依舊定格在處隔間,皇帝現身了,皇后和那瑩妃呢?
溫悅汐猜測着那一聲尖叫或許是昭示着她們中的一個出事了,然而事實證明,溫悅汐的這個猜測是錯誤的,因爲皇上離開的時候,皇后娘娘和瑩妃亦是陪同在左右,跟來時一樣。
這就奇怪了,她們兩個都沒有出事,那方纔那聲尖叫是怎麼回事兒?而且段蔚予他們幾個王爺還在隔間裡呆那麼久,不可能沒出事。
“走,我們回去。”溫悅汐立刻起身道。
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要從段蔚予的口中問出事實真相了,原本她是打算在這酒樓之中吃罷飯再回去蔚王府的,因爲前來圍觀的百姓那麼多,這個時候路上肯定很擁擠,等到一頓飯吃完,也就差不多了,可是現在這情況,她根本沒有辦法安安靜靜地吃飯了,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或者說是……事故。
溫悅汐雖然急迫地回到了蔚王府,可是段蔚予卻久久都沒有回來,這就更加證實了溫悅汐的猜想,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本等着段蔚予回來詢問他事實真相的溫悅汐,先等來的卻是段映湛。
溫悅汐見了段映湛,也沒有多餘的話,張口就問道:“隔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當時段映湛也在,他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的。
“就知道你肯定好奇,所以我不顧我父王的警告就過來找你了,蔚皇叔還在宮裡沒回來吧?”
“明知故問。快說,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這傢伙是故意吊自己胃口是不是?
雖然知道這裡是蔚王府,守衛嚴密得很,段映湛提起這件事還是不由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皇上殺了一個奉茶的下人,在隔間裡。”
溫悅汐聽了段映湛這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皇上……殺了人?
“怎麼回事兒?”她已經想過無數個可能了,就是沒有想到還有這種情況,皇上竟然殺了人,在這樣的大典上?
但此時溫悅汐雖然覺得這事情很讓人震驚,但是她已經相信了,如果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情,段蔚予他們幾個王爺不可能在隔間裡呆了那麼久,甚至都耽誤了慶典開始的時間。
“因爲那個人在進去奉茶的時候,瑩妃衝他笑了一下,所以,皇上就……取過身後侍衛手中的劍殺了他。”
溫悅汐猜測了許久的事實,就被段映湛這般簡簡單單地說完了,但是卻絲毫不減溫悅汐聽到這事實之後的震撼,就因爲這樣隨便的理由,皇上就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殺了,而且還是在那樣重要的慶典之上、在那麼多百姓的圍觀之下。這皇上真的是被迷了心智了,難道他都不想想後果的嗎?
過了半晌之後,溫悅汐才反應過來,帶着輕嘆道:“這也太……草率了,這事情若是傳開的話,又是一陣軒然大波,皇上難道都不想想後果嗎?”就因爲瑩妃朝那個人笑了一下,皇上就把人給殺了,這事情無論怎麼看都會招來譴責,無論是朝臣們的,還是昊黎百姓的。
“誰說不是呢,”段映湛的臉上浮現憤然之色,“而且這人還是我們慶王府的下人。”
自從慶典交到父王手上去辦,每年的這個時候,父王都是抽調慶王府的人手,其實也就幫皇上和幾位王爺端茶倒水而已,今年依舊跟往年一樣,可是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偏偏那人進去隔間裡奉茶的時候,瑩妃就是衝着他笑了,皇上一怒之下就把那下人給殺了。一切都是來得這樣猝不及防,等到他們知道這件事的事情,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他們應該正忙着把這件事隱瞞下去吧。”溫悅汐語氣中帶着嘲諷,“若是事情傳開了,這皇上只怕要被天下人非議了,尤其昊黎的百姓更是心涼。”
正如之前段映湛所說,皇上越來越像是一個昏君了,那人不過是奉茶,又有什麼錯,只是因爲瑩妃朝他笑了一下,他就要去死嗎?
段映湛聽出了溫悅汐話裡的嘲諷之意,不過也沒說什麼,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對皇上此舉非議呢?
“他們是想要隱瞞,今日蔚皇叔和我父王他們在隔間裡呆那麼久就是商討要怎麼要不動聲色地把那屍體弄出去,並且把在場的血跡清理乾淨而不被在場的百姓們發現。可是,衆目睽睽之下怎麼可能瞞得住?”段映湛略停頓了一下,這纔看着溫悅汐道:“雖然他們已經儘可能地悄悄處理了,但是事情還是傳開了,我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聽到這消息傳開了,皇上在隔間裡殺了人的事情此時在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根本瞞無可瞞。”
說這些話的時候,段映湛的心裡有一種痛快的感覺,管他什麼朝局不穩呢,這個皇上是該好好聽聽百姓們的怨言了,他現在爲了那個瑩妃已經盡失民心了,這一次肯定能給皇上一個教訓。若是皇上因此而洗心革面,不再沉迷於那瑩妃,倒也算是好事一樁。
溫悅汐聞言沉默,所以段蔚予久久不回,肯定是在皇宮裡商討如何應付目前的局面,說實話,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帶頭揭竿而起要造反,溫悅汐都不會覺得太奇怪。因爲皇上這行爲無異於是草菅人命了,而且還是如此公然的,這不是漠視自己子民的性命嗎?誰願意把自己的命運交到這樣的國君手上?
“所以說,一開始皇上就不該帶那瑩妃出來,這樣的話,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雖然於祖宗禮法不合,皇上卻還偏偏要堅持帶瑩妃出席,爲了不讓旁的人看到瑩妃的面容,又讓父王弄了一個隔間出來,本以爲這就已經摺騰夠了,誰知道還鬧出人命來。據說皇上當時一句話都沒說,看到瑩妃衝着那個奉茶的下人笑了一下,立刻就取了身後侍衛的長劍,一下子刺進了那下人的胸口,當場斃命,血流了一地。
“不過就是瑩妃衝着那人笑了一下而已,難道就要把那人給殺了,這麼說來,瑩妃是不是永遠都不能衝着別人笑,她對誰笑就殺誰?”段映湛難掩氣氛,語氣很衝,說完這些之後,語氣才略略放鬆了一些,接着道:“不過,仔細想一下,這瑩妃好像真的沒有對誰笑過,別說是笑了,有幾個人能見到她的面呢?”
溫悅汐轉頭看向段蔚予,十分鎮定地道:“她對我笑過,還不止一次。”
說完,溫悅汐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看來我得保護好這個秘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是不是也要把我給殺了?”
段映湛聞言,略靜默了片刻,然後看着溫悅汐道:“你跟那個瑩妃的關係很好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就糟了,自己真的是非常討厭那個瑩妃,巴不得她趕緊消失了纔好。
溫悅汐聞言一笑,“怎麼可能?”
段映湛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你跟她的關係不錯,之前有一些傳聞,說她對你挺特殊的。”
其實,這一點也是溫悅汐很奇怪的,她可以肯定,那個瑩妃對自己並沒有多少好感,尤其是上次自己受皇后的拜託去找她,她給自己的感覺……深不可測。溫悅汐猜測着,這瑩妃肯定是另有目的,而且她的目的讓溫悅汐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麼一想,溫悅汐想起另外一件事來,“所以說,當時的那聲尖叫,是出自瑩妃之口嗎?”
段映湛點頭,“是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溫悅汐心中有一個可怕的猜想,雖然有些不可能,但是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就太嚇人了……
見溫悅汐只愣愣地盯着地面,不再繼續往下說,似乎在出神想什麼的樣子,段映湛一時也就沒有開口打擾。
只是時間過去了許久,溫悅汐都沒有再開口說話,而且她的眉頭微微皺着,神情越發嚴峻,讓段映湛心中也是不由有些緊張,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想要開口喚一下溫悅汐,
但是在他即將要開口的時候,一個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下意識擡頭看向來人,卻正是剛從皇宮裡回來的段蔚予。
“皇叔,皇上怎麼說?”段映湛立刻開口問段蔚予道。
段蔚予搖了搖頭,“還能怎麼說,多撫卹家人,儘量把這件事壓下去。”
“可是現在已經壓不下去了,皇上殺了人的事情在京城裡已經傳開了,所有人都怨聲載道,說皇上完全不把百姓們的性命放在眼裡,想殺誰就殺誰,視人命爲兒戲。”當然這其中,也有許多是罵那瑩妃的,但是對段映湛而言,這件事錯得最離譜的是皇上,雖然他也非常之不喜歡瑩妃。
段蔚予疲憊地在椅子上坐下,一貫自信淡然的神色,此時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既然事情已經這樣,只有儘量控制流言了。”
“要我說,就別控制了,再控制還能怎麼樣?皇上本來就做錯了,還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都是狗屁,皇上殺了人,能有什麼事兒?該寵着那個瑩妃,還是寵着。”
段蔚予聽到段映湛這樣說,擡起手來輕輕拍在段映湛的肩膀上,“映湛,謹言慎行,雖然這裡是蔚王府,但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誰也不能保證,你說的話絕對不會被傳出去,所以這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
“傳出去就傳出去好了,我說的是事實,如果皇上真的要把我怎麼着,那我也沒有辦法,隨他去好了。也就是我,說說就罷了,現在皇上傷的可是整個昊黎的百姓的心,一個皇帝失去了蔚威望,失去了民心,他還能安安穩穩地做他的皇帝嗎?”
反正現在的皇上已經被那瑩妃完全被迷住了,連是非曲直都分不清了,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造反,說不定會得到百姓們的支持。如果皇上實在沉迷美色,不能好好地處理朝政了,那倒不如退位,好好地跟他的瑩妃膩歪去,讓太子殿下來處理朝政,他只管做他的太上皇去好了。這不管是對他,對整個昊黎,還是對太子,都是最好的結果。
但這都只是妄想罷了,皇上根本不可能主動退位,他現在已經徹底昏了頭了。
“我在想,這一次是不是又是那個瑩妃故意的。”溫悅汐突然沉聲開口道。
自從上次見過她之後,溫悅汐心中那股感覺一直都揮之不去,那個瑩妃好像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她暗暗地在操控着她的計劃,沒有人知道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