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鶥暴力的舉動嚇得郝順身體一哆嗦, 緩緩蹲了下去,磕磕巴巴地說:“寫……寫的你爹孃的……”
郝鶥用力抓住他瘦骨如柴的手腕,如同拿捏一隻蟲子, 步步緊逼:“好啊, 那封賣身契是你們籤的字拿的錢, 我爹孃根本沒拿到一分錢是不是?”
郝順長期營養不良, 加之長年被西氏壓榨, 根本無力反抗,連聲道:“是是是!”
久久的困惑終於解開了,郝鶥的臉上卻佈滿陰霾。
原來不是郝莊夫婦要賣女兒, 都是郝管家的一面之詞,給她們三個布了個局……敢對她耍花招, 還欺負單純的郝莊夫婦……郝府, 郝管家……這個仇, 她郝鶥記下了!
郝鶥用力甩開他的手,從腰帶裡取出一張折起來的紙展開, 拍在郝順身上,道:“把我爹孃的住處寫在上面,立刻,馬上。”
郝順跪在地上,拾了塊黑色的石子, 哆哆嗦嗦在紙上寫完交到郝鶥手上。
郝鶥瞅了眼信紙, 字跡還算清楚, 收好後, 陰冷地道:“既然郝府給了你們兩百兩, 還替你們還了賭債,爲何還住在這種地方?莫不是又用光了?”
頹廢地癱坐在地上, 郝順一言不發,他的沉默肯定郝鶥的猜測。
怒其不爭,卻並不哀其不幸,畢竟自作孽的人,都是活該。郝鶥扔下一句“無可救藥”轉身就走。
剛走到巷口,露出半個身影,便瞧見衣衫鬆鬆垮垮穿在身上的西氏,雙手叉腰,站在門口罵罵咧咧。
“這老不死的,開個門人都不在了……”
左顧右盼中,西氏和郝鶥打了個照面,細細一辨認,那站在巷口冷笑的人正是兄嫂的女兒。
“啊呀,媽呀!”
西氏尖叫一聲,如同活見鬼一般,提着裙襬笨拙地往屋裡跑,不小心還撞到了大門。
望着那搖搖欲墜的破門,如同郝順夫婦最後的遮羞布,被人扯了下來,應聲倒地,揚起一片灰塵。
郝鶥移開鄙睨的目光,連多看這兩人一眼都嫌惡心。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兩口子最好祈禱別再被她遇到,也別來找她,否則不會像今日這般算了。
“我們走。”
郝鶥走得極快,妙然小跑纔跟得上她,兩人一連在城中走出一里多,郝鶥的火氣才勉強剋制住。
突然,她回頭問道:“妙然,你可有去過的驛站?”
妙然急忙剎住腳步,搖搖頭,小聲應道:“奴婢沒去過。”
“那哪裡有驛站?”
“這個嘛……再穿過兩條街就靠近城門了,城門附近一定有驛館的。”
郝鶥撫了撫衣袖,道:“走,我們去驛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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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驛館還算顯眼,沒讓郝鶥好找。
郝鶥左右相望一下,沒發現附近有熟人,於是放心大膽地踏入驛館。
驛館的管事是個經驗老道的,一看穿着二看配飾,便知這位是貴客,急忙走出來迎接。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郝鶥並未發話,觀察着驛館的環境,整體來說乾淨整潔,條理有序,應該值得信賴。
“咳,夫人,我是這兒的管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便是。”
管事很矮,個子只有一米四五的樣子,郝鶥打量他一下,道:“是不是隻要付錢,你們什麼都願意做?”
管事先是點頭,隨後又搖頭解釋:“這正經買賣可以,但殺人越貨,違背國法的事,可是不敢幹的!”
郝鶥笑道:“嚴重了,我只是想讓你們送點東西……”
一邊說郝鶥一邊從腰帶中取出信紙遞給他。
“勞煩管事幫我看看,送到這個地方需要幾日。”
管事展開信紙,斟酌片刻,道:“嘶,這地處偏遠,來去□□日少不了,若是夫人四百里加急,不出意外,七日就可來回。”
“哦。”郝鶥聽了,有些沉不住氣,想了想,又問,“那八百里加急是不是就只用三四日?”
那些古裝劇不是常常有八百里加急這種東西存在嗎?這裡應該也有吧。
管事哈哈大笑,道:“夫人別跟我開玩笑,八百里加急那是精兵,普通百姓哪有這等待遇,四百里已是極限了。”
郝鶥嘆口氣,再心急也清楚眼下沒其他的辦法。古代確實有夠不方便的,要是擱在現代,一個視頻通話就解決了。
“好吧,你幫我找個信得過的人,四百里加急送去這個地方,找一個叫郝莊的人,山莊的莊,他的夫人是陳氏,把東西親自送到他們的手上。”
郝鶥特意咬重“信得過”幾個字,偏頭眼神示意,妙然隨即拿出一個小巧的褐色木盒和五兩銀子交到管事手上。
管事心領神會,五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可見其看重程度,他掂了掂重量,將盒子放在懷裡收好。
“夫人放心,七日後來找我邢管事,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嗯,那就拜託你們了,七日後我再來。”
轉身擡腿正要走,郝鶥心裡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盒子裡的東西是她借來的,也不是個小數目,於是她回身補上另一個要求。
“對了,邢管事,順便讓送東西的人帶句話,若得此物,回信一封。”
吃一塹,長一智。叔嬸可以頂替郝莊夫婦簽字,難保驛館爲了應付了事,隨意找人寫封信糊弄她。真正的郝莊夫婦根本不會寫字,除非找人口述代筆,也算是留了個後手吧,希望別讓她失望。
管事不知她的心思,笑呵呵地說:“放心,這就去安排。”
郝鶥半信半疑地離開驛館,一時間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來去哪兒。現在的她除了靜靜等待消息,似乎沒什麼好做的了。
妙然在郝鶥身邊久了,也會察言觀色,看她情緒起起落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提議道:“小姐,不如我們去逛逛?”
郝鶥又嘆了口氣,望了望京城上空灰濛濛的天,悶悶地說:“也好。”
兩人在城中閒逛,郝鶥幾乎沒什麼出府的機會,來到這裡很久卻沒有好好的逛過,一切都還很新鮮。
購物使人快樂,沒一會兒,妙然手裡多了幾個木盒子,郝鶥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路過一家布莊時,郝鶥被掛在牆上的成衣吸引了注意。
“這家店不錯,妙然,我們進去看看。”
妙然站在門外哀嚎道:“啊~小姐,你還要買啊?”
郝鶥頗有耐心地哄着她:“最後一家,再說看看也不一定買嘛~”
妙然瞬間泄氣,不情不願地跟了進去,碎碎念道:“你上一家也是這麼說的……”
郝鶥嘿嘿兩聲,讓妙然把東西放下休息,自己在布莊裡逛了起來。
布莊從門口往裡面瞧並不大,進去了才發現是兩層樓,且左邊店門緊閉的鋪子竟是和它連在一起的。
玲琅滿目的各色布匹擺在同一張長桌上,每一匹布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按照不同的顏色依次擺放,由淺漸深,一眼望過去,賞心悅目不說,擺放者的審美也是無可挑剔。
整齊劃一掛在牆上的成衣更是對比出這裡和其它的成衣店的不同,光是款式就不一般,估計價格不會便宜,上門者同樣寥寥無幾。
布莊大掌櫃停下撥算盤的手,虛着眼睛看了郝鶥許久,從櫃檯後繞出來,畢恭畢敬地行禮:“見過大小姐。”
左右無旁人,自然是在叫她,郝鶥皺了皺眉,摸着鼻子,緩緩反應過來這人叫的是誰。
估摸這人是把她錯認成郝大小姐了,恐怕這莊子就是郝府門下的……沒想到這郝府的店面這麼大,難怪有錢,五十箱嫁妝說拿就拿,嘖嘖嘖,水也不淺啊。
見她不理不睬,大腹便便的掌櫃拍了拍嘴,笑呵呵地說:“哎喲,瞧我這嘴,現在應該叫王妃了。”
“這樓上能上去嗎?”
大掌櫃忙接話:“自然,您隨意!”
郝鶥不想讓他在自己面前瞎晃,道:“去忙你的吧,本宮隨便逛逛。”
掌櫃很識趣,諂媚地說:“好嘞,王妃有吩咐,小的隨叫隨到。”
“嗯。”
郝鶥獨身一人上了二樓,二樓擺放的東西比樓下還多,成衣大多是男性的,樓下的大多是女性成衣。
沒想到郝老爺還挺有經商頭腦的,知道分男裝和女裝,還放有屏風,爲試穿衣服的人遮羞,嗯,的確該他賺錢。
二樓有一個拿着賬目,忙前忙後清點東西的夥計,裡屋門開着,裡面還有兩個裁縫和三個繡娘在製衣,看到有人上樓,他們已是見怪不怪,不多話,各自埋頭做自己手頭的事。
郝鶥轉了一週,腳步在一面牆壁前停下,這面牆上只掛了一件衣服,饒是郝鶥不懂,也知道其他衣服與它不是一個檔次,不能與之掛在一處。
玄色的暗紋衣料,金色的祥雲刺繡,少許白色的衣襬和腰帶邊,不知怎的,郝鶥突然覺得這衣服很適合穿在軒轅伏蘇身上,當然更適合穿上以後再脫下,就像在王府的溫泉池裡一樣。
黑衣從他倒三角的背脊滑落,露出勁腰,長髮晃動中透露出點點金色的刺繡和白色的肌膚,居然有種禁慾的感覺。
夥計沾了沾墨汁,漫不經心地說:“夫人,這件衣服可不便宜,尺寸也是很挑人的。”
“啊?是嘛……”
郝鶥回過神來,恍然若失,臉上不自己覺的燒紅。
青天白日的,她在想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