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樓雅間
莫逸謹因爲玄帝讓他娶昭陽公主一事而惱得直喝悶酒,見莫逸風姍姍來遲,他一氣之下竟是將酒杯砸在牆上,一瞬間酒杯粉身碎骨,他卻猶不解氣,原是桀驁不馴的性子,如今自己的親事被人擺佈,怎不讓他氣惱,在加上莫逸風時過半年還將柳毓璃留在靖王府,他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二哥,你又發什麼脾氣?”莫逸行看着莫逸謹這般模樣,無奈地擰了擰眉。
莫逸謹伸腳踹了一下桌腿,誰知桌子因爲是上好的大理石所制,所以紋絲不動,也惹得莫逸謹更爲惱火:“他難道還沉醉溫柔鄉不成?還要讓本爺等多久?”
莫逸行輕嘆一聲後命人又送了幾個酒杯過來,關上門後他拿起酒壺給他斟了一杯酒後安撫道:“二哥,你別誤會三哥了,三哥怎麼會沉醉溫柔鄉。澩”
“那你告訴我,他都已經知道了一切都是柳毓璃所爲,爲何不去處置她?如今他已經拿到了柳蔚一半的兵權,還怕了那老傢伙不成?還是覺得如今父慈子孝夫妻恩愛,就忘了影兒的死了?”莫逸謹說完,又仰頭飲盡了杯中酒。
“二哥,難道你以爲三哥是因爲柳蔚纔沒有處置柳毓璃嗎?”莫逸行雖是年歲比莫逸謹小,可是說話做事卻十分穩重。
莫逸謹聞言不耐煩道:“不是因爲柳蔚就是因爲他那個嫡長子,如今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哪裡還會理會影兒是怎麼死的。鏵”
“不。”莫逸行伸手扣住了他拿起酒杯的手腕,神色認真,“二哥,你以爲柳毓璃能有這個能耐做那些事情?不但順利換了信箋,還阻礙了那些去營地報信的護衛和隱衛?”
“不是她還是誰?他不是已經查到了是柳毓璃所爲?”莫逸謹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
莫逸行搖了搖頭:“是有人在暗地裡協助她完成了這些事,否則憑她的能耐,就算換得了信箋,也阻礙不了月影閣的隱衛不是嗎?三哥在月影閣安排的隱衛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莫逸謹一怔:“那是誰?”
“三哥懷疑是父皇,還有……”莫逸行言語一滯,眸色黯然。
“還有文碩郡主。”莫逸風推門而入時正巧聽到了莫逸行的一席話,便接上去說道。
莫逸謹驚愕不已,可是在看到莫逸風之後他轉眸移開視線冷哼一聲:“這不過是你爲了維護那個女人而想出的藉口。”
莫逸風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落座後沉聲言道:“若是可以,我會親自了解她,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是嗎?”莫逸謹哼笑,“她可是爲你生了兒子,嫡長子,端郡王。”
莫逸風緊了緊指尖怒道:“就算她真的給我生了子嗣,我也不會放過害死影兒之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莫逸行在聽到他說一個都不會放過時心頭一顫,柳毓璃能順利偷換信箋,一切還是闞靜柔的計策,那是他後來無意間聽到的,只是他不敢對莫逸風說,至少若是他不說,莫逸風只是懷疑,若是他說了,闞靜柔必死無疑。
莫逸謹因爲莫逸風的言詞心頭疑惑叢生:“什麼叫真的給你生了子嗣?難道那個子嗣不是你的?”
莫逸風眸中寒芒畢露:“雖然那夜我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竟是一覺到天亮,可是有沒有和她存在夫妻之實,我是再清楚不過,只是她的表現並無假,應該是那怡情香的餘香所導致的,而那段時間她曾去過永王府,孩子是誰的還用說嗎?”
莫逸謹驚愕得難以言語,未曾料想表面看起來沒有任何動作的莫逸風,竟是將一切都盡在掌握中。
“你是說四弟?”莫逸謹喃喃地說了一句,見莫逸風和莫逸行點了點頭,他指尖一顫,“沒想到他竟是癡迷那柳毓璃到這個地步,柳毓璃都嫁給你了,他居然還要她。”
“倒是一個癡情種。”莫逸風淡淡一語,聽不出喜怒。
“既然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你還猶豫什麼?如今他已因爲三弟你封了靖王而被大赦,若是再不採取行動,怕是他又要掀起波瀾了,我可是聽說他近日和幾位大臣走得很近,雖然沒有太大的動靜,可我們不得不防。”莫逸謹道。
莫逸風擰了擰眉心:“難道二哥忘了剛纔五弟所言?柳毓璃之所以這麼順利害死了影兒,身後還有一個人助她。”
“父皇?”莫逸謹心頭猛然一縮,“父皇竟然……”
“父皇指明瞭不讓我動她,哪怕是處處壓制她也不得取她性命,因爲柳蔚對父皇有過救命之恩,所以父皇要保她一命。”思及此,莫逸風眸色乍寒。
“那現在怎麼辦?難道影兒就這麼枉送了性命?她又做錯了什麼?”莫逸謹覺得很是無力,卻怎麼都不能忍下這口氣。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只是現在時機還沒成熟。”莫逸風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眸光落在莫逸行身上。
莫逸行眼神閃爍地看向莫逸風,呢喃道:“只是……柔兒她或許並不知情,或許是被柳毓璃矇蔽了,又或許……”
“五弟,你最好從今日開始斷了與她在一起的念頭,她,並非如你想的那麼單純。”莫逸風提醒道。
“你會對她怎樣?”莫逸行知道莫逸風不讓他和闞靜柔在一起,是要對闞靜柔動手了。可是即使一切都是她的計謀,他又如何忍心看着他最好的手足殺了最愛的女人?
“我已經給過她機會,若是被我查到當真是她想方設法害了影兒,我會……要了她的命。”莫逸風咬牙切齒眸色寒涼。
莫逸行指尖一緊,急道:“這一切主要是因爲父皇的緣故才讓柳毓璃得逞,難道你也要了父皇的命不成?”
幸虧聚仙樓的每一間房間就如同一個密室,外面的人絲毫聽不見房中的聲音,否則他這麼一吼,怕是要惹來殺生大禍。
莫逸謹見他心頭慌亂,正要上前相勸,誰知莫逸風卻是淡淡勾脣帶着一絲清冷地睨向他:“你說呢?”
“三、三弟……”莫逸謹心頭一顫,雖然他放不下若影的死,可是也沒想過要弒父,如今莫逸風這般神色,卻是讓他也隨之慌了神。
原本焦急的莫逸行在聽了莫逸風的話之後驟然止住了話語,震驚得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三個人沉默在雅間內,誰都沒有先開口,最後莫逸行蒼白着臉色緩聲道:“三哥,那可是咱們的父皇,你怎麼可以……”
“父皇?”他冷冷勾脣一笑,“一個親手殺了我母妃,又害死我妻子的人,他有什麼資格做我的父親?”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母親臨死之時那絕望的眼神,他更不會忘記在他爲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征戰沙場奮勇殺敵之時,那個男人卻在謀劃着害死他的妻子。
他得逞了,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甚至懷疑他讓他去迎戰的真正目的並非是要讓他得到兵權,而是要殺了他一直想要殺而未殺成的若影。
莫逸風知道柳毓璃不過是玄帝的一個棋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玄帝在謀劃。玄帝見柳毓璃換下若影給他的書信,便讓人助她一臂之力,當然這一切柳毓璃並不知情,而後他安排在月影閣的隱衛想要去營地報信,卻被玄帝派人從中阻攔,若不是他近日在郊外發現了隱衛的蹤跡,隨後跟着蹤跡去尋,最後終於在密林找到了差點餓死在密林的隱衛,他還不知道這一切竟是玄帝在暗中幫襯柳毓璃,竟是他害死了他的影兒!
每每思及此,他的氣息越發粗重,指關節咯咯作響,恨不得將那些害死若影的人立即殺之而後快。
莫逸謹見他如此,伸手扣住他的肩:“三弟,你冷靜點,你若是覺得只有拿下皇位才能不被他人掌控,我和五弟定會幫你,可是他畢竟是你我的生父,若是你當真做出弒父奪位之事,豈不是大逆不道,更會讓人落下話柄,而且就算以前父皇害了容妃娘娘,那也是過去的事情,如今父皇對你比對當初的四弟還要好上幾倍,不但封你做了靖王,還封了雲廉爲端郡王,更是讓你拿下了柳蔚的一半兵權,如今你已經是儲君人選,皇位是遲早之事。”
莫逸風斂回思緒看向莫逸謹,淡聲道:“放心,我不會衝動。”
他不會衝動到弒父奪位,但是那個皇位他要定了,從兒時起他便知道,只有站在最高處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不衝動最好,否則會害死人的。”莫逸謹聽他這麼一說頓時鬆了口氣。
莫逸風卻是臉色驟然一變,莫逸謹的一句無心話觸到了他的最傷處,若是他當時沒有衝動,就算她被玄帝設計柳毓璃所爲而重病在身,他也定能見到活着的她,他也定會訪遍名醫不惜一切將她醫好,告訴她一切的真相。
其實與其恨柳毓璃恨玄帝,不如恨自己當時未能忍下那一口氣,他從來不是衝動之人,可是那十九封書信卻是一再踩踏他的忍耐底線,若是別人所書寫,哪怕是再讓人惱火的書信他也不會皺眉一下,可偏偏是若影的信箋,一旦碰到若影之時,他便會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見他沉默,莫逸行咬了咬牙道:“三哥,你不能動柔兒。”
莫逸風微眯了雙眸看向他,未語,等他的後話。
莫逸謹勸道:“五弟,那個女人不簡單,你我都被她騙了,以後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莫逸行深吸了幾口氣後仰頭喝下了一杯酒後看着前方眸光渙散:“你們不能動她,若是你們擔心她會對你不利,或者會破壞你我的計劃,我會娶她,把她留在府中看着。”
莫逸風和莫逸謹面面相覷,莫逸風擰了眉心,莫逸謹道:“若是要看管她,何須你娶了她,把她關押起來不就行了,世界上好女人多得是,五弟又何須非她不可。”
“那麼你們呢?世界上好女人多得是,爲何你們非要爲了一個若影做那麼多事?就連父皇都在對付之列?”大聲吼完後,莫逸行才發現自己失態了,見莫逸風的臉色猛地一沉,莫逸謹也是滿臉的不悅,他驀地起身丟下一句話,“反正你們就是不能動她。”
待莫逸行離開後,莫逸謹擔憂道:“三弟,如今該怎麼辦?五弟是非要那個女人不可了,難道真的還要放過她?”
莫逸風淡淡收回眸光端起酒杯,放在鼻尖闔眸輕嗅,緩聲道:“五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闞靜柔也定然不會就此罷休,你我就靜觀其變,待時機成熟再見機行事。”
黃道吉日,莫逸謹終是沒能抗旨迎娶了北國公主洛昭陽,雖是舉國同慶衆人來賀,莫逸謹的臉確實黑沉至極,想不到他也會有今日,而這一切都是拜那昭陽公主所賜。
洞房花燭夜,莫逸謹在掀開紅蓋頭之時幾乎是帶着不屑的情緒,待人都下去後,他冷笑道:“這北國是沒男人了嗎?你堂堂北國公主死皮賴臉地要嫁來朝陽國?”
洛昭陽臉色一變,緊緊攢着手中的衣角擡眸對上他的視線,臉色也極爲難看:“你以爲我想嫁過來?若不是因爲你,我何至於被逼着嫁給你這個登徒浪子。”
莫逸謹擰了擰眉:“那個時候是情勢所迫,若不是那麼做,我如何能離開你們北國的營地?更何況……”他上前打量了她一圈後輕哼一聲,“我又沒對你做什麼,用得着你以身相許嗎?”
“你!”洛昭陽氣急。
爲了能不嫁給這個她眼中的登徒浪子,她甚至絕食了三天,誰知一向疼惜她的父皇竟然無動於衷,只因爲外面傳得沸沸揚揚,有說她看上了朝陽國的二王爺,因爲二王爺執意不從,她不惜自行解衣。有的說是他們早已暗生情愫,無奈兩國交戰,他們深夜互訴衷腸,有的說是她和朝陽國的二王爺一夜雨露才換來戰事的平息,而更甚的是,竟然有人說她和莫逸謹已經珠胎暗結。
雖然這一切都是謠言,可是人生在世最難以阻擋的就是謠言四起,所以整個北國的男人沒一個敢娶她的,因爲娶了她就是和朝陽國的二王爺作對,和朝陽國作對。最後,她爲了保住父母的顏面,也爲了差點氣病的母親,她只得答應嫁了過來,卻沒想道洞房花燭夜就受此侮辱。
莫逸謹見她氣得咬牙切齒,心頭大爲痛快,負手立於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難道是你那夜當真對本王一見鍾情?所以才千方百計覓死覓活地要嫁給本王?不過北國國主爲了你竟然親自前來朝陽國,看起來你是用了非常手段啊。”
“閉嘴!”洛昭陽氣得大吼一聲,起身站在他面前對上他的視線,滿臉的厭惡,“二爺果然是登徒浪子,就連自作多情的本事與他人相比都更勝一籌。”
“是嗎?還真是死鴨子嘴硬。”莫逸謹不屑地坐在喜牀之上理了理衣袖。
洛昭陽冷哼一聲,死死瞪了他一眼後轉身朝門口處走去,莫逸謹擡眸一怔,正要開口,卻見她已打開了房門。
“二王妃有何吩咐?”誰知門口竟有喜娘在外守着,估計是要等到翌日拿到了沾了處子血的喜帕纔會離開。
她氣得再次關上房門,轉身見莫逸謹揚眉像是看好戲一般看着她,她大步走到喜牀前,未等莫逸謹反應過來,她突然推開莫逸謹,伸手抱起喜被和軟枕後轉身朝房中的睡榻而去,待到莫逸謹斂回思緒,她將被子撲上去後迅速卸下了頭上的鳳冠和身上的喜服,而後和衣背對他睡下了。
莫逸謹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個不可一世的昭陽公主,最後咬了咬牙後轉身睡到了牀上揮落了帳幔。
洛昭陽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聲翻來覆去聲,娥眉緊緊促起。
若不是爲了父王和母后,她何至於這般委曲求全?若不是因爲他,她又何至於被心儀之人誤會?她該有更好的生活,不該如此。
她恨他!恨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