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豔豔奪日精,妖法練就九毒陰。
縱有玄門真羽士,須臾化滅折靈兵。
百眼魔君,他的本體不過是這茫茫十萬荒丘之中的一條蜈蚣而已,早年食了一位捉妖師的屍骸,得了些許靈光精氣,從而化形成妖。
他苦修近百年,奈何資質太差,成就有限。
然而,天道茫茫,卻有一線生機,往往就是這樣血脈低賤,資質平庸,碌碌無爲,如同廢物的存在竟有大造化。
十五年前,百眼魔君在一座廢棄的古老墓穴之中,獲得了一種白色泥土。
這種泥土在進入他的血肉之後,不僅讓其修爲大漲,甚至還因此獲得了一種特殊的能力。
百眼魔君的眼睛從此異變,他可以汲取大日精華之中的陰毒之力。
須知,萬物有陰陽,即便大日也不例外。
日分九陽,亦生九陰。
九陰,乃是陽中生陰,熾毒無比,所謂毒日頭便是如此,一旦佈於人世,衆生凋零,寸草難生。
百眼魔君因爲那詭異的白色泥土,從而能夠從大日之中汲取九陰精華。
他吸取的精華越多,修爲越強,身上長出的眼睛也會隨之增加。
日久年深,百眼魔君終於修煉出【千足千眼】的妖身,大日的九陰之毒在其體內經過淬鍊,終於催生出了一種恐怖的力量。
那便是這【大日金光】,看似純陽,實則陰毒,能夠消融血骨,污滅諸法。
縱然真息高手沾染了這種金光,也要去骨削皮,真息污濁,神通難以運轉,修爲倒退可見。
正是憑藉如此可怕的手段,百眼魔君才能在這茫茫十萬荒丘之中佔得一席之位,甚至讓盤婆老魔那樣的妖鬼心悅臣服。
就在李末鎮壓大魔之際……
就在顧長安面臨生死玄關之時……
百眼魔君終究是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悍然出手,一旦成功,他便可以吞滅顧長安和那頭大魔,從而獲得【大夢萬古功】噩夢一脈的傳承。
到了那時候,別說是這小小的北邙荒丘,縱然天下之大,他也可以取得。
要知道,當年的百眼魔君也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蜈蚣,隨便一個捉妖師都能將其踩死。
那時候,他甚至都不知道哪天就無法見到第二日的太陽,哪裡會想到自己竟會有今時今日的成就和造化。
念及於此,百眼魔君興奮地幾乎便要狂嘯出來,他沒有半分留手,只是現身,便施展全力,祭出【大日金光】之法。
剎那間,荒山震動,陰雲悚然。
那恐怖得龐然大物從妖風之中踏空而至,千足橫行,千眼怒睜……霎時間,金光萬丈,遍佈荒山。
一道道裂痕在山石之上浮現,一切樹木花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豁然凋零,山中的走獸飛鳥也在瞬息之間化爲森森白骨。
大日金光,乃汲日毒之力,九陰元轉,詭土煉成,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
下一刻,那豔豔金光便直接撕裂森然魔氣,壓向了李末,顧長安,以及大魔三道身影。
嗡……
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道流光飛出,在空中顯化,卻是一口袋,薑黃色的皮囊之上印繡着玄妙的符籙,一看便是靈兵之列。
“收。”
顧長安咬牙輕喝,他知道自己生死玄關,必有意外和劫數,因此早有準備。
這道【藏陰袋】乃是上品靈兵,神妙非凡,能夠收容鎮壓一切妖魔鬼怪……
僅僅這件寶貝,幾乎便掏空了顧長安這些年攢下的所有家底。
轟隆隆……
藏陰袋猛地張開,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萬道金光如同陷入漩渦,被捲入袋中。
“哈哈哈……簡直自不量力……”
百眼魔君猛地長嘯,他晃動身形,金光閃爍,竟是直接將【藏陰袋】撕裂開來,陣陣黃霧瀰漫,污滅法寶,消融諸法,便毫無阻滯地壓向前方的身影。
大日金光,可破金剛不壞之法,就算是天師府的雷法,他都不懼。
對於自己的最強手段,百眼魔君有着無敵的信心,否則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在百眼魔君的眼中,無論是顧長安,還是李末,又或者是噩夢一脈的傳承,都已是他囊中之物。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就算在這北邙荒丘,百萬妖鬼之中……我也要當做大的那個……”
百眼魔君的心中似有一道聲音在吶喊。
這一刻,他變得無比瘋狂,以前不敢想的,不敢做得……他統統都要去實現。
“全都要死!”
百眼魔君猛地晃動,詭異的白色泥土在恍若皮膚的甲殼之下流動。
他的身形再度變大,幾乎盤纏山峰,千眼圓轉,綻放出豔豔金光,破滅一切橫絕之物。
“你找死!”
就在此時,一陣冰冷的聲音從幾乎快要塌陷的古老洞府之中傳出。
幾乎剎那之間,一道金光爆射而出,竟是與百眼魔君的金光有些相似,只不過更加的純陽剛正,浩大無名。
那金光破空而起,便化百丈劍光,生生斬向了百眼魔君。
“大日精華,九陽化劍!”
百眼魔君一聲長嘯,簡直不敢相信。
嚴格來說,他也是藉助大日修行,因此感知敏銳。
這道金光至純至陽,幾乎與他的力量剛好相反,最關鍵的是,在這股至純至陽的力量之中竟還藏着一股無上破滅之劍意,似如大日普照,橫掃一切。
“什麼人?”
百眼魔君一聲長嘯,他舞動千足,周身金光閃爍,竟是將那百丈劍光迅速溶解。
“嘿嘿,你雖得法門,又怎能抵得過我的妖法?”
百眼魔君不由冷笑,他的【大日金光】乃是詭異白色泥土加持練就,自然百無禁忌。
“好妖魔!”
就在此時,一陣陣透天的煙塵之中,似有微妙的雞鳴之聲隱隱傳來。
百眼魔君晃動千足,眼中兇光猛地一沉,便見荒山之中,竟有一頭盎然身影浮現,雞冠分明,羽翼招展,大日流光運轉不滅,蓬勃的劍意似要將蒼穹割裂。
“裝神弄鬼……死!”
百眼魔君未曾廢話,他身上的眼睛如同傷口般猛地裂開,猩紅的鮮血肆意流淌,轉動的眼眸卻又白色泥土侵入,讓那透天的金光越發恐怖。
在那金光普照之下,姬天啼周身的大日精華都在湮滅,劍氣退轉,彷彿陷入無盡永夜之中,難見光明。
“哈哈哈……我的金光可破諸法,就算是法寶都能消融……你又算什麼?”百眼魔君獰笑道。
顧長安的【藏陰袋】他都不放在眼中,立身此山,他的【大日金光】便是無敵。
“非金非鐵亦非鋼,見此玄鍼神也慌!我以大日純陽煉,哪有妖魔敢猖狂!?”
就在此時,一陣冷冽的聲音悠悠響徹,如天雷震怖,迴盪在荒山之上。
下一刻,姬天啼一步踏出,他的眉心驟然裂開,猩紅的鮮血之下,一根透亮的繡花針緩緩浮現,一點毫光透出,恍若大日無量,恐怖的光明硬生生將漫天金光撕裂湮滅。嗡……
那根繡花針從姬天啼眉心處激射而出,以鬼神難知之速,直接洞穿了百眼魔君的身體。
剎那間,百眼魔君身上一顆顆眼珠紛紛爆裂開來,似是被一股無法逆轉的力量侵染。
這樣的破滅損傷,就連他體內的白色詭土都無法修復。
“啊啊啊……”
就在此時,百眼魔君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龐大的身軀從纏繞的山峰之上跌落下來。
那根繡花針的恐怖超出了他的想象,僅僅一個微小的傷口,便足以造成全局的破壞。
可怕的裂痕和穿透之力,如同病毒一般,在百眼魔君的體內擴散開來,他的千隻手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縮凋零。
“真是可怕的寶貝啊。”
姬天啼凝聲輕語,這是他第一次使用這根“繡花針”,如此可怕的威力就連他自己都感到震驚。
不過姬天啼卻未曾多想,他都一步踏出,雙目之中,似如大日開合,無量光明涌動,罩向了百眼魔君的身體。
“啊啊啊……你……你幹什麼?”
百眼魔君驚恐地嘶吼道。
此刻,他彷彿曝曬於大日之下,體內的精華在瘋狂地流逝。
“你……你要將我煉化……”百眼魔君痛苦道。
“你取大日至陰之力,我修大日純陽之力……陰陽相合,方生無量……原來你纔是我最大的造化。”
姬天啼咧嘴輕笑,這一刻,他竟是覺得離開京城,來到這窮僻之地竟是如此美好。
這地方簡直就是他的風水寶地,大運驟起之所。
“別……別吸了……求求你……我受不了了……停……停一下……”
百眼魔君苦苦哀求,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百年修爲,竟然功敗垂成,難道就要命喪於此!?
姬天啼彷彿沒有聽見,吸得更加用力,漸漸露出享受的神情,彷彿昇天極樂,無比的快活和滿足。
轟隆隆……
片刻後,百眼魔君一聲慘叫,原本龐大的身軀已然化爲一張臭皮囊。
姬天啼的氣息卻越發恐怖,他雙眸之中,精光內斂,似有日月旋轉,生滅不息,陰陽化劍意,九陰生九陽。
這一刻,他的【昴日劍經】方纔算是真正踏入門檻,將來成就簡直不可想象。
“哈哈哈,好妖怪……真是好妖怪,這樣的妖怪最好多來一些。”
此刻,一切重歸平靜,煙塵散滅,姬天啼踩着百眼魔君的頭顱,只覺得無比歡喜。
“小雞,你真是撞了大運了。”
就在此時,李末從廢墟之中走了出來。
他感受着姬天啼的變化,不由感嘆,這種脫胎換骨的機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除了汲取了大日九陰之力外,姬天啼最大的收穫便是藉助此地的風水格局,煉成了那根繡花針。
李末總感覺這東西非比尋常,若造化,似乎不弱於當日三眼獲得的那具三目屍骸。
“主人,這孽畜不知死活,你在這裡,他還想摘桃子。”
姬天啼咧嘴輕笑,他也知道這次跟着李末出來,得了大便宜。
“他是送貨上門,是個好人。”
李末看着早已化爲一張皮囊的百眼魔君,在那腐爛的血肉之下,竟有一坨白色泥土在蠕動,它未曾退去,反而貪婪地吞噬着百眼魔君屍骸之中殘留的精華。
“主人,這是什麼東西?”姬天啼面色微變,忍不住問道。
“好東西。”
李末一揮手,灰濛濛的靈犀如天網恢恢,瞬間便將那一坨白色泥土禁錮,收入囊中。
他倒是也沒有想到,百眼魔君的體內竟然藏着詭土,雖說不似當日他煉化的黃色詭土,可勝在量大。
李末估摸了一下,剛剛得手的這白色詭土,幾乎是上回黃色詭土的二十倍都不止。
“煉化了這些……我的境界應該能夠再度突破吧。”李末喃喃輕語。
這些詭土彷彿天生契合他的靈苗,適合九命法吞噬。
上回,僅僅煉化了那些詭土,他便從【一脈】直接突破到了【三脈】。
這回,想來這些白色詭土也不會讓李末失望。
“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進入到那片失落之地。”
李末的腦海中浮現出晚晚的身影,那個求着他,想要帶着姐姐去到有星星地方的小丫頭。
“主人,顧長安呢?”
就在此時,姬天啼的聲音將李末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他……”
李末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廢墟,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
“他在享受大餐。”
“走吧……等他出來,一切便再也不同了。”李末放聲大笑,一步踏出,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此時此刻。
京城,星辰樓。
大星垂天,月亮好似狐狸的眼睛,漠然地望着人間。
幽靜的小院內,一陣悠揚的琴聲蕩起讓人醉神的音律。
嗡……
就在此時,這悠揚的琴聲突然出現了一絲不和諧,斷裂的琴絃讓音律戛然而止,驚得遠處寒鴉陣陣飛起。
“十七殿下……你怎麼了?”
一陣冰冷淡漠的聲音從高樓之上傳來。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有些心緒不寧。”
涼亭內,青紗涌動,那盤坐的身影突然顯示出一陣不安。
“看來你的修爲還欠火候,你最擔心的李末都已經被你趕出了京城,還有什麼不安的?”
“李末……”
提及那個名字,青衫後的身影似乎輕鬆舒緩了不少。
“你說得對,可能最近疲憊,僅僅只是錯覺罷了。”十七皇子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