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五十六 朱翊鈞最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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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朱翊鈞的坦誠相待,蕭如薰是震驚的。

他萬萬沒想到,三年前,朱翊鈞曾經策劃過那麼可怕的事情。

“對,朕希望可以召蕭愛卿帶兵入京勤王,只可惜,朕當時氣上頭,部署不周密,幾個身邊的內侍被人輕易收買,派出去的人的行蹤泄漏,被人捕殺,朕的信件連皇宮都沒有出去,此事不了了之。”

朱翊鈞的臉上露出了屈辱的神色。

“這……陛下……此事……”

“你對朕講真話,朕也對你講真話,收買朕的內侍的,是前首輔王錫爵,捕殺朕的送信密使的,是太后,後來太后對朕說,朕是在和全天下士紳作對,是在造整個天下的反。

太后還說朕根本沒那個本事,安安穩穩做帝王就好,對於朕這種平庸的帝王來說,難得糊塗,安穩一生是最好的選擇,以免落得落水而死的下場!”

朱翊鈞咬緊了牙關。

“陛下……您是說?!”

蕭如薰猛然間注意到了什麼。

“朕說了,蕭愛卿敢冒危險對朕說真話,朕絕不會欺騙蕭愛卿,朕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被張師傅還有太后保護在這深宮之中,卻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天下正在被那些碩鼠給掏空。

山西的事情發生之後,朕就在想,真的只有一個山西是這樣的嗎?大明其他地方不是如此嗎?大明富庶之地何止一個山西?

歷朝歷代商稅大明最低,那麼爲何朕要加商稅卻始終加不上去?爲何朕開個礦收個礦稅就是與民爭利,民是誰?升斗小民能有那個能力開礦嗎?

朕明白了,那些混帳東西是在對朕說,要朕不要和他們爭利,那些東西都是他們的,他們不允許朕去和他們爭搶。

朕是大明皇帝,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現在倒好,朕要在自己的國土上開礦都開不了,要加一點商稅也加不了,朕還是皇帝嗎?”

朱翊鈞往後退了幾步,臉上滿是悲憤。

“朕的話只有這宮中的內侍和宮女會聽,只有他們會對朕服從,隨便一個文臣就敢對朕吹須瞪眼,就敢上奏摺辱罵朕的父親和祖父,朕卻不能打他,因爲打了他他的名聲會更高,會更受追捧!

朕不僅僅是皇帝!朕也是人子!尋常百姓尚且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尋常百姓家父親被侮辱了,兒子若不報復就是不孝!朕也是父皇的兒子!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父皇被辱罵而無能爲力!

政務是內閣票擬了送上來給朕看,朕能看到的都是內閣送上來的,朕看不到的呢?那些內閣不送上來不讓朕知道的呢?朕就永遠不知道了!

他們要朕上朝處理政務,就是在不停的答應他們要做的事情,這件事情可以做,那件事情不可以做,朕只需要贊同就可以了,朕要是提出什麼自己的主張,卻成了中旨,沒有內閣六部副署就無人搭理!

朕要提拔一個人入內閣,他卻不來,理由是未經廷推,名不正言不順!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大明的皇帝是朕,朕就是最大的名正言順,可是他居然說名不正言不順!

若僅僅如此倒好了,朕樂得什麼都不用管,朕過自己的舒服日子,可是發洪水了,羣臣說是朕的錯,百姓怨朕;乾旱了,羣臣說是朕不修德行,朕失德,百姓也怨朕;饑荒了,也是朕的錯,百姓怨的還是朕。

朕做錯什麼了?朕的命令根本無人照辦,朕說句話根本傳不出這深宮!朕做錯什麼了?爲什麼出了什麼事情都是朕的錯?

百姓怨朕朕不怪他們,他們不懂,可羣臣也怨朕,他們幹了什麼他們自己心裡不清楚,要朕來替他們擔負罪過?

無論今人後人,念及這些天災人禍,人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埋怨朕,說朕不賢明,不重用賢臣,不勤政,不明察秋毫,遂使天下有今日,他們罵的都是朕,而不是羣臣!”

大抵是被壓抑得太久了,朱翊鈞一旦找到能傾訴的人,就會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部都說出來,情緒非常激動,語氣非常強烈。

蕭如薰也明白,朱翊鈞有錯,錯就錯在沒有掌握實際權力,沒有成爲朱元璋和朱棣那樣的帝王,不能一言而決天下事,所以,硬要說朱翊鈞要承擔主要責任,那是不客觀的。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朱翊鈞的確要承擔主要責任,因爲他是皇帝,皇帝的名號掛在他的頭上,他搶不回屬於皇帝的權力,任由羣臣頂着他的名號胡作非爲。

那就是他的無能,就是他的錯,因爲他的無能,導致了朝堂上羣魔亂舞,導致天下分崩離析。

難道不是嗎?

因爲他的無能,進而導致羣臣失去束縛,道德徹底崩壞,天下崩盤。

這的確是朱翊鈞的錯,是他沒有奪回權力的錯。

假使他奪回了權力,天下還是崩潰了,那他就毫無疑問有錯,天下興盛了,他毫無理由有功,功過對錯是明確的,是有跡可尋的。

而不像現在這樣,不僅有錯,還很冤枉,很可悲。

“所以,自那一日開始,朕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思考,該如何把屬於朕的,奪回來。”

朱翊鈞話鋒一轉,進入了主題。

“陛下……”

蕭如薰已經明白朱翊鈞要說些什麼了。

“眼下的情況,與三年前何其相似,不同的是,朕更加信任蕭愛卿,更加確定蕭愛卿是大明的忠臣,是朕的忠臣,是可以幫助朕撥亂反正之人。”

朱翊鈞已經圖窮匕見。

“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帶兵控制京城,爲大明天下撥亂反正是嗎?”

朱翊鈞點頭。

“沒錯,朕已經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了愛卿,那麼,三年前沒能問出來的話朕要再問一遍,朕對愛卿已經無所保留,那麼愛卿願意爲朕,爲大明天下撥亂反正嗎?愛卿,你敢嗎?”

朱翊鈞盯着蕭如薰的眼睛。

蕭如薰深吸了一口氣。

怎能不願呢?

怎會不敢呢?

倒不如說,奮鬥了那麼久,不就是爲了這件事情嗎?要在能挽回一切的最後的機遇失去之前,將一切挽回,這本來就是自己的目標吧?

蕭如薰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把天下交給朱翊鈞,比把天下交給文人士紳豪強要好,朱翊鈞出於自身的利益會重視這個天下,他的目的在於對天下的掌握,大明的穩定和強大是他的本能願望。

而士紳豪強更在意到了自己手裡的東西,他們只想讓自己更加富裕,而並不那麼在意整個大明的利益。

他們沒有所謂的民主意識,不會也絕對不可能給大明帶來所謂的民主。

他們限制皇權的目的是爲了給自己謀利,圈更多的地,躲更多的稅,吃得更好,穿的更漂亮,更便捷的壓榨大明的自耕農和小商小販手工業者們。

他們和幾百年後那羣議會的資本家們非常像,各種意義上都像,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們選擇吃自己人,而資本家們選擇吃整個世界。

於是歐洲興起,華夏衰落。

這就是大明的文人。

蕭如薰絕對不會把未來拱手相讓給這羣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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