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山農場。
謝嘉篪坐騎一直偷偷尾隨前面的車子,直到在一個廢舊的倉庫門前靠邊停下,他左右環顧身處的環境,廢棄的廠房,木箱子、發爛的鋼鐵、破舊的機器,還有一些老鼠、蟑螂、蜈蚣的活物或死物,一派陰暗的氣象。
在安安的強烈要求下,謝嘉篪只得帶着她一同前來。此時,太陽西下,因爲是冬季,天暗得很快,黑下去之後,整個廠房也陰了下來,光線越來越弱。
三個人影躲躲閃閃地跟進倉庫,在一個巨大的破箱子後面躲藏起來。
不知怎地,安安從進門以後總是陣陣反胃,臉色慘白,有股濃厚的氣息噴到自己的口鼻中,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你怎麼了?”謝嘉篪回頭注意到她的表情。
“沒事,”安安輕描淡寫,“就是油味太重了。”
謝嘉篪用鼻子輕輕嗅了兩下,阿龍也作勢聞了聞,空氣中的確有股淡淡的汽油味,不過味道並不大,大概安安是孕婦,所以嗅覺才特別靈敏。
兩百米開外,權叔並沒有察覺到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後,依舊大闊步向前走去。
空場正中,有兩個一人多高的木質集裝箱,最前方有一個背立的男子身影,聽到腳步聲豁然轉過頭來。他一見來人,便彎着身子十分恭敬地迎了上來。
那人低眉順眼地遞上一根香菸,又很狗腿地幫忙點上,態度極其卑微。
由於距離很遠,根本聽不清兩人的對話,只是從交談的氣氛和神態中感覺到他們似乎在吵架,隨後爆發出一記響亮的吼叫聲,“簡直胡鬧,穆德,你有病嗎?叫我來做什麼?”
“權叔,到現在我們沒有回頭路了,我已然按照您的吩咐把他們帶來了,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做了這對鄉巴佬,”穆德也同樣聲嘶力竭,“現在風聲緊,我大概已經暴露了,小少爺察覺到咱們常有聯繫,你想丟車保帥,把我一個人送到外國嗎?我是不會離開中國的。”
權叔登時愣住,“姓穆的,我都搞不清你在說些什麼,你到底是何用意?”
“權叔,事到如今想裝糊塗根本不可能,”穆德陰森地說道,“人怎麼處理你自己看着辦,不過,我奉勸您一句,殺人是要償命的!”擱下這句話,他不顧權叔錯愕的表情,大踏步迅速向門的方向走去。
權叔一見對方把自己撂着不管,立時火冒三丈,他平日裡因爲是謝老爺子身邊的紅人,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總是接受旁人的愛戴與敬仰,哪裡受過這種冤枉氣?
“穆德,你裝神弄鬼的,什麼意思?”他隨手將手上的菸蒂向後一扔,當即氣急敗壞地追了過去。
突然,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呼”一下子傳出半米高的火苗,火越燒越大,倉庫中央的兩個木箱幾乎被火海包圍。然而,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伴隨着嗶嗶啪啪的木頭燒斷聲,隱約有人痛楚的鼻音發出,那聲音與其說是殺豬般的哀嚎,更像是一種歇斯底里的求救,雖然不大,卻格外恐怕瘮人。
權叔與穆德聽到聲響後都疾步向外跑去,他們奔到大鐵門時,對面竟然橫出三個人。
正中的謝嘉篪展開猿臂擋住來人去路,“權叔,穆董事,這是要上哪裡去?”
權叔怔了一下,“小少爺,你怎麼也來了?快跑,這裡要發生火災了。”
“先別走,着什麼急?這麼點小火不能釀成大禍的。”謝嘉篪斜眼瞥了阿龍一眼,後者會意立即掏出手機,撥打火警電話。
“穆董事,有些事咱們該好好談談了。”謝嘉篪眸色幽深地凝着穆德。
穆德不陰不晴,神色讓人看不透徹,“沒什麼好談的,我跟權叔是恰好在這裡碰見的。”
“好巧啊!”阿龍放下手機,接過後話,“巧到提前還通了電話。”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穆德轉過臉。
“是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吧!”權叔吼叫,“小少爺,你都不知道這個姓穆的王八蛋有多無聊,把我約到這裡,說些莫名其妙、奇奇怪怪的話……”
這時,遠處響起了一陣持續的警鳴聲,一輛救火車呼嘯而來,車上紅燈不停閃爍,飛速停在廢舊倉庫的門前。隨後而來的還有謝家的幾輛豪車。
謝莛在長子的攙扶下,第一個下了車,他的態度並不太好,眉毛擰在一處。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驚小怪的,非要全家出動嗎?”
馬珍妮也很乖巧地跟在老爺子左右,自從前幾天安安“精神病”發作之後,她又重新奪得了謝氏的寵愛,原因很簡單,一個瘋婆子生下的孩子就算不是瘋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就連就未露面的謝文芳也在兒子和女兒的陪同下到場,謝嘉森面色晦暗,一看就是心境不佳,他幾天前又被總部調回冰城。
“這裡是火場,閒雜人等請讓開!”一隊身穿紅色警服的火警飛奔下車,迅速扯落一條外端包着帆布的長長粗管,開啓水閘,管子一點點充滿,直到最後變成橢圓形,打開前端的閥門,激烈的水柱便噴了出來。
不小半個小時,火情就被完全控制,開敞的鐵門中冒出濃濃的黑煙,消防員正在等待餘煙散盡時,進入火區查看起火的原因。
這個時間段,謝氏一門就在距離倉庫幾百米的一塊空地上,開了一個簡單的家庭會議。
“說吧,找我們來爲了什麼事?”謝莛掃了安安一眼,眼風極冷。
前些日子,謝嘉篪由於擔心安安在皇朝別墅受到旁人的暗害,特意命令阿龍在家裡的所有地方都安裝監控器,老爺子昨天已經調取了錄像,得知親孫受傷是出自孫媳婦之手,老人家的態度可想而知。
馬珍妮此刻正神氣活現地凝着安安,她的眼裡全是獲勝的驕傲。不管自己肚子裡的種兒是誰的,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定姓謝,所以,她在和“瘋婦”的較量中算是略勝一籌。
“爺爺,還記得我跟您提過的幕後主使嗎?”謝嘉篪悠然一笑,“現在他就在這裡。”
“該不會是穆董事吧!”謝莛老謀深算,鷹目一橫,輕笑,“別說我小看了他,穆德不是這塊料。”
“當然不是。”謝嘉篪莞爾,“穆德充其量只是個跑腿的隨從,真正的主使就是蟄伏在謝家數十載,甘爲下人,鞠躬盡瘁,肝膽相照的權叔。”
“小少爺,您開什麼玩笑?”權叔大驚失色,“原來你剛纔不讓我離開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完全不可能,阿權不是這樣的人。”謝莛皺眉。
“老爺子聖明。”權叔感激涕零,“我在謝家這麼多年都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從來沒覬覦過任何東西。”
“你敢對天發誓從沒貪圖謝家的權貴嗎?”謝文暉微怒,“別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你偷配保險櫃的鑰匙,是何居心?”
“沒,沒有,我對天啓示,倘若說謊便墜崖而亡。”阿權心虛地豎起二指。都說好奇害死貓,保險櫃中有謝莛提前寫好的遺書,這是家中公開的秘密。
“原來你也有保險櫃的鑰匙,”謝嘉篪恍然大悟,“那安安母親的裸.照定然是你郵遞給她的吧!”
“絕對沒有,”阿權吼叫,“我打開櫃門的時候根本沒有什麼照片……”
轟!在場一片哄聲。
阿權不打自招,知道失言後狠狠地刪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你……”謝莛氣得直翻白眼,“阿權,你有那麼着急嗎?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怎麼會虧待你呢?”
“老爺子,我錯了,是我貪心,但我對您、對謝家瀝膽披肝,從沒起過異心。”阿權說的不假,他不過就是好信兒,想提前知道謝老爺子的安排,除此之外從沒做過其他事。
“權叔,一切恐怕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謝嘉篪卻是笑了,“速凍精.子的事你也是知情人,你試圖用馬秘書來破壞我和安安的幸福,後來馬珍妮有些動搖打算告訴我真相,你便又把江面的浮冰鑿碎大片,想要殺人滅口。幾天前,你又偷換藥瓶,故意將普西比辛給安安服用,導致她出現一系列類似精神病的症狀。”
“換藥?”謝文暉震驚,“什麼情況?我怎麼不知道?”
“原來,你就是先生!”馬珍妮有些懼怕地看着權叔,提起這事一陣心悸,那次墜江她險些送命。
“什麼先生?你們究竟說的是什麼?”權叔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安安不覺勾起紅脣,“穆董事,您好,我曾經見過你,不過那次你沒有看到我。”
穆德眸子一沉,警覺地斜了一眼身前的女人。
“穆董事,如果方便,請你給權叔提個醒,”安安對自己的敵人一貫睚眥必報,從不手軟,就像對待謝文芳下催.情藥的事,她可以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一直站在邊上未發一言的穆德擡起眼,吸了一口氣,復又長聲吐出,矛盾的心情不問可知,他想了很久,終於朝着權叔苦下臉,“權叔,對不住,事到如今,爲求自保,我只能老實交代了。”
“姓穆的……原來你想害我!”此時,權叔才發覺到自己掉入了無邊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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