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微冷幸福的笑着,想着這些年,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好的,不好的,都被時光打磨出美好的輪廓。卻原來,我們的童年都有着相同的悲慘遭遇。同樣的經歷給了我們心有靈犀的靈魂,我們是彼此在這個地球上的另外一個自己,所以註定無法分離。去他的身份地位,去他的道義責任,我愛你,便要和你在一起。人生苦短,心若止水,卻唯有你,能讓我的生命波瀾壯闊;唯有你,讓我願意爲你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愛情,從來離不開瘋狂二字。
醫院的病房裡,丁逸博氣憤的把一打報紙扔到丁若寒的臉上,狂咳不止。如果說是上次準兒媳逃婚把他氣得病情惡化,住了醫院;那麼這次,簡直是要被氣得七竅流血而死。
“ 你…你…咳咳…咳咳….”
老爺子用手指着兒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爸,您別生氣。”
丁若寒撿起報紙,看着頭版上自己和蘇微冷的親吻照片,心裡覺得甜蜜,臉上露出強壓不下的喜悅。
“你… 你還笑,你叫我怎麼不生氣,我們丁家的臉是讓你丟盡了。全世界的女人任你選,就是不能選這個! 咳咳… 她是蘇闊海的妹妹,蘇家的人! 爸老了,也不像以前凡事都要和蘇家爭個高低。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把丁家的事業發展下去。但是蘇家是爸半輩子的心結呀,我恨呀,恨到了骨子裡。”
“爸,您先別動氣,看看這個。”
丁若寒說着,遞上一張照片,老爺子顫抖着手接過來,望着照片中笑的甜甜的小女孩,眼中升起疑惑:
“這是?”
“孫女,您孫女。”
老人看看照片,再看看兒子,看來看去,臉上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哪天把孩子帶過來給我看看。”
丁逸博是真的老了,人一老,就容易敗在小孩子手裡。這丫頭,長得像極了他當年死去的小女兒,那是他和紫魚的第一個孩子,聰明機靈漂亮可愛,他喜歡到不行,天天捧在手心裡,卻…….哎,人老了就是喜歡懷舊,昨天的事情記不太清楚,多年以前的舊事卻歷歷在目。既然是天意,也就隨它吧。兒子長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決定,自己是管不了也懶得管了。
望着手上的親子鑑定,丁若寒淡淡的笑了。
那天,產生了那樣的懷疑之後,他偷偷的從小小的頭上扯下了幾根頭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變成了這麼小心謹慎的一個人,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顆脆弱的心。他確定自己是愛她的,那麼刻骨銘心真真切切的放在心裡五年,可是生命裡不是光有愛情這一樁事呀。面對如今這樣的身份地位,他也徘徊,也猶豫,也要思考值不值得。想着要理性一點,不可以這麼任性,這麼自私,要考慮父親,考慮公司,考慮手下弟兄們的想法。五年前的事,雖說是自己的錯,可是自己也被傷的體無完膚,那種相思之苦,情愛之痛,心肝腸肺放在油鍋裡過一遍滋味,想想依舊覺得怕 。
如今這個孩子,讓他看到了這些年的自己並非一廂情願,終於從她一言不發的嘴中讀到了最執着最肯定的回答。
這麼小心翼翼的,不過是因爲一旦選擇了這條路,便再也不想回頭了。
愛一個人,終歸還是要理由的。要看對方的相貌性格身世家庭背景氣質心意,都要合了自己的胃口,一樣也不能少。所以愛情纔是一件那麼難的事情,有些人費盡心機死纏爛打也得不到的,有些人淡然一笑便能魂牽夢繞。
2003年8月30日,多雲轉晴。
夏日難得有個涼爽天,一大早便被他的電話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按下接聽鍵,就聽到話筒裡傳來那溫潤如玉的聲音:
“我在你家巷口,快點下來了。”
掀被,起牀,掏空衣櫥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在身上比量,彷彿真的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一年,他們都還年少,單純的不得了。
走近巷口,看到斜靠在車門上的他,一如多年以前,帥的一塌糊塗。若寒看見她,迎風而笑,笑的眼中蕩起朵朵水花。多少年過去了,終於等到了你,終於塵埃落定。
“我們去哪? ”
“去屬於我們的老地方。”
車子平穩的開在路上,窗外的風景有些改變,這座城市發展的太快,真不知他們的回憶會不會還在。他看着她擔心的神色,知道她心裡的擔憂。輕握了她的手,會心一笑。雖然知道她的擔憂是多餘的,但他還是沒有說破,因爲他覺得她擔心緊張的樣子都好美好。喜怒哀樂,每一樣都讓自己看不夠。
其實不管花也好,景也好,你對我笑的時候,萬般皆好。
終於到了,她迫不及待的下車。眼前這一方景色,盎然如舊。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傻瓜,這地方我三年前就買下了,我們的回憶,怎麼捨得讓別人來破壞。”
“這裡,你還經常來?”
“心情不好,工作厭煩的時候就來,有時候隨便找個地方一躺就是一天。想想過去,想想你,什麼不開心的事都能過去。”
聽着他講,她的眼角又有些溼潤,如果這是真的,不是男人的花言巧語,那麼所有的付出便都值得。
清溪白色的花叢裡,他斜坐着,用自己的懷抱給她做枕頭,她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執一朵白色花束,童話一般的美好。
“我還以爲,這輩子,再也不會遇見你。”
“傻瓜,怎麼會。你忘了,我們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的另外一個自己,自己可能離開自己。”
他的手寵溺的撫摸着她輕柔的髮絲。
美好的時光,沉默良久。
“阿微,小小,是不是我們的女兒?”
“你何時知道的?”
微冷坐起身,有些吃驚。本也打算告訴他,其實我們還有個女兒。但是自己從始至終從未講過, 萬一他不信,萬一嚇到了他,便想着緩些日子再講。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眷戀的眼睛裡,流露出的全是對這孩子的喜愛。
“那麼就是是了。”
若寒溫暖的笑着:
“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嗎? 那天,我隨意的在路上走着,就遇到了她。”
“只是,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一直都沒告訴她。她現在已經5歲了,我害怕這樣做會傷害她。”
“沒事的,我們慢慢來。讓我好好彌補你們母女倆。”
“彌補?那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爲內心愧疚嗎?”
“不是,更因爲我愛你。”
“那麼不要用彌補這個詞。你不欠我什麼,當年生下小小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所以不要說彌補。我們在一起是因爲彼此相愛,只是因爲彼此相愛。不是愧疚,不是遺憾,不是憐憫,也不是因爲一切其他。只是因爲愛情,好嗎?”
“好,因爲愛情。”
河岸的風夾着柳枝拼命的吹,吹盡繁華,吹落一地浪漫的陽光。
“我們在這裡建一座木房子,好不好?”
微冷指着清溪岸邊的一棵古老的垂柳撒嬌:
“然後把那邊上的柏油路除掉,不喜歡這麼多車在這來來往往的。好不好?” “好好,都聽你的。”
他寵溺的答應她每一個不着邊際的想法。
“那等我們老了,死了,就埋在這裡。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好不好?”
她開心的說着,說着說着發現自己正在朝着他撒嬌,心裡暗自吃驚。記得上
一次,是小時候對着爸爸媽媽,仗着他們的寵愛,肆無忌憚的哭哭鬧鬧。這份童心,隔着多年陰暗潮溼的光景,居然又回到了身上。
原來,在愛情面前,再倔強再堅強的女人都會變得像個孩子。
原來,不管歲月如何變遷,叫丁若寒的這杯酒,都足以一杯斷人腸。
他低頭凝視着小鳥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她,情不自禁的吻上那張誘惑的脣。他要把她抱得緊緊的,寵到壞脾氣,讓她再也捨不得離開。親吻是最能表達心意的動作,感受着她同樣熱切的迴應,一時間**焚身。
騰出一隻手熟練的去解女人的衣服,卻被一隻玉手輕輕擋住:
“有人。”
她嬌羞着低頭,如初解風情的少女。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從沉迷中擡眼望去,只見一輛汽車正沿着不遠處的柏油路通過。調整思緒,伸手替她繫上剛剛解開的兩顆鈕釦:
“明天就找人把這路給清掉。”
聽着他七分失落三分賭氣的語調,微冷“撲哧”笑出聲來:
“那不如我們…”
一句話總是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心領神會。
酒店的經理遠遠的看見他們,親自跑過來開門:
“丁總,好多天不見您來,還以爲哪裡照顧不周惹您生氣了。”
丁若寒雖說心情好,對待外人卻還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這會及其冰冷的瞥了那胖子一眼,便嚇得他一哆嗦,腰彎得更低了。他就是有這種清俊冷冽的天賦,不言自威。
“那還是老規矩?”
經理更加小心翼翼的問着,聽到這話,丁若寒的臉色又添三分冰涼,這不是明擺着說他經常來此放蕩嘛,明天就把這經理給換了。
他轉過頭看着微冷,見她並沒有什麼不悅的表情才安下心來。
“嗯。”
世紀般漫長的片刻沉默後,總算聽到這算是肯定的回答,胖經理終於小小的舒了一口氣,招呼服務員去開總統套房的門。
微冷想着剛剛胖經理的話,心裡已有些不悅。偏偏出電梯的時候,又碰上了一位醉酒的中年男人:
“呀,這不是丁總嗎?又換妞了。嗯…這個真漂亮,比上回的強…嗯…”
聽着他散發着酒氣的話,微冷這剛剛還能勉強笑着的臉就開始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再看丁若寒的臉,更是雪上加霜,握緊了拳頭,一腳把那男人踹進了電梯裡。如果這男人清醒後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一定會悔到腸子都青了。因爲他將爲這句話,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回,蘇微冷是真的生氣了,醋意在心裡面一點就着,然後火燒連營,抽回了被緊握着的手,陰着臉就要往回走。沒走出幾步,手便被身後的人緊緊攥住:
“你放開。”
她伸出另一隻手試圖推阻,卻猛地被攔腰抱起,強行拖入了房內。
“放開我! ”她握了拳頭捶打他的胸膛,眼裡蓄滿了委屈的淚水。
見她要哭了,他終是捨不得,把掙扎着的她放下來。
“你跟她們不一樣!你知道的。”
他拿那雙三分焦急七分真誠的眼睛望着她。看着他的眼睛,她漸漸安靜了下來。
“你不在的這些年,我是交了不少的女朋友。是我不好,我心神不一,耐不住寂寞。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不要離開我。我們說好了要不計前嫌重新開始的,對嗎?”
這珍而重之的眼神,世間沒有任何女子可以抵擋的住,她像被什麼蠱惑了一般,沿着他的聲線輕答:
“對。”
愛情,真真的讓人不瘋魔不成活。
與君十年好,不及***。
分別不足兩個月,那個叫唐樹的男人竟已經遠的讓她幾近忘記。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可是,我的心裡,從來都只有一個他呀。
其實唐樹每次打來電話,她都想着要說分手,可是聽着他開心的聲音,終是一次次於心不忍。算了,還是等他畢業後再說吧。她很清楚這個男人對她的情意,若是現在說了,唯恐他會因此誤了學業。
2003年9月3日,晴。
今天週末,幼兒園不上課。
“小小, 今天姑姑帶你去遊樂場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 那我們接哥哥一起去吧。”
小小一聽要去遊樂場,很高興。
“嗯,你聽姑姑說。今天咱們不接哥哥。”
“爲什麼?”
“因爲,今天有點特殊,姑姑要給小小介紹個叔叔認識。”
“是不是小小哪裡做的不好,姑姑想吧小小送人呀?”
小小說着,大大的眼睛已經開始滴淚:
“幼兒園的小朋友說,沒爸爸媽媽的孩子都要被送孤兒院的。小小以後一定聽話,姑姑你不要送我去孤兒院。”
“小小別哭,姑姑喜歡小小還來不及,怎麼會把小小送人呢? 就是有個叔叔要請我們去玩,小小不想去就算了,我們不去了。”
“那爲什麼要請客,如果不賣我….難道是姑姑的男朋友。” 小小聽到姑姑保證不會賣她,放下心來,又恢復了以前的頑皮天性。
她領着孩子踏着細碎的陽光從薔薇飄香的巷道里走出來,多麼幸福的畫面。他再不吝嗇自己的笑容,以平生最真摯的笑臉相迎:
“ 你好,小小。”
“啊,叔叔,是你呀。”
小小見到時他,有些吃驚,轉而又禮貌的說:
“ 叔叔好。”
其實,莫名的,對這位叔叔,還是蠻有好感的。
“你們認識的?”
小小招呼她俯下身,貼着她的耳朵說悄悄話:
“就是上次跟你說的,被hachi嚇到的那個叔叔。”
原來,是那天晚上。
怪不得,那天他忽然不顧一切來打破僵局。
原以爲隱藏的那麼好的一顆心,就這麼被他一覽無餘。
玩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時候小小已經和這位丁叔叔熟到不行,任由他抱着,咯咯的在他懷裡笑。好像是從前被爸爸抱在懷裡的感覺,幸福溫暖,真的好像。
傍晚的時候買了禮物去醫院看望丁逸博。老人躺在病牀上,身體日漸虛弱。丁四爺見到小孫女很高興,舒心的笑着,拉了她小小的手掌捨不得放。微冷有些拘謹的上前叫聲伯父,這位和哥哥明爭暗鬥了一輩子的前輩,破壞了他們當年感情的元兇,這才幾年時間,如今竟然蒼老成這幅模樣。老人望着她,遲疑片刻,終是露出一縷微笑。罷了,孩子都這麼大了,他還能說什麼,總不能把仇恨再延續到下一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