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杉是被晃醒的,空間裡一片亮堂,李杉不知道這裡是不是分白天跟黑夜這一說兒。
打着哈欠,洗臉刷牙。李杉衝對面兒的四隻小狗揮揮手,覺的是不是該把它們幾個放出去。但是四隻的話,不太好管啊……
暫時把這個問題放了放,李杉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纖細的腰肢彎成一個誘人的弧度。希望他今天不要下雨,李杉摸摸還是潮乎乎的褲子。昨天一下午,鞋子沒溼褲子倒是溼了個透。再加上它厚實得很,不太好乾。
換了條褲子,在四隻小狗兒裡邊兒選了半天,才挑出來一隻小公狗跟着他到外邊兒去。安撫了好一會兒那些個哼哼唧唧的小狼狗,李杉坐到車上。
默默地深吸一口氣,希望出去的時候不要面對的是一大羣喪屍……
還沒睜開眼睛,李杉就鬆了一口氣。雨沒停,但是周圍沒有任何喪屍的聲音。李杉點着火兒,拐上去往學校的小路。
還是沒有人……李杉彷彿是天地間唯一的活物,把嘶吼着的喪屍甩在身後,李杉一路狂飆。離學校越來越近,喪屍也成幾何倍的增長。李杉覺得,學校裡的鐵欄杆肯定是被掙開了。這些喪屍裡有很多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橫衝直撞,一路飆到禮堂門口?亦或是在這裡練手,殺乾淨這上千只喪屍?
兩條路都不怎麼地,李杉砸吧砸吧嘴。真是可惜了啊……
如果沒有那麼多喪屍,說不定老二的命他就救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想都別想!
掉頭走人,李杉瀟灑極了。但是,似乎也不是沒有轉機的樣子……
“轟隆隆——”李杉往前方望去,微微張開了嘴。
坦克?!三輛坦克成品字形慢慢推進,有人在上邊兒用機關槍掃射。成片的喪屍倒下去,原本軍綠色的外形已經完全染紅。履帶下變兒是喪屍的血肉,一碾,留在地上的是一張餅,掛起來的是細碎的肉塊兒。
坦克前邊兒隆起了一個屍堆,最上邊兒的屍體不斷掉落。喪屍動作單調而僵硬,他們無法爬上坦克,僵硬的膝關節做不到如此複雜的動作。只能對站在他們頭頂的食物束手無策。
李杉嚥了口唾沫,把車子移到邊兒上。現在真是好了,他身邊兒是一隻喪屍也沒有了,全部被坦克的聲音吸引過去了。
坦克慢慢拐彎兒,進了學校。李杉抽抽嘴巴,這是要清乾淨的節奏?
不過也好,如果他們把喪屍全殺了,自己就能輕而易舉的把老二帶出來。如果他們把老二帶走了,對自己也沒什麼損失。
李杉啃着桃子靜靜地等待,將近三個小時之後,那三輛坦克纔出來。上邊兒的人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縮到裡邊兒去了還是被喪屍拽下來吃掉了。李杉目送它們遠去。
但是現在,一個新的問題擺在李杉面前。坦克開過的地方,地上是成片的血肉。十幾釐米深,又軟又滑。李杉的車軲轆又不是履帶,這要他怎麼開進去?
難道是要用走的?李杉扶額。很好很好,用走的吧,說不定還能練練手……
把狗狗留在車裡看車,李杉是一點兒都不擔心。別看這狗小,到底是狼狗,牙厲害着呢!
一腳踩下,軟軟的感覺讓人頭皮發麻。李杉表示作爲醫科生,他適應良好。
李杉一步一步往前挪,不管是踩到大腸還是腦漿都表示觸感挺不錯的。至於那些個混着骨頭碴子的血肉,真是小兒科……
突然李杉被晃了一下,眼睛條件反射地閉上。眨巴眨巴眼睛,李杉透過指縫看到一顆亮閃閃的東西。不,不止一顆,是一片。
被坦克堆起屍堆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刺眼極了,就像在一團紅色的麪糰裡塞上上千顆鑽石。李杉握緊刀,往前走了幾步。確定不是自己眼睛的問題後,李杉拿刀劍而挑起了一塊兒發光的血肉,小心翼翼地把它舉到眼前。
李杉伸手,拇指和食指伸了進去,夾出來一個硬硬的,綠豆大小的珠子。
抹去上邊兒的碎肉,李杉看着手心圓溜溜的,閃閃發光的東西,歪了歪頭。
這是啥?傳說中喪屍的晶核?
李杉看了看手心的疑似晶核狀物體,再扭頭看看那堆閃閃發光的屍體,嚥了口口水。
管他呢,先挖出來再說!
介於挖晶核的過程太過噁心,在這裡不做詳細描述。反正等李杉真的站到大禮堂門口的時候,身上的衣服算是報銷了,左手上血糊糊的一片。碎肉是甩掉了,但是這個喪屍血粘吧呼呼的,怎麼蹭也蹭不掉。
但是這些都不能讓李杉產生心疼的情緒,他現在呲牙咧嘴,一臉肉疼的原因不是別的,就是因爲他手裡的瑞士軍刀。
我了個擦擦,這個晶核也忒硬了。李杉心有餘悸,剛纔掃蕩晶核的時候,有一隻喪屍沒有死,張嘴就往李杉的刀上撲。李杉也樂得送他一程,把他的腦袋削了個透心涼。要命的是帶出來的晶核跟刀子一起撞到了牆上,竟然硬生生地在瑞士軍刀刃兒上隔出來了個豁口!
看着刀上的口子,再看看連個渣兒都沒掉的珠子。李杉可以肯定這玩意兒以後肯定有大用處,就是鑲在盾牌上都能當個神器了……
不過結果還是挺讓人高興的,李杉在學校裡逛了一圈兒,不僅受了一袋子的晶核。還拿幾條漏網之魚練了練手。順便,李杉眼神暗了暗,確定了何天跟李軍的死亡。
反正現在,李杉就是一身狼狽,一輛疲倦,手上拿着破損的染了血的武器站在了大禮堂門口。看着門上的鎖,老二應該還在裡邊兒吧……
李杉擡起手,輕輕地在門上扣了三下。“當、當、當。”
沒有聲音,李杉皺皺眉。不是欣喜若狂的歡呼聲,你也來個飢餓的嘶吼啊。沒聲音怎麼知道你裡邊兒的是喪屍還是啥玩意兒。
李杉張張嘴,“老二,你在嗎?”
……還是沒聲音。李杉後退一步,舉起刀子,乾脆利落地把鏈條斬斷。左手放在門把兒上,李杉做好了如果拉開門,見到的是喪屍的話,他就抽刀砍腦袋的準備。
“嘩啦——”拉開門,空氣忽的一下涌進去。李杉眯起眼睛,警惕到了極點。
……沒有……沒有喪屍,卻也沒有老二的身影。
去哪兒了?禮堂的窗戶完好無損,大門上的鎖也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那麼老二呢?就這麼人間蒸發了?
李杉不信邪,握好刀慢慢走了進去。軍靴和水泥地接觸的聲音被無限擴大,回聲響起,顯得禮堂更加空曠。
在的!李杉肯定老二還在這裡。空氣裡還有他的呼吸聲!微弱而凌亂的呼吸聲。
李杉往那個方向走去,嚥了口唾沫。如果他還昏迷着的話,就代表着還有危險……
一隻□□的腳進入李杉的視線,李杉順着它往上看。入眼的是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老二!”李杉的刀子掉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眼睛瞪得老大,慢慢的是吃驚。
老二身上全是皮帶。腳腕兒、膝蓋、手臂,緊得勒緊血肉裡,還有一條束縛住了他的嘴巴,上邊兒有着清晰可見的牙印兒。
他狀態並不好,或者說是非常差纔對。□□的皮膚上是大大小小的青紫,十根手指甲至少斷了一半兒。看得出來他嘗試過把嘴巴里的皮帶咬斷,嘴角是一個指節兒那麼大的血泡。額頭不知道是撞到哪兒了,一個大洞,雖然不再往外流血了,但是看起來任然觸目驚心。
老二發不出一聲聲音,也沒有一絲力氣動動手指。懷着屈辱和一絲安心,他沉入黑暗。
他太累了,從一開始被阿三咬到之後,他的神經就是緊繃的。更不要說後邊兒發生的事情……
“老二,老二!”李杉拍拍他的臉頰,老二歪歪頭,沒有一絲反應。
這是暈過去了?李杉嘆了口氣。任命地解開他身上的皮帶,輕輕地把人扛起來。要不是之前自己掃蕩了一遍學校,確定沒有喪屍了。他還真不敢這麼做……
老二感覺自己搖搖晃晃的,後背靠着一個很柔軟的東西,很舒服。
頭腦很疲憊,卻有異常地清晰。他模模糊糊地記起來,自己好像是被咬了。被阿三,那個小個子。咬到了虎口,疼的要命。
之後他去找衫子,他知道衫子那裡有個醫療包兒,整個宿舍樓裡的人都知道。介於醫務室的大媽下手太狠,不少男生受傷了都去李杉這個準醫生那裡包紮。
後來呢,李杉有沒有給自己包紮?好像是有的,他記得李杉把醫藥箱拖出來了,還讓自己回來去打針破傷風來着。
但是,好像被打斷了?被誰?
喪屍!老二手一抖,可怕到極點的喪屍!它咬了自己!他也會變成一樣的怪物嗎?
不對不對,他去了醫院……不,沒有去。醫院不收他們了……
之後呢,自己好像砍傷了衫子?老二心臟一沉,想起了那隻無力垂下的手,從指間流下的血紅。還有,他的安慰……
愧疚快把老二壓垮了,他逃避似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沒有辦法,後邊兒的事情更加讓人窒息。
猜忌的眼神,明目張膽的厭惡和牴觸。最孤獨最恐懼的時候被好友疏離,還有一個最溫暖的肩膀,撐着自己走下樓梯,走到操場。
自己又被李杉救了,兩次了……
操場很冷,但是更冷的是他的心,抖得跟篩糠一樣。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老二很迷茫。他家在郊區,還有幾個人跟他同道兒。也許他們可以一起離開……
天真的想法,如果老二可以控制他的面部表情的話,那上邊兒一定是個冰冷到極點的笑容。當時的自己到底是有多沒腦子?看着那些傢伙匆匆離開的背影,壓着虎口的老二禁了聲。
噁心!他們噁心!老二咬牙,卻按捺不了眼底的悲哀。但是自己竟然,比他們更噁心!
行屍走肉地跟着大部隊來到禮堂,找到一個角落縮着。沈非凡似乎和其他人發生了爭吵?之後呢?李杉和他們走了出去,老二想跟上,腿卻沒有一絲力氣。
李杉走了,沈非凡離開的時候關上了門,黑暗降臨,如同老二的世界一般。
黑暗,眼睛成了擺設。耳朵敏感了數倍,老二能清晰地聽到那邊兒對他的評論和聲討。
“你們把我綁起來吧。”老二聽見自己這樣說,聲音低沉地嚇人。“把我綁起來,安心了?”
老二不知道自己說出這些話是的心情,用意。卻能感受到他們在躊躇。真是諷刺!自己都不能瞭解清楚自己心情,卻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別人的情緒。
“我先在是清醒着的,沒有危險。等我一旦陷入昏迷,下一秒可能就撲上去咬住你們的脖子!”爲什麼要這樣添柴加火?“快點兒!”他還不想,就這樣死掉了……
身體被五花大綁,就連嘴巴里也被一條皮帶扯住了。老二彷彿是在一瞬間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他開始掙扎,開始嘶吼。想要把身上的束縛掙脫開。
身邊的人被嚇到了,他們以爲老二開始發病了。沒人仔細看過他的臉色,更沒人看出來他之所以發出嘶吼是因爲嘴巴里的皮帶讓人沒法兒說話。
老二像只毛毛蟲一樣往其他人那裡爬。臉和肩膀蹭在地上,疼。但是比不上絕望更讓人恐懼。
“你別過來啊,我警告你別過來啊!”我沒有病,不要把我綁起來。“你再過來我就砸了,我,我……”如果有喪屍過來怎麼辦?我怎麼跑掉?“我,我……”
“唔咳——”老二眼睛猛地瞪大,跪在地上,頭頂着地面。口水涌出,滑進鼻子和眼睛。小腹被狠狠地踢了一腳,感覺胃液都翻上來了。
老二在那裡乾嘔,剛纔吸了一鼻子自己的口水,鼻腔裡難受極了。與此同時,有一塊木板兒劈頭蓋臉地砸到老二的後腦勺上,碎了。
老二頭暈,又接連被人踢了幾下,連磕呆撞地滾回牆角。眼睛很疼,眼皮也很沉。老二覺的自己要暈了。他拼命告訴自己,別暈,別暈。暈過去就會變成噁心的喪屍。
但是,真的無法抵抗啊……
老二隱隱約約地看着李杉進來,說了什麼。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直的,這是讓他還能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老二是有多想求他帶上自己。
別扔我一個人在這裡,拜託!
可惜,他難受得發不出聲音。可氣,剛纔那個人打了自己,讓他做不到求救。可恨,剛纔懦弱地想要放棄自己的自己……
老二看着那些人離開,閉上了眼睛。他聽見了,最後一個人離開的腳步聲,還有落鎖的聲音,他把門給鎖上了……
之後是漫天遍野的黑暗……
老二是幸運的,經歷了一天喪心病狂的痛苦後,他沒變成喪屍。老二是不幸的,他處在有上千個喪屍的校園,而且身體還被皮帶綁着,動都沒法動。
他害怕,他聽着外邊兒的低吼感覺那些喪屍就壓在自己身上。他想把嘴巴里的皮帶咬斷,那樣身上的皮帶就能用嘴巴解開了。可惜他的牙不是刀子……
他掙扎過,像瘋子一樣。可是隻是白白的在身上添了幾塊青紫,在額頭上弄了個大洞。那是撞到椅子上磕的。
他吼叫,想把外邊兒喪屍的聲音壓下去。卻不知道這樣只會讓它們來得越來越多。他只是太恐懼了,他必須要做點兒什麼分散注意力才行。
他嗓子啞了,體力透支了。聽到外邊兒傳來槍聲的時候,他做了最後一搏。他震破了傷痕累累的聲帶,發出了一身嘹亮的尖叫。
……沒人理會。
沒有人。
他被徹徹底底地放棄了。
他終於安靜下來,眼淚縱橫在他的臉上,像是在嘲諷他短暫的一生。
就這麼死掉,不甘心。可惜,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直到門口又發出聲音,老二還以爲是臨死前的幻覺。聽到了李杉的聲音,難道自己是要上天堂了?
看着李杉一身溼乎乎地進來,看着他一身狼狽。老二張張嘴,他想說“天使什麼的,穿成這樣真的可以嗎?”可惜發不出一絲聲音。
再次陷入黑暗,老二覺得很累。
“啊,醒了!”老二睜開眼睛,兩隻眼睛還對不上焦距。一塊兒褐色的東西擠過來,給他用毛巾擦了擦臉。
嘴巴里被塞上了一個吸管,耳邊是李杉溫柔的聲音。“喝點兒水,我加了些鹽。”
鹹鹹的,溫熱的水潤過乾澀的喉嚨很舒服,但是每一次吞嚥對老二來說都是一次痛苦的經歷,喉結每一次滾動都是死人的疼。但是一瓶礦泉水水,還是讓他三口兩口喝完了。
李杉給他開了一瓶,老二照舊快樂並痛苦地喝着。
等第三瓶水下了肚,老二才吐出了吸管。他張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聲帶損壞得太嚴重,他短期是別想說話了。
李杉給他掖了掖被子。“睡吧,有什麼事兒回來再說。老二聞言,再次閉上了眼睛。
又一次,被李杉救了啊……
愚蠢的傢伙……
李杉坐在駕駛座上,臉上一點兒也顯不出來心裡的鄙夷。
自己似乎是又受了一個不錯的助力啊……李杉勾了勾嘴角,看了看後邊兒一臉安心的老二。
用一把鎖,換了一個異能者,真是異常地划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