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擡頭看着他,半晌才道:“老爺要我說什麼?”
邵赦被他氣得差點再次忍耐不住,要一個耳光打過去,但眼見他左邊半邊臉上紅腫青紫出來,嘴角甚有血跡未乾,想着剛纔是在安王府門前,安王已經知道,這事傳出去,卻是不妥得很。
不過一刻功夫,馬車到了邵府門前,衆小廝忙着圍隨着扶着邵赦下車,邵赦吩咐道:“把老三帶到正房來。”
衆小廝鬨然答應着,邵赦也不理會邵書桓,徑自進去,衆小廝本來就瞧不起邵書桓,直接把他扯上馬車,推推搡搡,帶着他向正房走去。
邵書桓這是第一次進入邵府,上次不過是從後門偷偷進來,偷偷的去了一下週姨娘房裡,這次卻是進正房,難怪安王說邵府也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果然是深宅大院,氣派得很。
正房前,許多丫頭媳婦都在外面走廊上侍候着,見着邵書桓被綁着雙手,衆小廝推推搡搡的把他推了過來,全部都鄙夷的笑着,周姨娘也在正房侍候着,見此不僅含着眼淚打起簾子。
“母親!”邵書桓見她傷悲,正欲和她說話安慰她幾句,不料身後小廝陡然用力一推——一來邵書桓還是不習慣這等高高的門檻,二來他穿着長袍,又毫無防備之心,被這麼一推,腳下一絆,頓時就身不由主的摔了下去。
他雙手被反綁着,連支撐都不成,因此重重的摔在鋪着水磨方磚的地上,只痛得他差點叫出來,心中不僅大怒,偏偏耳畔居然聽得幾聲笑聲,邵書桓略略擡頭,看着他那個便宜老爹的旁邊,坐着一個端莊的中年美婦,微微發福,但由於保養得好,依然有着幾分姿色。
而笑聲卻是她旁邊幾人發出的,一個相貌清俊白皙的少年,年齡和他相仿,有着幾分女兒之態,想來就是那個邵家老太太的心肝寶貝邵庭,他講過一次的邵蘭坐在他下手,旁邊還有一個十五六歲,模樣與那中年美婦有着幾分相似的小姑娘,不用人介紹,他也知道她應該就是那個家裡最小的邵梅,自然也是家裡的寶貝兒。
匆匆一掃之間,邵書桓已經看到那中年美婦與餘下三兄妹臉上都有得意之色,強壓下心中的怒氣,正欲掙扎着起身,突然心中一動,於是用力的咳嗽了兩聲,偷偷的運用璇璣內徑,逼着經脈逆轉,頓時吐出一口血來,胸口氣悶難受,不用假裝,臉色也在瞬間變得蒼白一片。
邵書桓心中暗罵一聲,暗道:“老子這是找罪受啊?”但是,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他除了小心翼翼的以求自保,他還能夠怎麼樣?
不管是安王還是眼前的這個邵赦,都是手裡握着實權派的,想要他的小命,如同是捏死一隻螻蟻一樣容易。
邵赦陡然見着他吐血,卻是呆了呆,忙道:“藥紅,把繩子解開。”
小廝藥紅忙着上來,解開綁住邵書桓雙手的繩子,邵書桓慢慢的掙扎着站了起來,揉了揉被綁住麻木的手腕,緩緩的拭去嘴角的血跡,這才冷冷的道:“老爺要打要罰,只管發落就是。”
邵赦只是看着他,並沒有說話,方夫人聞言,冷笑道了一聲道:“這等輕狂,原本上次打你一頓,就是戒你下次,不料你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在外面頂着老爺的名號招搖惹事,今兒要是不給你一個教訓,只怕你以後也不知道個怕懼——來人,先帶下去,重打三十板子。”
方夫人說完,眼見邵赦並沒有說什麼,外面侍候的衆小廝衆多有方夫人的心腹,忙着答應齊聲答應着,兩個衣着周全的小廝進來,冷笑着看着邵書桓道:“三爺,小的請罪!”
說着,就欲上來拉他,邵書桓突然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自己會走!”隨即轉身,向着門口走去。
陡然,背後傳來“啪”的一聲大響,衆人都嚇了一跳,邵書桓也是呆了呆,忍不住轉身看時,只見邵赦一臉怒意,把手中的茶盅狠狠的砸在地上。
邵書桓見此,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冷笑道:“老爺要是嫌三十板子還是打少了,那就直接把我打死算了,也免得老爺看着我生氣。”
邵赦怒喝道:“藥紅!”
藥紅忙着上前幾步,躬身垂手站住,低頭道:“老爺有何吩咐?”
“你把老三先扶着回棲霞院休息,然後你騎着馬去把張大夫請來瞧瞧老三。”邵赦冷着一張臉道。
此言一處,衆人都是詫異不已,包括邵書桓都是大出意料,剛纔方夫人還說着要重打重罰的,他去讓小廝扶他下去休息,就這麼算了?
方夫人卻在一瞬間變了臉色,周姨娘站在門口侍候,原本聽得方夫人要打邵書桓,早就急得淚流滿面,但是如今方夫人、邵赦都在坐,她素來又都是軟弱慣了的,唯有心中着急自苦,卻連替邵書桓求饒都不敢。
如今聽得邵赦如此說法,頓時心中大喜,偷偷的拭去臉上的淚痕。
小廝藥紅在一呆之後,頓時回過神來,但他也不敢得罪方夫人,半晌才囁嚅道:“是先打板子嗎?”
邵赦聞言,差點沒有氣得暈死過去,揚手就是一巴掌,對着藥紅臉上打了過去,藥紅臉上捱了一巴掌,更是被打的莫名其妙。
“你要打誰?打你不成?”邵赦怒道,“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藥紅半邊臉都是火辣辣的,但方夫人卻更是氣得全身發抖,邵赦的這個耳光,簡直就是打在她的臉上,原本坐在一邊的邵庭、邵蘭、邵梅更是嚇得不輕,忙都站了起來,一個個低頭垂手,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老爺最近好大的火氣,居然親自動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