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承顏扭扭捏捏地看着封齡,說道:“我說了,你別難受啊。”
封齡點了點頭:“說吧,我保證不難受。”
鮑承顏不信地撇了撇嘴,說道:“封先生當初不是捉了存灜去養鎮敷童麼,但是她怨氣太重,封先生怕萬一鎖煞羅盤壓不住容易反噬,於是又捉了一隻百人煞。這是非常危險的行爲,封先生當時只想到讓他們互相制衡,完全沒料到他們會合作……”
“後來,鎮敷童和百人煞就從鎖煞羅盤裡逃了,封先生也因此受到重創。”鮑承顏仔仔細細地觀察封齡的表情,“而秦術體內的魂魄,就是那隻百人煞。”
鮑承顏道:“他和存灜不一樣,存灜是無意間被封韻招去的,而封先生當時是經過慎重考量的,他特意將百人煞裝入秦術的身體裡,也是一種封印。”
“可是,李叔曾經告訴我,我爸是因爲鎮敷童和百人煞的反噬而死的。”封齡疑惑地道,“可是,我爸死的時候我都已經十歲了,離給秦術招魂已經過去了十三年,如果秦術是百人煞的話,時間上不是亂了麼?”
說到這裡,封齡愣住了。
“所以……我怕你接受不了啊。”鮑承顏道,“如果秦術還保留着當年被養在鎖煞羅盤裡的記憶呢?他甘心被封印麼?”
封齡空洞地盯着車前的掛件,茫然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是秦術害死了我爸?”
“誒,我不是內意思。我就……”鮑承顏讓她這生無可戀的語氣弄的一愣,連忙否認道,“我想說的是,存灜當年被秦術打壓的挺慘的,而且他們身上有種特殊的聯繫,總之存灜不能傷害秦術。”
鮑承顏見封齡不說話,知道這事對她來說可能真是有點難以接受,便勸道:“你別急着誤會啊。我看秦術的模樣,他應該是沒有做百人煞時候的記憶的,他一開始根本不認識存灜。你說是吧?”
封齡不說話,沒什麼想說的,也不知道說什麼。
這事真的假的還不一定呢,她還是別過早地下定論纔是,萬一誤會了,多傷感情啊。
“要真是這樣,你還會去救他麼?”鮑承顏弱弱地問,“我是說,如果秦術是那隻百人煞,就說明存灜依然傷不了他,這次他受傷其中肯定有貓膩,你還要跟他結-合麼?”
封齡竟然也沒心思臉紅了,一臉的空洞茫然,愣愣地望着車前的馬路牙子不說話。
鮑承顏見她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知道她之前的發誓根本就是隨口說着玩的。也就他這麼沒心眼的纔去相信她。
眼看着勸不回來了,管靈傑那叫一個後悔啊,一個勁兒地咬自己嘴脣,暗罵自己嘴賤。
他想勸封齡別傷心,但又不知道從哪個角度開口,萬一再不小心說錯話那不更壞菜麼?乾脆什麼話也不說,跟封齡一塊兒玩憋王八。
過了一會兒,總算到了秦宅,門衛不認得鮑承顏的車,不讓進,鮑承顏只好將車停了下來和他們理論。
車還沒停穩,封齡就竄了出去,嚇得鮑承顏差點把嗓子喊劈了:“你慢點,投胎啊還是找shi!”
封齡也不理他,邁着兩條闊褲腿噠噠噠往裡頭跑,不一會兒來到了大門口,感受到自己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的心臟,封齡握了握拳,深呼吸了好幾下,才伸出細白的手去摁門鈴。
幾乎是一瞬間的,門就從裡面開了。
看到開門的人,封齡條件反射似的一僵,愣愣地瞅着他,半天沒想清楚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那人見到封齡卻高興的很,咧開小紅嘴露出一口白牙,歡歡喜喜地問:“小風鈴,你來了?”
戈元鳴和之前見過的沒什麼變化,頭髮還是那麼短,就在貼頭皮的地方有一層青茬兒,一身白衣,長衫廣袖,看着像是古裝,不過看起來很仙很精神。
“你怎麼纔回來?”戈元鳴側身把封齡讓進來,帶着她往裡走,“秦少等你很久了。”
封齡總算是找回了點神志,拽着戈元鳴寬大的袖口問道:“秦術到底怎麼了?”
“此事說來話長。”戈元鳴邊帶着她左拐右走,邊解釋道,“秦少在昏厥前特意交代了,要跟你解除靈婚,具體原因誰也不知道。”
戈元鳴道:“我覺得這事有必要問一下你,你是怎麼想的?”
“解除了會對秦術有影響麼?”封齡只關心一點,“秦術究竟會不會死?”
戈元鳴嘆息着搖頭:“不好說,我建議還是解除吧,秦少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萬一,我是說萬一,總不好把你也搭上。而且,這是秦少的意思。”
說着,來到了秦術的房間門口,戈元鳴幫她推開門,但是站在外面沒有進去。見封齡臉色實在不好,戈元鳴摸了摸封齡的後腦,說道:“進去吧,他在等你。”
封齡被他這語氣弄的難受極了,那感覺,就好像秦術已經是個必死無疑的人了,但卻爲了見她,始終吊着一口氣似的叫人百爪撓心地不自在。
封齡再也忍不住,撒丫子往房間裡竄,然而,她不過走了兩步而已,腳步就沉重地再也挪動不了半步。
她看見秦術僵直着躺在牀上,裸-露在外的皮膚慘白而透明,那種孱弱的無助的感覺,讓他看起來就和死了一樣。
封齡不自覺地抱起了胳膊,如履薄冰地朝牀前挪動。她剛一踏足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房間的溫度很低,冰窖似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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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術……”她喊。
躺在牀上的人動也不動,就好像躺在那裡的是個假人,半點也不像封齡印象裡那個鮮活的善變的未婚夫。
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兩條腿飛快地交疊着,來到了秦術的牀前。
“秦術……”封齡的聲音有些哽咽,伸出去的手指顫抖不已,她想摸摸秦術的臉,但那白的泛青的皮膚着實嚇到了她。
她看到秦術皮下青色的血管,覺得自己的腦子和心臟都被這些網一樣的血管包裹了,而且越收越緊,隨時能讓她陷入僵死和崩潰。
封齡看着這樣病態的不真實的秦術,半晌都沒有動一下。
見秦術是真的沒有醒來的跡象,她忽然覺得很累,彎下腰將耳朵貼近秦術厚實的胸膛,聽他胸腔裡虛弱的心跳聲,茫然地閉上眼。
“秦術,你到底怎麼了?”封齡鼻頭髮酸,“你不是在等我麼?我來了,你跟我說說話啊。”
她很少用這樣小女人的語氣和他說話。不過,每當她這樣撒嬌的時候,秦術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依舊有求必應。
然而這次,屢試不爽的招數卻沒有起到絲毫作用,秦術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爲什麼要跟我解除靈婚?”她問,“是不喜歡我了麼?嗯?”
沒有聽到回答,封齡閉上了眼睛,眼淚滴在秦術胸膛的衣料上,轉眼就被吸收殆盡。
“我不會解除的!”封齡輕聲道,“你說離婚就離婚啊,老孃還沒玩膩你呢你丫就想全身而退?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門都沒有我告訴你!”
說完這句話,她就走了出去,看到倚在門口等着的戈元鳴,封齡問他:“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救他,什麼辦法都行,只要能救他。”
“封齡,你別這樣。”戈元鳴嘆息着道,“解除靈婚是秦術的意思,我覺得還是要尊重他,你聽話……”
封齡懶得和他廢話,而是簡單粗暴地道:“我聽人說,只要跟他上0牀就能救他,這事真的假的?”
戈元鳴一張俏臉僵的跟雕塑似的,嘴角抽了又抽,醞釀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問道:“誰,誰跟你說的?這不是把咱們純潔孩子往歪路上引麼?簡直其心可誅!正常人都幹不出來這麼損陰德的事兒!誰?你告訴我丫是誰?讓我知道neng不死他我……”
“你就說這事靠不靠譜吧。”封齡急的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抵在了牆上,眼神冷靜的嚇人,“你只需要告訴我,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就行,再敢說一句廢話我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