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螺獅粉,蘇三說要去看房子,和張佩佩告別。
“蘇小姐在找房子啊?”
“是過去住的地方遭了火災,現在大概是修好了,打算去看看搬回去住。我現在借住別人的宿舍,挺不方便的。”
“我正要回家,蘇小姐去哪裡?我家的車就在那邊停着。”
“巨籟達路809弄,不知是否順路。”
可以省下黃包車錢,蘇三當然願意。
“順路的順路的呀。”
車子在公寓樓前停住,樓門口有個大大卡車,工人們七手八腳的將樓裡擡出的傢俱往卡車上搬運。
二樓太太捏着手絹,不停喊着:“哎呦呦,仔細那個花瓶。那椅子,那椅子是老東西,磕碰了扣你工錢。”
“這是要搬走?”蘇三上前問道。
“是的呀,這地方我可不敢住了,越想越害怕。蘇小姐現在住在哪裡呀?”
二樓太太捏着手帕不停扇着風嘴裡說着:“這都秋天了還這麼熱。”
“我是打算搬回來的。”
“什麼搬回來?蘇小姐,你們年輕女孩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樓裡死那麼多人,我晚上覺都睡不好的,怕的來。”
蘇三笑笑也不分辨。
張佩佩在一邊聽的明白,輕輕拉着蘇三的袖子在一邊小聲說:“蘇小姐,你要是找不到合適的房子不妨住在我家,我家父母都忙生意,家裡就我一個人,就當可憐我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歡你呀。”
蘇三最怕欠人家的人情,委婉拒絕道:“我在這裡住習慣了,這裡有個小妹妹也需要人照顧,張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時袁晨揹着書包從巷口過來,遠遠地看到蘇三就喊:“蘇姐姐你來了呀。”
“蘇小姐,這就是你說的小妹妹吧,長得好可愛啊,真招人喜歡。”張佩佩眼睛一亮,瞳孔放大。
袁晨對她點點頭,走到蘇三面前問:“蘇姐姐,你要不要搬回來?”
“我今天就是想看看我原來的屋子怎麼樣了,想搬回來。”
“我也不懂什麼修理,找工人又怕被騙,就把被燒燬的房間清理好了在樓梯上加了門鎖上了,現在只剩下三層,蘇姐姐,正巧二樓這家搬走了,不如你住那個房間好了。我算你和閣樓一個價錢如何?”
蘇三笑了:“那我可是佔了好大便宜,那可是個大套間呢。”
袁晨嘆口氣:“大家都嫌棄晦氣,我降低房租還是有人搬走。蘇姐姐你能搬回來我真是感激不盡。”
蘇三看二樓太太家搬得七七八八,便和袁晨約好自己晚上就搬過來。
張佩佩熱情地問:“蘇小姐,你行李多不多?晚飯後我叫司機過來開車幫你啊。”
“不勞煩你了,我就一個箱子而已很簡單的,咦,張小姐你不會開車啊?”
蘇三不想欠人情趕緊轉移話題。
“我小時候出過車禍,從那以後看到汽車都腿軟,這幾年纔敢坐車,可是還不敢開。”
張佩佩嘴裡說着告辭,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瞄向袁晨。
蘇三急忙介紹:“這就是我的房東,袁小姐。”
“袁小姐,我叫張佩佩,很高興認識你。”
“張小姐客氣了。”袁晨臉上淡淡的。
張佩佩走後,袁晨挽着蘇三的胳膊往公寓走,進了家,拉開冰箱拿出兩瓶可樂打開。
“蘇姐姐,那個張小姐是幹嘛的啊。”
“哦,她是聖約翰大學的學生,那天我寫的鬼樓的事情你看了沒有,她就是當時進入鬼樓探險的人。”
“我不喜歡她,她眼神怪怪的。”
袁晨直截了當。
“哪裡怪了?她這個人就是熱情了點。”
“像是發現了大寶藏的那個眼神,總叫我想起馮偉華,眼神溼答答粘糊糊的,很煩人。”
蘇三仔細想想:“她是個女孩子啊,不會有那麼多齷齪的心思的,你要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
袁晨不說話,走到廚房門口問:“蘇姐姐,你吃飯了沒有?”
“剛和張小姐吃了個味道奇怪的米粉,你吃什麼啊。”
“只有茶泡飯了。”
袁晨進廚房去弄吃的。
蘇三坐在一邊喝着可樂,心裡百轉千回:張佩佩的眼神真的是那麼奇怪嗎?還是袁晨多心了?
這天晚上,蘇三找了輛黃包車,拎着箱子來到公寓。
出門前羅隱不在家,其實這個羅公館準確地講是羅家小姐的公館。
羅家二小姐三小姐和現任的司令二太太不對付,姐妹二人搬出來自己住,當然,做爲最受寵的弟弟,羅隱在這個公館也有房間,經常在這邊留宿。
“我讓衛兵開車送你吧。”三小姐挽着蘇三的手說道。
“能得到三小姐的庇護,我已經很感激了,衛兵開車過去我怕嚇到人家。”
蘇三說笑着。
“哈哈,蘇小姐真是會講笑話,既然你和小隱說過了我也就不強留了,我這個弟弟別看他吊兒郎當的,其實心底非常善良,對自己人特別好。”
三小姐在自己人三個字上故意加重了語氣。
蘇三隻微笑着卻不接話。
三小姐見對方不吭聲,眼珠子一轉又叮囑幾句一個人住要小心之類的話將蘇三送出了門。
回到公館,正好二小姐臉上敷着面膜穿着真絲睡袍走下樓。
她半張着嘴問:“人走了?”
“走了,倒是個明白人,不在這多待,長得也還可以,就是家世拎不起,聽說是個孤兒,克父母的。”
三小姐往沙發上一坐,要傭人上咖啡。
“老三你可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咱們家小弟那是眼高於頂的人,從沒見過對那個女孩假以顏色,那個肖院長的侄女,記得吧,聖瑪麗那個,我看她對小弟好多年的心思,小弟根本沒當回事。”
“那個也不成,兼職做法醫的,多晦氣!大家閨秀做什麼不好啊。”
三小姐端起咖啡連連搖頭。
“所以我說你別瞎操心了,不過是玩玩罷了,哪裡能動真格兒的。”
蘇三上了黃包車自是不知道這些豪門裡的彎彎繞繞。只覺得這家的二小姐三小姐面上掛着笑,可是那笑意根本不到眼睛裡,像是帶個笑眯眯的面具,還沒有羅隱動不動諷刺來的真實。
天色已晚,主街的路燈依次亮了起來。
入秋了白天有些熱,晚上卻很舒服,涼爽的晚風吹的街邊高大的梧桐樹葉子颯颯作響,還有金黃的葉片落下來,藉着路燈昏暗的光,滿地一片溫暖的金黃。
蘇三正沉浸在這良辰美景,忽然從前方拐角衝出一個人來,車伕嚇了一跳,急忙收住腳,那人速度極快,蹭地跳到車上,然後低聲說:“跑起來,不許出聲,否則老子斃了你。”
蘇三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覺得這聲音很是耳熟。仔細一看,一張略有些扭曲的面孔,蘇三低聲喊道:“天,莫名其妙。”
車伕在前面苦笑:可不是莫名其妙嗎?莫名其妙的竄出個兇巴巴的人還上了車。
莫明一把摟住蘇三的肩膀,接着用槍管對着蘇三的腰部,在她耳邊小聲說:“老實點,我被人算計了,你幫我一次,以後滬城我保你。”
蘇三嘴一撇:自己都被人算計了還保我,你還真是吃過三斤老蒜頭,好大的口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