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看着眼前的蘇白桐。
毫無半點女子應有的羞澀與矜持,她俯視着他,就好像坐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
沉默半晌,蘇白桐見無痕一動不動,於是伸手直接解了他的衣領。
無痕閉上眼睛,臉上露出鮮有的無奈之色。就好像他將要奔赴刑場似的,帶着分悲壯。
蘇白桐覺得有些好笑,扯開他的衣領後順勢將他身上士卒常披的軟甲也解了下來。
無痕仍閉着眼睛,不過氣息卻有些亂了。
當蘇白桐看到他腰間的傷口時愣了愣。
那傷並不重,而且看那深度也不過是被劃傷了表皮,不會造成什麼不適……
難道無痕的異常表現不是因爲外傷引起的?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在無痕小臂的脈門附近,皮膚下面隱隱浮現着一道黑線。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胳膊扳直。
“你中毒了?”
無痕一語不發,從她的手裡將胳膊抽了出來。
雖然只是用了一個微小的動作,可是他的鬢角很快就見了汗。
蘇白桐打開香盒,從最下層取出一隻香丸,遞到他嘴邊。
“吃了。”她命令道。
無痕擡眼看了她一下。
蘇白桐毫不猶豫的捏住了他的兩腮。將香丸強行塞了進去,只把無痕噎的瞪圓了眼睛。
“你什麼時候中的毒?”蘇白桐問,同時簡單的處理了他腰上的那道傷口。
“此事與你無關。”吃了那枚香丸,無痕好像恢得了些力氣,不過依然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作派。
他將自己的衣裳拉起來,也不管蘇白桐還沒有幫他將腰間的繃帶繫好,直接將軟甲罩在了外衣上。
“這幾日營地裡不太安全,你無事不要四處亂走。”他叮囑道,一邊起身緩緩走向門口。
“你中的毒還沒解。”蘇白桐無奈道,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體狀況。
“我說過,此事與你無關。”無痕冷冷道,光看那氣勢,就好像剛纔弱的在椅子上動不了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投毒的那些人,是否跟賢王有關?”蘇白桐追問道。
既然投毒的人不是無痕,那就表明另有其人。除了二皇子賢王殿下,她還真想不出有誰會出這種狠毒的法子。
無痕腳步不停,“這裡離青州只有六天的路程,你好自爲之……”
話音未落,他已然出了大帳。
等蘇白桐跟出去的時候,無痕已經不見蹤影。
“王妃?”守在門口的侍衛見她突然出來,詫異的過來行禮。
“剛纔從這裡出去的人呢?”蘇白桐問,“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侍衛愣了一下,“王妃說的是誰?屬下沒有看見有人從這裡出來……”
蘇白桐無聲嘆息,“知道了。”
看來以無痕的身手,只要恢復了正常狀態,在營地裡完全可以達到來去自如的境界。
蘇白桐回到帳中將藥箱跟香盒收好。
無痕的現身爲她解除了一個困惑,但同時也爲她帶來另一個疑點。
他身上所中之毒……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算太醫院裡有賢王的手下,可是無痕是國師身邊的人,他也會些制香之術,普通的伎倆根本對他無效。
翌日。大營在經過了幾天的休整過後重新上路,直奔青州城而去。
蘇白桐白天就待在馬車上,晚上天黑紮營之後寸步不離營帳。
這日夜晚,剛剛紮營已畢,突然天降大雨。
營外用來照明的火盆全都被大雨澆滅,只有氣死風燈在風雨中飄搖,不過它的微光卻不足以照亮周圍。
蘇白桐洗漱完畢,靠在牀榻上藉着油燈的微光看書。
小香狸正蹲在桌邊大嚼一塊肉乾。
就在這時,帳外響起侍衛的問詢聲:“王妃睡了嗎?”
慧香走到門口應聲,“還沒……有什麼事?”
“將軍派人過來了,說是有要事與王妃說。”
蘇白桐靠在那動也不動。“讓他們進來吧。”
不多時,從外面進來一名身穿蓑衣的副將。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王妃……”他將蓑衣遞給門口站着的慧香。
蘇白桐放下書冊,雙眸泛起銀光,她注視着對方,微微蹙起眉頭,“慧香,你去換些茶來。”她吩咐道,原本放鬆的身體也坐正了。亞農坑號。
慧香本想解釋,那是她才換的新茶,可是望着蘇白桐一臉正色,她立即意識到蘇白桐是想支開她,於是她馬上閉了嘴,退了出去。
副將顯然沒料到慧香就這麼出去了,帳裡就剩下了他們兩人,他只得規規矩矩的站在原地。
“將軍今日去提審投毒的犯人,可是卻發現他已經死了。”
蘇白桐坐在牀上看着他,“是被毒死了嗎?”
“是……送去的菜飯裡不知被誰動了手腳。”副將道,“將軍讓人查了,可是卻沒有查出來,他讓屬下提醒王妃一聲,現在營裡只怕不安全,要您晚上當心着些,不要隨便讓外人進來。”
蘇白桐突然微微一笑,“……原來是這樣,不要隨便讓外人進來。”她說着話,一隻手卻放在了腰間。
原本蹲在地上啃肉乾的小香狸警覺的擡起頭,先是看了看蘇白桐,後又向副將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看來將軍說的沒錯,晚上是不應該隨便放人進來。”蘇白桐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
副將悄悄向前一步,“王妃此言何意?屬下怎麼有些聽不懂……”
蘇白桐伸手攥住了腰間的香囊,“賢王可有什麼交待?”她突然問。
副將一愣,臉上錯愕的表情很快就變成了猙獰。
“原來王妃早就知道了?”他沉聲道,語氣裡已經沒有了剛纔的恭敬。
蘇白桐搖頭,“不,我不知道,在你沒有進來前,我不知道你是賢王的人。”
副將伸手從後腰抽出短劍,“既然王妃是明白人,那屬下也可以少費些口舌。”雪亮的匕首亮了出來。
“賢王想要殺了我?”蘇白桐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
“王妃多慮了,賢王求賢若渴怎麼會傷了您的性命,只要您按屬下的口述,親手寫下一封給緋王的信件,屬下保證不會傷到您半分。”
“若是我不答應呢?”蘇白桐問,她的目光同時掠過桌案,原本蹲在桌腳享用大餐的小香狸已經不在那裡了。
“王妃若是不應……”副將持刀走上前來。
蘇白桐將裝有酥骨香的紙包夾在指間……
突然,一道黑影自副將身後的花架上躍起,一下子跳上了副將的肩頭,尖銳的牙齒深深的咬進了他的後頸中。
“啊!”副將沒有提防,疼的叫出聲來,與此同時,蘇白桐手中的酥骨香揚了出去。
可就在這時,從一側的帳後突然躍出一人,手中劍起,副將的人頭咻的一下就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