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便是一幸生日,那晚是和許亦揚一起去吃得揚州菜。手機沒電,回到家裡換了電池才發現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打開來看竟全是林子衍的,洗了澡出來,奶奶告訴她早些時候子衍來過,因爲一直打不通電話,連家裡也沒人,後來從奶奶口中才得知是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去吃飯,所以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一幸坐在牀上,想了想,也不知林子衍找她有什麼事情,已經十點多了,最後發了條短信過去:“手機沒電,找我有什麼事情?”等了很久他都沒回,一幸便關了燈睡覺。
誰知第二天一早,他便打了電話,一幸那會兒還在睡夢中,手機鈴聲一直在耳邊吵鬧,她摸着手機接了電話,他劈頭蓋臉一陣教訓:“你昨天去哪了,那麼晚都不知道回來,知不知道我找你呢?”她一聽聲音,翻身坐了起來,被他莫名的怒氣弄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昨晚手機沒電了,再說我回來後給你回了短信了,你沒收到?”
“你就不能打個電話?”也不知他是在什麼地方,隱約聽見那頭喧囂不已。
“林子衍,你講講理好不好,我哪裡惹到你了?”一大清早吵醒她不說,還被他訓得沒頭沒腦。
“得了,得了,晚上我來接你,和我去吃飯,一早約好了的。”說完也不管她有沒有答應,徑自掛了電話。
又去吃飯,昨天她生日,和許亦揚一起吃得揚州菜這會子還沒消化乾淨,晚上再隨着林子衍去,她怎麼受得了。其實昨晚,她和許亦揚原本打算去吃法國菜,可是一幸不習慣,又遇上那條路堵車,只有放棄,正想着去哪裡吃,正好看見那家揚州菜館,一幸去過一回,還是隨着林子衍一道去的,還記得那菜口味清淡,尤其是裡面的煲湯,清新可口,香味怡人,雖加了藥材,卻嘗不出半點藥味。於是和許亦揚商量了一下,兩個人便去了那家菜館。
其實許亦揚陪她過生日,還是第一回。她們在一起的時間,算起來只有一年,那年過生日,恰逢之葶生病,結果六個人什麼都沒吃,陪着之葶在校醫院呆了一天,所以根本沒有機會和許亦揚一起過。她想,那個時侯,也許許亦揚完全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還是隔了一個禮拜,他突然拉她去吃飯,她當時問他,他也只是支吾了幾聲,到底沒有說。
去年她過生日,因爲之前公司的事情太忙,所以連她自己都忘記了,好不容易那天休假,她只想着一定要將丟掉的睡眠補回來。結果半夢半醒之間被挖了起來,她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窗簾遮嚴了,房間裡還不是很亮,她努力睜開眼,林子衍便站在她牀頭,她嚇得倒抽一口氣,當下拿起枕頭砸他:“你,你,你怎麼隨便進我房間?”
他“嗤”了一聲:“趕緊起來,什麼習性哪。”
她的睡意一下子全消了:“起來幹嘛?”
他表情怪怪地盯着她:“嘖,那麼多廢話,你要不起來也行,我總有辦法叫你起來。”說完伸手撩她被子。
她見他扯被子,也使了勁拉,結果力氣不敵他,眼看着被子被他扯掉,才慌張地說:“你放手,我起牀了。”
他在客廳裡等了約莫十分鐘,她洗漱完出來纔看清他那一身休閒的打扮,像是去爬山一樣,暗藍色T恤,白色外套,藍色牛仔褲,一幸倒是從來沒見過他那樣子的打扮,像個大學生。
坐上他的車,才發現走得不是大路,盡是些大街小巷,過道太窄,車子進不去,兩個人只好下車,他隨隨便便將車子停在巷子一角,大步前行,示意一幸跟着。
並沒有出市區,一幸也算是在這個城市土生土長了二十幾年,林子衍帶她去的好些地方,別說是去,她連聽都沒有聽過。
街道不過三米寬,兩側經營各式店鋪,以小吃居多。遊客很多,揹着包的,挎着相機的,大多的手裡拿滿了紙盤竹籤,一邊品嚐着一邊交談。
一幸看得有些興奮,側身問林子衍:“噯,這是哪呀,我怎麼從來沒來過。”
他正站在一家小吃店門口,一邊選着食物,一邊還不忘打擊她:“就你那點兒見識,別說是這裡,你不知道的地兒還多着呢。”見她弩起嘴,又痞笑嘻嘻地問她要吃什麼。
算了,一幸從心底裡鄙視他,美食當前,聰明人才不和他一般見識,既然一大早把自己吵醒,今天說什麼也要狠狠吃垮他。
於是,連看也不看,一啪啦點了一大堆,店主自然是高興,客氣詢問他們是否打包帶走,林子衍看了她一眼:“你能吃得了這麼多?”語氣裡盡是唏噓。
一幸纔不理他,和老闆說不打包,轉身進了店內。
小吃端上來,才發現大部分自己都不喜歡吃,於是拿了筷子細細地把自己喜歡的挑了出來放在盤子裡,等她去隔壁拿了紙巾盒子回來,林子衍已經端着她的盤子,將她方纔挑出來的吃了大半。
她一口怒火堵在胸中:“林子衍。”
他擡起頭來:“看你什麼眼光,盡挑些我不喜歡的,看,這剩了這麼多怎麼辦?”
她懶得理他,退一步海闊天空,大不了換一家店子重新點,反正也是他付錢。
結果,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她不吃的他也不吃,她吃什麼他也吃什麼,還一個勁兒地從她盤子裡搶,吃完了還一副悠然自得的閒情逸致。
她的火終於“噗”得一下升騰了起來,二話不說,掉頭即走。他顯然還沒注意到她的神色,直到看她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才急急忙忙付了錢,匆匆追了出去。
一幸壓根兒不想理他,他從後面追上她,手裡還多了一樣東西,是兩尾金魚,養在玻璃魚缸裡,被他託在掌心:“喏,喏,還氣呢,我這不是來負荊請罪了嘛。”
她接過魚缸,瞪他一眼:“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這兩條魚的面子上,不和你計較了。”
他們一直玩到傍晚,走了一整天,也幾乎吃了一整天。到最後,兩個人都是又累又撐的,坐在車裡,靠着座椅,儼然兩隻鼓鼓囊囊的小青蛙。
車子回到市區,途經網吧,一幸也不知哪來的注意,便喊林子衍停車,他將車停好,問:“你幹嘛呢。”
一幸指了指右側的網吧:“好久沒有玩過通宵了,我們去好不好。”
林子衍扁扁嘴,說:“那晚上多累啊,要玩的話回去玩唄。”
一幸不屑,死纏爛打,還是從他那裡學過來的,林子衍拗不過她,最後只得找了一個小包廂。
兩個人找了一個遊戲打,想當初,一幸學打遊戲的時候,糊里糊塗得學了好久都不熟練,久得杜伊每次帶她練級都氣得說不出話來,整間寢室都是杜伊的聲音“笨,笨,笨”。
後來,當自己不開心的時候,一幸便會一個人靜靜地打遊戲,常常幾個小時玩下來,累得不行,氣也就消了。
那個晚上,兩個人一邊打遊戲一邊嘰嘰喳喳地胡說八道,無非是林子衍說一幸笨,而一幸則不滿地說:“林子衍,你不就是個菜鳥嘛。”
可是一幸不得不承認,林子衍只是看自己玩了一下,一會兒功夫,竟比一幸厲害得多。最後兩個人索性也不去打什麼怪物了,只是對面站着,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劍,倒變成了自相殘殺。
一幸氣得咬牙切齒,因爲自己死的次數遠比林子衍來的多,最後是強行下令:“林子衍,你不許動,你給我好好站着,我就不信打不過你。
後來,睡意便涌了上來。
耳邊只聽得林子衍急急地喊:“哎,一幸,你打呀,打呀。”
一幸迷迷糊糊地:“唔,我在打呀。”
可又聽得林子衍一直在耳邊吵:“我說你打哪呢,你打我幹什麼呀。”
一幸困得不行,斜斜地靠在軟椅扶手上,連鼠標落了也不知道。
那晚他們果真在網吧呆了一夜,第二天醒來,一幸縮在林子衍的懷裡,像只小狗,身上還裹着他的衣服。
她正尷尬地不知怎麼辦,他的聲音幽幽地喊了起來:“喂,趕緊起來,我肩膀疼着呢。” 擡頭又見他愁眉不展,一臉痛苦,慢慢擡起他那條胳膊,“你也夠狠,壓了我一宿沒動。”
一幸不好意思,憋出幾聲笑:“那我請你吃早飯。”
出了網吧,穿過一條小弄堂,便是一個早市。
林子衍看着手裡那三個丁點兒大的包子,難得一張好看的臉抽搐起來:“喂,宋一幸,你就給我吃這個?”
“不吃這個,你還想吃什麼?”一幸屏住笑。
“哎,怎麼說,昨晚也陪你睡了一夜,你就這樣報答我。”話一說完,旁邊的人都低低地笑,一幸這才意識到他那句話有多容易誤會,一下子窘得說不出話了。
待林子衍來接她,早已過了晚飯時間。奶奶還不知道她和許亦揚的事情,見林子衍等在樓下,催促着她趕緊下樓。
坐到車裡的時候,一幸還在想,是不是該將自己和許亦揚在一起的事情告訴林子衍。畢竟他們現在已經重新在一起,雖然她和林子衍之間清清白白,只是純粹的朋友關係,可也不能再這樣時不時的和他一起出去吃飯,省得叫人誤會了。
上午接了他電話,電話裡他的語氣也不好,到現在見到他,面色也不似尋常。
一路上也不說話,車廂裡放了音樂,輕柔恬淡的飄灑着,一直到車子停下,他才悶聲悶氣地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