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魯克聽到主人的嘲笑,羞愧的低下了頭。
阿布德熾熱的目光又投向了那掛着殘破旗幟的城樓,土城好似風雨飄搖中時刻都會崩塌的孤舟,顯得那般無助。
城頭稀稀落落的人影,這些待宰的牲畜,臉上全是恐懼吧?
阿布德臉上的刀瘋好似也亮了起來。
“嗬籲嗬籲!”東方一騎飛快駛來,戴着突厥圓氈帽的騎兵大聲呼哨,傳遞着警訊,聲音充滿了驚恐。
大地,隱隱在震動。
“敵襲!敵襲!中堊國人的騎兵!”飛馳而來的哨兵聲嘶力竭的喊着,土城前打圈馳騁怪號連連的烏茲別克騎匪們紛紛勒馬,這些慣於在馬上逞兇的草原匪徒,從隱隱傳來的馬蹄聲就能判斷出,來襲的敵軍數量頗爲龐大。
“整隊!”阿布德臉上充滿了狂熱,是沙魯克所說的中堊國正規軍麼?在遙遠的東方,統治着一片繁華無比的城市,傲慢自大的自稱天朝上邦、天下共主,好吧,今天就叫這些自以爲是的傢伙嘗一嘗草原來的屠刀!
如雷蹄聲好像小了許多,接着,就見東方黃漠中,數隊黑點飛快的靠近。
從天空鳥瞰的話,可以清晰的看到,東方撲來的黑壓壓騎兵海洋早已分成無數百人隊,數支百人隊向前飛馳,其餘則層次分明的放緩速度,在荒漠中分散開來。
火槍騎兵與冷刃騎兵的碰撞,騎兵師早已演練實戰過無數次,以營、哨爲單位,哪一哨衝鋒,哪一哨策後,哪一哨接應哪一哨見縫插針與其展開白刃戰早已駕輕就熟。
“我忠誠的僕人們!向你們面前卑微的敵人發起衝鋒吧!”阿布德拔刀嘶吼,一馬當先率領他百戰百勝的烏茲別克勇士如暴烈的旋風般向來襲的數股黑點席捲過去,安集延的匪徒們舉起閃亮的馬刀,那寒森森的白刃海洋此起彼夥,沙塵飛揚阿布德毫不懷疑,一輪衝鋒之後,羸弱的中堊國騎兵就會被他和他的部下撕成碎片。
烏什城城樓,張彌泰迎着突然飛舞而起的黃沙眺望,城外遠方到處沙塵飛揚,根本看不清什麼,但張彌泰知道,是救兵來了,難道難道是攝政王麼?
他走上兩步,緊緊抓着城頭冰冷的石垛,眼睛,突然吹進了沙礫,磨的眼角淌出了淚水。
“砰砰砰砰”好似鞭炮般的響聲自遠方傳來,張彌泰,卻甚麼都看不清。
沙塵中烏茲別克馬匪們分成數股,向中堊國騎兵猛撲過去,雙方速度越來越快,眼見已經距離千步之內,烏茲別克馬匪們雖然看到了中原士兵手上的火槍,但卻悍然無畏,只等待那高速運堊動中的撞擊,用手中閃亮的馬刀砍去中原人的頭顱。
誰知道中堊國騎兵突然就轉向向斜刺裡衝去,手中馬槍嘭嘭嘭的依次射擊正是騎射變陣,不同的是,弓箭換成了十響快槍。
猝不及防的烏茲別克匪徒接二連三的落馬但其兇悍無比,騎射準確率不高,小小的傷亡自嚇不住他們各隊首領呼號着,風一般攆着騎射隊的馬尾追了下去。
黃沙土漠中就見中堊國火槍騎兵與烏茲別克悍匪分成數隊,追襲射擊。
“嘭嘭嘭”的悶響豐,鮮血飛濺,不時有烏茲別克人從馬上跌下,阿布德怒吼着,領着親兵追逐着一支騎射隊,就覺得宛如在擊打棉花,使不上任何力氣,眼見親兵不時落馬,阿布德知道,再這般下去,士氣大跌,定然就輸了。
阿布德呼哨連連,兩支烏茲別克騎隊左右包抄,向一支中堊國騎射隊裹去,卻不想突然“嘭嘭”槍響,左側一支中堊國騎射衝到,從側翼飛馳而過,百人隊拉成長線,馬上火槍手依次時擊,一輪之後,左翼那支烏茲別克馬匪幾乎被屠殺殆盡。
一隊烏茲別克人好不容易將被其追逐的騎射隊捲入陣中,卻不想嘭嘭的巨響又起,烏茲別克人紛紛落馬,中堊國騎兵每人手中,多了一把黑黝黝的六雷炮。
自青海一戰後,葉昭已經令所有騎兵配備兩支左輪槍,以備近戰。
混亂的戰場上,到處都是這般場景,如果從天空鳥暇,可以清晰的看到層次分明的騎射分隊第二波接應捲了過來,而兩裡外,拉成長排的中堊國騎兵慢慢逼近。
葉昭,卻是策馬在騎兵排槍陣後,看着黃沙大漠中追逐混戰的戰場,葉昭的目光突然就落在了怒吼追逐的阿布德身上,憑直覺,葉昭就知道這定是烏茲別克人的指揮官。此時阿布德的親兵隊漸漸攆上了一支騎射,旁側一支蒙古騎隊殺到,雪亮的刀片閃耀,高速的撞擊,吆喝,慘叫,第一場白刃戰終於爆發。
葉昭默默看着這一幕,四下騎兵隊早散了出去,五千火力強大的馬槍騎兵擊潰千餘烏茲別克馬匪全無壓力,今日,卻是要將其全殲與此。
從情報獲悉,此次東侵的浩罕汗國,依仗的武力無非就是火槍排陣和悍勇的騎兵,今日就挫其銳氣,這些懵懵懂懂的烏茲別克馬匪看似悍勇,可那是因爲其不知天高地厚,幾仗之後,非打得他望風而逃不可。
飛舞的黃沙中,烏茲別克人終於漸漸清醒,四周,中堊國騎兵越來越多,烏茲別克人被分成幾股,就好像淹沒在汪洋中的孤舟,戰場上,早就變成了火槍騎兵追逐屠殺殘敵的場面。
葉昭慢慢從腰間抽出了長刀,窄窄的刀面雪亮照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葉昭指了指那黃沙中正左右突殺的阿布德,說道:“烏爾登,我去砍了他如何?”
烏爾登一呆,還未說話,卻見葉昭已經策馬而出,烏爾登嚇得臉都白了,大喊道:“主子,主子不可!”一直跟在葉昭身側的阿笑愣了下卻是比誰反應都快,策馬追下手中,突兀的多了一把雪亮彎刀。隨即烏爾登與三十名大內侍衛飛馳面出,緊緊追在兩人身後。
這騾騎兵除了阿笑,均是清一色深紅雙排扣短大衣軍官制服英挺雄武,戰場上極爲顯眼,好似紅色旋風般捲了過去。
葉昭馬快如閃電,第一個衝入敵陣,刀光一閃,身前烏茲別克人脖頸濺出鮮血,“哼也未哼,墜馬落地。
此時葉昭已經到了阿布德馬前,揮刀劈下阿布德左衝右突中,突見一騎衝到,刀光白練般捲來,急忙揮刀去格,“當”一聲,火花四冒,阿布德只覺手腕一麻,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襲來,手中刀脫手飛出,隨即一聲慘叫,卻是葉昭長刀來勢依舊,一刀劈在了他肩腫骨上,阿布德應聲落馬,接連摔了幾個跟頭,鮮血沁出,他捂着肩膀大聲呼痛。
阿芙雪亮彎刀飛舞,和一名烏茲別克騎士雙刃交錯”丁一聲響,已經和葉昭並肩而出,眼角瞥到葉昭一刀將阿布德劈於馬下,俏目詫異無比。她自不知道葉昭只是一身蠻力,更依仗馬快人多,誰又知道他實則半分夫底子也無?當年紅娘也說過教他習武,葉昭自嫌辛苦,起早貪黑的,又哪裡肯學?
緊跟葉昭和阿笑馬後,大內侍衛組成的騎隊從阿布德親兵隊中衝出”丁當一波鋼刀撞擊聲,紅衣侍衛隊飛馬馳過,十幾名烏茲別克人被砍落馬下,再眼見主帥落馬,其餘人立時四下奔逃。
戰場上,一邊倒的屠殺也漸漸接近尾聲。
葉圖瓦騎馬追到葉昭身側,撓着頭,也不敢說什麼。雖然極爲佩服主人武勇無敵,卻也不敢贊,免得主人上了癮,遇到戰事就披掛上陣,這還得了?
烏爾登等侍衛雖後怕,但前朝以武立國,今上多少襲了前朝開國之風,喜歡戰陣衝殺,自己等只能時刻打醒精神,莫令主子涉險。
四下的帝國勇士們卻沒這些顧忌,當萎靡無比的阿布德被拎到大皇帝馬前時,四周立時爆發出如潮歡呼聲,雪亮刀片起伏,宛如一眼望不到頭的寒刃海洋。
眼見此等威勢,阿布德臉色煞白,仰頭,驚疑不定的打量着葉昭。
“小小蠻夷!見到大皇帝還不下跪磕頭!”說話的自是通譯,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眼窩微陷,一見便是中亞人面孔,他是烏茲別克商人,名字叫穆龘罕穆德,常年在天南行商,現今卻是把自己當中堊國人了。本就是,大皇帝都說了,凡是在中堊國疆域生活的人,便是中堊國人,便是大皇帝的子民,國人以文化區分,而非面孔,心向中原文化便是中堊國人,穆龘罕默德大叔深以爲然,見識了中原人的禮儀傳統,他早就與西方汗國的野蠻人們劃清了界限。
聞聽砍倒自己之人便是中堊國大皇帝,阿布德呆了呆,急忙翻身跪倒,嘰裡咕嚕說着什麼,他捂着肩膀的手已經全是鮮血。
默龘罕默德忙在旁邊翻譯:“他自稱是阿古柏大人的親信,安集延的貴族,今日被大皇帝所擒,便是您的俘虜,他願意出一千枚莫斯科金幣贖回他的性命。”本文字由啓航更新組歹匕亓申提供
葉昭還未說話,侍衛來報,烏什辦事大臣張彌泰請降,隨即人羣一分,張彌泰慢慢走過來,跪衡磕頭:“罪臣張彌泰參見皇上!”
在城樓上,張彌泰看得清楚,兇悍的安集延騎兵全無還手之力,被一股股的誅殺。張彌泰心下又是吃驚又是恐慌,可旋即,又有和說不上的情緒,中原甲兵如此之利,令人直想擊節讚歎。
不多時,帝國騎兵奔到城下叫城,言道大皇帝親征,生擒敵酋,要其快快投降。那林守備二話不說,就跑去開了城門,張彌泰隨即在一名騎兵軍官引領下,來參見聖德皇帝。
葉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張彌泰,你這幾年差車辦得好,也受委屈了,也苦了你,我來晚了,對不起你們啊!”
張彌泰立時雙眼模糊,哽咽着磕頭:“皇上,皇上,臣,臣死而何憾!”一腔疑慮早去,只覺千般艱辛萬和煎熬,原來,原來皇上都知道。
被侍衛摻起,張彌泰還在伸袍袖擦拭淚跡,這些日子,他如無根浮萍,苦苦支撐,每天都不知明日是否還能見到升起之朝陽,那種被拋棄無助的絕望,今日,被皇上春風般的話語一掃而空,若不是礙於儀態,張彌泰甚至很想大哭一場。
那一側,阿布德還在嘰裡咕嚕說着什麼。
葉昭擺擺手,說道:“告訴他,我現在砍了他的腦縣,問他服不服!”
默龘罕默德一呆,轉頭對阿布德說了。
阿布德如遭雷擊,大聲的分辯:“大皇帝,我有牛羊金子,您不能殺我。”
葉昭看都懶得看他,說道:“殺人償命,在我眼裡,你和我境內豬狗牲畜一般,全無分別。你便是殺了我境內一隻雞,也該償命!”做個手勢,道:“砍了他腦袋!”
立時兩名衛兵拖起他,阿布德鬼哭狼嚎的大叫,誰又理他了。
被按衙跪在葉昭馬前的尚有沙魯克等幾名俘虜,都嚇得臉色慘白,他們可是贖身的錢都沒有。偏偏默龘罕默德把話也翻了,殺只雞都要償命?沙魯克幾人幾乎要嚇暈過去。
阿笑聽了葉昭的話撲味一笑,忙低下頭,心說他可真是蠻橫霸道,卻頗爲解恨。
葉昭看着跪在馬前瑟瑟發抖的沙魯克等俘虜,說道:“留下一個回去送信,其餘的,全部施以絞刑。”
指了指沙魯克,說:“就你吧,留你一條狗命,去安集延、浩罕城跟你們汗王說,來中堊國的阿古柏一衆醜類,一個也甭想回去!我中堊國正式向你浩罕汗國宣戰!”
衆俘虜痛哭流涕求告,沙魯克則連連磕頭,嘰裡咕嚕道:“是,是,小的一定將大皇帝的話傳到。”心裡發苦,若說以前不清楚“中國對你汗國宣戰”的後果,但今日之戰,見識到中堊國兵甲之利,沙魯克心下怵然,激怒了這頭東方巨獸,只怕禍患無窮。
其實沙魯克就走到現在,也沒能真正明白“中堊國對你汗國宣戰”蘊含着怎樣的可怕意味,現今之世,至少在遠東,還沒有幾個國家能承受被中堊國“宣了”的後果。
葉昭隨即又令葉圖瓦率騎兵進城,與張彌泰安撫各處民衆,去四下村鎮貼告示等等。
他則帶大內侍衛回白水城(阿克蘇),因爲他突然思及一事,再按捺不住。
字數有點少,爭取明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