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
美顏的女子望着險些擦肩而過的男人問道。
她的大眼睛含笑,如水遮霧繞,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脣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
“李逸辰。”
回答她的是個老實巴交的年輕男子,文文弱弱,高高瘦瘦,身後留着條頎長的辮子。此時他把頭埋得極低,緊緊盯着腳丫子,彷彿不敢擡頭似的。
陳婉盈盈一笑,嗔道:“難道,我陳婉這麼難看,讓你不敢多看一眼?”
“不……只、只是,我只是個僕人,哪有資格看您。”果然,這男子雖有幾分文質,但身上的衣服卻沾滿了污垢。
“不管,我要看你。”陳婉不依,語氣中顯是撒嬌。
李逸辰掙扎了片刻,便緩緩地擡起頭,但見近在眼前的佳人,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心中一突,又想低下頭,可一絲男人的自尊又讓他堅持了下來,只是仍不敢看着她的眼睛,那雙眼睛彷彿有着無窮魔力,讓他癡迷,怕多看一刻會永遠地陷進去,無法自拔。
“你的眼睛跟星辰一樣,好亮!就給你的名字一樣。”陳婉的聲音忽爾變得悲痛。
“爲什麼?”
她嘆了口氣,“曾幾何時,那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永遠忘不了……”
“永遠忘不了……”這聲音似有着無窮魔力,在他的腦後迴響,餘音不絕。
“啊!”一聲驚叫,寧靜坐了起來。
這是第幾回做這個夢了?
“李逸辰、陳婉,又是你們,爲什麼總在我的夢裡出現?!”
夜闌人靜,月華如霜,照見了他那張驚疑不定的臉。
自從收伏了怨靈之後,他每天夜晚都會夢到這個場景,女間七百、李逸辰、陳婉,這似乎是他們第一相見的情景。
他知道自己的上世就是李逸辰,可是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已經成爲過去,爲什麼還要追着他不放?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是凌晨兩點多鐘。這個夢困擾他旒,爲了不驚擾別人,所以從宿舍搬了出來,住在附近的賓館。
“陳婉……”他嘴裡喃喃着,拿出一枚粉紅的戒指,這是李逸辰當年送給她的定情信物,據賣出此物的主人說,這戒指有詛咒,剋死了她的兒子、兒媳。
難道真的是詛咒?
搖了搖頭,這些東西騙騙尋常人或許信了,但他不可能信。
一定是上一世的記憶在作怪,尤其與茜茜經歷了生死離別,刺激了前世的經歷,腦海中閃過許多關於他們的畫面。
前生的他一定有着未完的心願吧,不然怎會如此深刻?
……
“我要出去一趟,過幾天就回來。”
這是寧靜來到花茗居所的第二句話。第一句話是問候。
“出去?我陪你去吧。”花茗不無擔憂。她出院了,如今正在家中休養。
寧靜搖了搖頭,讓她繼續休養身子。
孤男寡女無言。
看着寧靜要走,花茗鼓起了勇氣說道:“不管你身在何處,要做什麼,不要忘記,世上有一個時刻惦念你的人,就是我!”
寧靜回過頭,知道柳茜茜託花茗照顧自己一事,理解了當初江如詩向花茗約會,柳茜茜那先緊張又後歡喜的意味,那意思就是,花茗是她看好的“接班人”,對寧靜“忠貞”纔是,怎能與除他以外的男子約會?
“不是爲了承諾。”花茗又補充一句。
……
他坐上了去往河間市的汽車,即將到達的地方是陳婉的故鄉,或許只有見到她才能解開心中的疑惑,擺脫那個反覆的夢。不知道鬼仙的她在哪裡,此行目的不過撞一下氣運,順便散散心。
望着窗外不斷變幻的風景,他不由想到,今年這半學期以來,真正穩定下來學習的時間並不多,各種事情纏繞着他,令他無法安心照顧學業。這不,馬上要年終考試了,大家都在忙着複習“重點”,連男生宿舍也比往日安靜許多,但此時的他卻無心於此。
柳茜茜仍舊沒有消息,活不見人,死不見人,或許真如唐小柔推測,是那位神靈把她雪藏了。
不要忘記,能在生死薄上作手腳,將一個人的信息抹去,也只有大法力者可以行之。有這等閒心的,恐怕只有那位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神靈。
……
陳府。
這是陳婉曾經的家,一百多年的時光,已讓這裡發生巨大的變化,曾經河間最大、最富的府邸,成爲了人人可以參觀的地方,成爲了一處旅遊景點。
雖然保留着以前的外貌,但已不百年前的陳府了。
買了門票,寧靜跨起腳,踏進陳府。
他細細打量着百年的府邸,樓臺亭閣,雕樑畫棟,古香古色,在沒人注意的時候,他的眼睛變成了灰色,一幅幅過去的場景在腦海如光速般變幻,想讓它們停下來,看一看當初發生了什麼卻是做不到。
過不一會,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又恢復了黑色,只多了些許血絲。
只看到了殺氣入雲霄,哭喊哀怨的一幕極短的片段,之後再無法繼續下去。他曾在門派中看過陳婉那極少的資料,說她幼時經歷了滿門被殺的痛苦經歷,想來天之眼剛剛看到的就是這時場景吧。
天之眼也許是萬能的,但他只是一介凡人,法力有限,看到的自然有限。
他舒了一口氣,繼續往前進。
陳府沒有想象中那麼大,很快就走遍了,沒感到絲毫異樣的氣息,顯然陳婉沒有出現過這裡。
他有點失望,坐在地上休息,眼角餘光所及,忽望見一座莊嚴的門院,他這纔想起,只有這裡沒有逛過。
這院落比其他的要舊上一些,年代更遠,匾額上寫清了此處的信息:陳家祠堂
這裡面或許紀錄有當年的信息,寧靜如是想到,便要往裡走去。門前的一個老頭叫住了他,不滿地道:“小夥子,這是陳家祠堂,不許遊客進的。”
他這才注意到旁邊有一個牌子,上面和老頭說的一樣,寫着遊人止步。
他感受了一下,四處無人,於是心裡有了辦法——動用術法。
“老高,呵呵,還是你在看門啊。”
寧靜正要動手,忽然聽到聲音,回頭看去,見一個衣着華貴的年輕人往這邊走來,身後跟着兩個高個墨鏡的保鏢,觀他倆走路姿態,穩健有力,顯然有着一定武術修爲。
老頭見了來人,臉上堆起笑容,上前迎道:“秦少爺,您來了,真是有孝心啊。”
年輕人擺了擺手,“別提了,我不過來市裡玩一玩,老爺子非讓我先來上香不可……”看他那表情,似乎不大願意。
老頭笑了笑。
寧靜看這年輕人,長得圓頭圓腦,像顆土豆似的,鼻下留着一抹淡淡的鬍子,身體微胖,大搖大擺的,像個是不經世事的少年。
“誒,他是幹嗎的?”秦少爺指着寧靜。
看祠堂的老頭尚未答話,就被寧靜搶了先,說:“我是陳家的遠方親戚,今天特來上柱香。”
“是嗎?”老頭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秦少爺不以爲然地嘿嘿笑道:“人家說是肯定就是嘛,不然誰會閒着沒事來這裡?讓他進來吧。”其實他是覺得一個上香無聊,便讓寧靜進來了。
老頭點頭,心想也是,即便不是,但秦少爺說話了,那也就是了。
……
祠堂裡面的空間很大,整體建築莊嚴肅穆,並且十分講究,高大的廳堂,精緻的雕飾,無不顯示着陳家的權勢和財力,只是這一切都顯得陳舊了,可見修葺的痕跡。
祠堂是一個家族光宗耀祖的一種象徵,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當代。
寧靜和秦晨博邊走邊聊,兩人已相互通了姓名,但因爲來此情況特殊,寧靜用了假名,慌稱自己叫李靜。
秦晨博自然不知道,一路走着,爲他介紹着這裡情況,原來陳府自一百多年前那場滅門慘案之後,就沒人住了,一直空着,直到新中國建立後,把這裡保護起來,成爲一處旅遊景點。
落在主人身後的兩個保鏢,當看到寧靜,他們心裡升起一種奇怪感覺,看上去明明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白臉,但卻偏偏給他們如山嶽般的崇高,只能仰視。
他們對視了一眼,心裡有了決定,不管如何,千萬要保護好主人!
寧靜不知道身後兩人的心思,跟着秦晨博穿過庭院、廊廡,邁進了正廳。
正廳只供着清末陳榮清一家主要人物的牌位,這與尋常的祠堂絕不相同,顯得極其怪異。
屋內香菸梟梟,牌位整淨地立在桌上,顯然常有人過來打掃。
秦晨博進來正廳之後,收起大大咧咧,恭恭敬敬地開始上香禮拜。
寧靜亦然。
上完香之後,他擡起頭,仔細打量着陳家牌位,發現只有清末陳榮清一支,沒有前人,這是什麼道理?
秦晨博看了一眼牌位,嘆了一口氣,“這要從一百多年前的那場滅門慘案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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