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飄蕩,冤魂哭枉,魑魅尤唱,嚼骨魍魎。
——《無人葬》
我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繼續睡覺,晚上還有亡靈等着我去引渡呢。
有清涼的風自窗外吹進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着外面剛剛降臨的夜幕,聽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下雨了?我翻身起牀,穿好鞋,朝前屋走去。
到前屋時,風無趣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什麼情況?今天沒有亡靈嗎?我看了看門外,細細的雨絲還在飄飄灑灑的下着,卻沒有一個鬼魂,這?一下子從門庭若市變成了門可羅雀?還真是有些猝不及防啊!
“官官,你起來啦,來,過來喝杯茶壓壓驚。”風無趣甚是享受的對我說道。
我走了過去,給自己倒了杯茶,問道:“這什麼情況?難道鬼出門也看天氣?下雨了就不來啦?”
“非也,非也。”風無趣搖頭晃腦的裝模作樣道“也許是今天天氣不好,那些作惡的邪祟沒有出門吧。”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喃喃道:“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誒,對了,烏夙和饕餮那兩混小子怎麼還沒回來?”我突然記起,他倆在天快亮的時候,送引渡成功的亡靈們去冥界了,到現在也有些時候了,怎麼還沒回來呢?
風無趣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的說道:“許是遇上大雨,冥王大人留他們吃飯吧。”
“呵呵!”我乾笑了兩聲,佩服道:“您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本事見長啊!”
他卻謙虛道:“哪裡,哪裡,過獎了,過獎了。”
我無奈扶額……
我又想起一事,說道:“最近,人界的官方好像和一些能人異士合作了,人族死亡率下降了不少。”
“嗯,人界本就有修道之士,未得道者,都還身居人界,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他們自是責無旁貸。”
“可上次明明就有已經得道的仙家,也趁亂做了些齷齪之事,難說,難說。”
風無趣笑而不語,也是,不論何界族人,都有善惡好壞之分,仙界也不例外,難免有些自詡君子的小人。
好不容易清閒一天,我自然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偷懶機會,本來連日來的操勞,就沒讓我睡個好覺過,於是乎,我理所應當的窩在沙發裡,睡起了回籠覺來。
風無趣見我不再理他,也不惱,只是從茶几底下掏出一疊黃紙,用一支毛筆一樣的物什,在一旁寫寫畫畫着什麼。一陣睡意襲來,我的意識逐漸失去清明,眼前風無趣執筆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影影綽綽,越來越模糊,直到眼前最後的一絲光亮消失,我已然入眠。
估摸着時間,應該是半夜的時候,突然間一股陰風襲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從睡夢中驚醒,睜眼時,風無趣已經不知去向,我的身上卻多了條毯子。
那陰風再次吹來,我裹了裹身上的毯子,試圖能讓自己暖和一點,可這就奇了怪了,雖說現下已立秋,但這“秋老虎”的餘溫卻是絲毫未減,今夜怎的會這麼冷呢。
我探了探腦袋,站起身來,四下裡望了望,由於室內開着空調,門窗都是關着的,那這風是從何而來?我又瞥了眼空調,溫度定在了25度,再怎麼冷,也不至於冷到心窩子裡呀!我心下一驚,連忙警惕了起來。
媽蛋!關鍵時刻,風無趣這廝又不知道死哪去了,我可是甚少獨自作戰的,這萬一來了個什麼厲害角色,我找誰哭去?
我一邊在心裡埋怨着風無趣,一邊死死的盯着那玻璃門,由於是晚上,玻璃門映襯着夜色有些反光,屋內的物件被映射在門上,看不清門外的景色。這使我有些懊惱,其實真正讓我覺得可怕的東西,就是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東西,未知,便會心生想象,那想象就像藤蔓一樣,在心底蔓延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砰地一聲!一隻慘白得毫無血色的小手突然貼在了玻璃門上,我嚇得一個趔趄,一屁股又坐到了沙發上。漸漸的那隻手的主人從夜色中走出,是一個穿着白色禮服的小女孩,約莫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她始終低着頭,看不見她的臉。除去她撐在玻璃門上手,另一隻手上卻抱着一隻黑色的貓,那貓似乎已經死了,躺在她懷裡一下也不動彈,仔細一看,我才發現那黑貓的脖子上竟有鮮血滲出。
那一刻,我腦海中竟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這隻貓不會是烏夙那個臭小子吧!我死勁搖了搖腦袋,暗歎自己想多了。
突然,那小女孩擡頭了,慘白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竟然沒有眼白,漆黑一片,就像兩個黑色蟲洞,想要把人吸進去一樣,她咧開沾着貓毛和鮮血的嘴朝我咯咯咯的笑着。
我!擦!太特麼瘮人了!這小女孩有實體啊!那就不是鬼魂,那爲毛長得這麼滲人,這特麼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啊!在她破門而入的那一刻,我很沒出息的腿軟了。
好在風無趣及時出現,擋下了她突然向我襲來的攻擊,我才僥倖逃過一劫。就在我暗自慶幸的時候,風無趣回頭朝我吼道:“發什麼呆啊?!趕緊把茶几上的符紙貼到她身上!”
符紙?我朝茶几上看去,如夢初醒,原來他當時是在畫這玩意兒啊!我不再多想,抓起一把符紙唸了個“急急如律令”就朝那女孩的上空拋去。
符紙罩下來的那一瞬間,風無趣及時退出,成功的將那滲人的女孩困在了符陣內。
“楚官!”風無趣略帶喘氣的叫了我一聲。
我有些不解的應道:“怎麼了?”
他低頭看向我,痞笑着說道:“我們倆今天要是死在這了,你會覺得可惜嗎?”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太贊同他的說法,反駁道:“我不是鬼嗎?應該不會死了吧!”
“人死了會變鬼,那鬼死了呢?”
他這問題問到我了,鬼還會死嗎?於是,我只好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卻突然湊到我耳邊說道:“鬼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去!你不是在騙我吧?這玩意有那麼厲害嗎?鬼都能殺!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我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有點發虛,手心直冒冷汗。
“這是魘,專食鬼魂的魘!”
我嚥了咽口水,瑟瑟發抖道:“魘是什麼鬼?”
“它似鬼也非鬼,民間有‘九魔一魘’的說法,只有當一個死靈處於極大的憤怒、仇恨和恐懼之中,並且吸收了由這些負面情緒所化成的怨念的時候,纔會變成魘,然後附身回自己原本的屍身,所以魘是有實體的。它會吃掉所有散發出這些怨念的鬼魂,然後再到處覓食。它沒有喜怒哀樂,沒有七情六慾,它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毀滅。”
我微微吃驚道:“這……《太古神魔錄》上也沒有關於這魘的記載啊!”
“你該去看看《冥界百科全書》了。”
我白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的調侃,忽然,我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朝他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有這麼一玩意?所以才提前畫那麼多符紙在這裡。”
他一副你才發現啊的表情,笑道:“今夜無一隻鬼魂這事,實屬蹊蹺,我便猜了猜,做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一念成讖了!”
“我靠!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有沒有辦法解決它啊?!”看着搖搖欲墜的符陣,我拽緊了風無趣的手臂,跟只猴子似的攀在上面。
他好笑的看着我,簡單明瞭的答道:“沒有。”
我擡頭看着他,整個人都是木的,沒有你還笑!
最終,那符陣還是被衝破了,風無趣把我護在身後,那隻魘,貌似只知道戰鬥,毫無章法的就朝風無趣迎面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