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將月娥放下,教她靠在牀頭上,便擡手,輕撩裙裾,月娥見狀,便將敬安的手按住,望着他說道:“侯爺。”她的手極柔且暖,覆在他的手上,暖融融的,敬安望着她,說道:“別怕,只是看一看。”
月娥略一遲疑,敬安便將月娥的手握住,放在一邊。平日月娥長裙之下還穿褻褲,今日因傷了腿,上藥不便,便只多穿了一件襯裙了事,敬安將裙子逶迤拉起來,便露出底下香滑細嫩,如玉潤澤的纖長美腿來,宛如新剝春蔥,美不可言。
敬安手向上提着裙裾,一寸一寸看過去,一直越過膝頭,再向上,將近了大腿根,月娥已將頭扭過一邊去,不看這裡。
敬安見那腿上果然纏了一圈兒,外側這裡,還有血跡隱隱地滲出來,鮮紅襯着白膩,越見驚心動魄,敬安又是心疼,又是心動,難以盡述。手握着月娥的腳腕,目不轉睛看了片刻,喉頭動了幾動,才說道:“我給你再上一次上藥罷?”
月娥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聞言便說道:“好好的,弄什麼。”就把裙子撩起來遮住了腿。
敬安大失所望,說道:“我看滲血了。”月娥說道:“不相干,都好的差不多了。別亂找由頭來欺負我。”
敬安聞言,只好將她抱了,低聲膩道:“好月兒。”就在她身側蹭動不離。月娥見他如懶貓般,嗤地一笑,卻皺眉說道:“侯爺,別亂纏着,小心弄着我的傷。”敬安聞言急忙低頭看,見自己並無碰着月娥的腿,才放心,又親她的臉,愛的說道:“你越發壞了,來嚇唬我。”低下頭,便尋她的脣,肌膚相接,百般廝磨。
月娥別過臉,說道:“侯爺你又忘了你起的誓?”
敬安說道:“我怎敢忘?”月娥說道:“那你還記得先前你對我做的事?”敬安急忙說道:“我中了毒,神智不清,月兒,你別怪我……”月娥看他一眼,說道:“那現在呢?也中了毒?”敬安一怔,才明白她的意思,便笑着湊過來,到底在她嘴上親了親,說道:“嗯,現在也中了毒。”
月娥看他,眼神之中隱帶疑惑,敬安說道:“一早就中了你的毒了,你尚不知麼?”月娥也明白過來,本想敲他,然而細細想來,卻覺得另有一番情深在內,一時便下不了手。
敬安怎會不知她心頭之意,當下便傾身上來,伸手壓了月娥的手,轉過頭,輕輕地吻住她的脣。
是夜,東炎一人獨坐書房,面前一本書,自翻開便不曾動過,過了許久,外面人來說道:“二公子來見。”東炎擡頭,說道:“叫他進來。”
不一刻,敬安進門,行禮說道:“大哥。”東炎點頭,敬安坐了,東炎問道:“來找我有事?”敬安說道:“我是來相謝大哥,今日倘若不是大哥,我同月兒怕是凶多吉少。”東炎淡淡說道:“也是巧合,我先前在大理寺之時,查過封存卷宗,才知曉這種東西……只不過,你可知曉這物從何而來?”
敬安搖頭,說道:“我正在追查。”東炎哼了一聲,說道:“本來好端端的,你叫她進來,便變作如此……那女子來歷不知,倘若她是個有心的,故意用這種藥……”敬安說道:“大哥,並不是因此,是有人故意要謀我,今日月兒雖中了藥,大哥也是知道的,是她察覺端倪,我也才得以保全,不然的話……”
東炎不等他說完,面色幾變,喝道:“夠了,你言外之意,莫非她還是你救命恩人不成!”敬安說道:“大哥,我只是說……”東炎說道:“倘若你想以此來勸我,還是早些住嘴罷了!”
敬安咬了咬脣,猶豫片刻終於說道:“大哥,爲何我覺得你……對月兒格外不同,昔日我胡作非爲,叫了那麼多人回家,你也只是訓斥我一頓而已,從不曾干涉,然而這次……”
東炎怒地看過去,說道:“以前你不曾提起娶親!我對她不同什麼?你再胡說一句,就直接給我滾出去!”敬安說道:“大哥,我不敢,只是……”東炎喝道:“住口,你既然帶了她進門,就別再生事,省得惹怒了我,直接將人趕出去清淨些。”
敬安見同東炎話不投機,只好說道:“大哥,這件事跟月兒無關,我自會查個清楚,給大哥交代,另外,夜深露重,大哥早些休息。”說完之後,便起身,行了個禮,向外退去。
東炎望着敬安出去,幾番猶豫,最終起身,出了書房,便向着自己的臥房而去,走了片刻,隱隱地見東邊燈光透亮,東炎廊下站定,極目看過去,卻見竹影隱隱搖晃,東炎觀望片刻,扭頭便走。
回了裡屋,東炎倒身便睡,然而腦中翻來覆去,想的卻都是白日之時的所見所聞,所有感知。閉上眼睛便會浮現,聯翩不斷。
當時,那人自牀上起身,張手將自己抱住,他猝不及防,難以抵禦,將被她抱着傾身伏在牀上,她身子嬌軟,蹭在他的身上,嬌顫顫的,語聲嚶嚀呢喃,彷彿引誘,更兼身上有股奇香,撲鼻而來。東炎聞到這股香氣,當下心神一凜,渾身打了個哆嗦,急忙起身,大力將人掙開。
那人雙臂如蛇,身亦如蛇,不依不饒地貼上自己的身,身子雪一般似,又軟如綿……東炎腦中一昏,拼着一絲清醒,扯了棉被過來,將她半裸的身子裹着,牢牢抱住。
被子中之人,雖然裹了身子,卻仍露出頭臉,雙頰緋紅,嬌豔欲滴,雙眼迷離,更似要淌出水兒來,嘴脣微張,便有那迷人心魄的天籟魔音,自雙脣中輕輕吐露而出,勾人魂魄。
東炎目不能看,耳不能聽,只用力抱着她,不叫她出來禍害人間,一邊垂眸望見她擱在牀上的那隻簪子,便急忙單臂伸出,握了起來,想了想,便也在自己的手指頭上用力一紮。
血便急急而出,五指連心,這份痛叫人分外清醒,東炎轉頭看着那人,咬了咬牙,便將帶血手指放到她的嘴邊上去。
那人嘴脣微張,被什麼堵過來,便迫不及待張開,含住,百般的吸吮咂弄,此情着實不堪……東炎渾身發顫,然而神智卻一點一點恢復過來,那人邊吸着自己的手指邊仍舊不停地嚶嚀出聲,似乎恨他不親近她,便貝齒用力一咬。
東炎吃痛,身子一抖。
如噬魂女魔,叫人喪失心神,東炎看了她片刻,才恢復過來,終於大力將自己的手指抽出,然而那副景象,——她櫻脣含着自己的手指,脣角還帶着血,脣色卻同血一般豔麗,星眸迷離,臉頰桃紅。如此糜豔之極,又怎能忘?
她吸了血,越發難熬,低低相求,他如老僧入定,只發佛心,要普度一人,便想陪她熬過這段難過時候,本不願意再看她,生恐墜入色相地獄,然而卻忍不住,一看,再看,次次成魔,亦或者,早便成魔,只因早有心魔。
她期待甘霖無望,無有滋潤,生不如死,只求,說道:“殺了我罷,給我一個痛快。”他忍了又忍,最終說道:“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就好了。”是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說。
然而……
私底下,東炎忽地渴望另一番不同的際遇——那色相之門忽開,大天魔女歌舞縈繞,出門迎接貴賓,腰肢如蛇,媚眼如絲,纖腰玉臂,酥胸肥臀,左右蹭磨,迎他來臨。他心神恍惚進入,見榻上是她,嬌軀半露,叫道:“東炎,你來。”
東炎身不由己過去,傾身而上,她張臂相應,桃源開啓,東炎如到歸鄉,縱身挺入,大開大闔,耳畔是她呢喃呻吟,絲絲私語,東炎心神激盪,一發而不可收拾,難以自持之間便喚道:“容卿。”低頭一看,身下之人的面色忽變,竟不是先前所想的那個人……東炎大驚,大喝一聲,便驚醒過來。
面前是無邊暗夜,東炎自牀上挺身坐起,大口喘氣,額頭全是冷汗,東炎回憶夢境,一時痛不欲生。
同是此夜,東院之中。月娥靠在牀邊,望着手中自東炎書房內尋來的兩本書,一本是《京都風物誌》,記載的是京城內的各種習俗,事物。另一本卻是《風華記》,記載的卻是百年來的奇人,名士。
月娥便把《風物誌》放在邊上,只將那本《風華記》打開,翻到某一頁。
此一頁的段落旁邊,寫了幾個字,字跡軒挺,雖小,卻字字清晰,挺秀端方。月娥掃了一眼,見寫得卻是批語,說道:依我看,寧公不及樓公多矣,若論真名士,自風流,樓先生自是第一。
月娥看的一頭霧水,待見這頁,卻見是記錄一個叫“寧公”的先輩名士,她不由地啞然,心想原來東炎面上看來冷若冰霜,居然是個內有乾坤之人,只不知道那“伯公”又是何人,竟能叫他如此推崇。也喜歡在書頁上塗塗寫寫,表達異議,何況還寫什麼“真名士,自風流”之類,卻像是敬安那樣頑劣性子纔有的不羈口吻,同東炎表情甚少、一本正經的樣子很是相異,倒是有趣。
然而月娥卻並不只留心這個,而是望着這一頁當中,夾着一張小箋。
月娥猶豫了片刻,遲疑要不要拿來看。
月娥在白日就發現這本書中另有乾坤,然而當時敬安在,她便只偷偷掩過去了……月娥想了片刻,就將那紙取出來,打開一看,原來竟是一方小桃花箋。
月娥定睛看去,見上面寫的是:自上度隔簾相看,已逾半月,實不能忘,念及佳期必至,才稍稍心安,想我自詡清淨,卻也不免如此,實在可笑,可憐,可嘆,今夜月下,行至幽僻之處,不由憶起初次相見,卿於梅下,素衣影單,白梅如雪,佳人更嬌依勝花……雖有斐君子,如琢如磨,怎及得他求之不得,輾轉反側,唉,輕狂了……
起初字字謹慎,落到最後,卻飄忽起來,至末尾,那“求之不得”幾個字便有些潦草,“輾轉反側”,卻要細看才得,最後“輕狂了”幾個字,卻是信手亂寫,不成模樣,顯然見此人心思到最後,已亂。
月娥看了片刻,便回頭去見書本上那旁邊題字,卻見字跡分明是一模一樣,自然也是出自東炎的手筆無疑。
月娥正望着那桃花箋發怔,小葵進來,說道:“娘子,夜深了,不如早些歇息。”月娥合了書,沉吟片刻,問道:“小葵,你可知道,這京裡有沒有誰叫做‘容卿’?”小葵聽了,細細想了一番,便搖了搖頭,說道:“從未聽過。”
月娥沉思片刻,才又問道:“那麼,大公子他……年紀也不算小,爲何還未成家?”小葵聽了這個,面色才微微一變,見無人,才小聲問道:“娘子怎麼問起這個來了?”月娥見她面色有異,便知道自己問對了,於是說道:“無妨,這裡並無別人,你知道些什麼,儘管同我說說。”
自上次月娥相救了小葵,小葵便感激她,因此今日纔敢爲了她傷了敬安,此刻見月娥問,她想了想,便說道:“娘子既然問,我便同娘子說……其實大公子這件事,在府內是禁忌……夫人嚴禁我們私底下說的,曾有一次,因有人私底下亂說,打了個半死,攆出去賣了。”說着,臉上便露出畏懼表情。
月娥也覺驚心,卻不免問道:“究竟是怎樣?你說,我決計不告訴別人便是了。”小葵就說道:“我自不擔心娘子的……只要娘子別問別人,也別說,免得會有麻煩。”月娥點頭,說道:“我自明白。”小葵便說道:“事情是如此,起先,大公子跟別個人家,是有過婚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