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敬安求着月娥來京,從來都是溫柔款款,連失措的舉止都不曾有,熬得難受了,便親一親嘴兒,手上摸一摸也就罷了。如今日這般孟浪兇狠之態,卻是從不曾見。
月娥一時甚驚,想着要推開敬安,然而自己卻也手軟腳軟,連個身子也似不在,輕飄飄的如在雲端,又兼敬安這般引誘,更是守不住清明,廝纏之間,嘴裡低低發出呻吟之聲。
月娥深爲驚恐,只覺身子酥酥軟軟,麻麻癢癢,亦恨不得投身敬安懷中,百般廝磨纔好,卻礙於一點清醒,死死咬着嘴脣,說道:“侯爺,休要如此,可還記得當初在平川之時你許我什麼?”
敬安此刻已經緊緊地將她抱了,便來撕扯她的衣裳,動作頗見兇狠,竟然聽不到月娥說什麼。
月娥只覺他大力而來,拿捏之處隱隱做疼,竟全不似平常的溫存樣兒,月娥奮力推他一把,卻到底無力,手軟軟地打在敬安臉上,叫道:“侯爺,且記得你起的誓麼?”這功夫才大了點兒聲。
敬安聞言一怔,說道:“什麼、誓?”眼睛微微迷茫。
月娥本正難熬,見狀微微一驚,說道:“侯爺!你怎麼了?”敬安擰眉苦思,似想起什麼來,卻又難捱,惱怒不解之下,又說道:“恁般多廢話!”也不去擺佈月娥的衣衫,只去扯她的裙褲。
月娥大驚,知道不好,卻將三分春意收了收,叫道:“謝敬安,你可認得我?”
敬安手上一停,皺眉說道:“你又說什麼?你……是誰?”怔怔同月娥對視片刻,忽地仰天叫了一聲,伸手抱頭,痛苦難耐。
月娥叫了兩聲,敬安不理,片刻將手放下,臉上一派煞氣,野獸般看着月娥,立刻便撲上來,月娥將頭一扭,敬安便在她臉頰側並頸間亂親。
月娥此刻心頭亂跳,真如置身沸水之中一般,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用力咬了咬舌尖,只覺一股腥甜涌出,刺痛之下,人更清醒三分,月娥大叫道:“謝敬安!你清醒些,看看我是誰!”又叫:“小葵,快進來!”
小葵在外早就聽到聲響,然而卻哪裡敢來打擾,此刻聽了月娥叫聲,才把牙一咬,便衝了進來,正見月娥一腳踢在敬安腰間,敬安大怒,正罵道:“好個賤人!今日定要弄死了你!”猛虎一般,合身又撲上。
月娥叫道:“小葵,有些不對勁,快拉開他!”小葵戰戰兢兢上前,還不敢如何,便拉扯敬安的袍擺。敬安回身,將小葵一掌劈開,小葵倒退出去,跌在地上,那邊月娥叫道:“小葵!”一邊用力,當頭給了敬安一個耳光。
敬安伸手便掐住了月娥脖子,怒道:“潑賤人,竟敢傷本侯,本侯要你死。”
月娥被他用力掐住脖子,頓時出不得聲,身子亂掙,不得其法,敬安扯了自己外衣,便要硬上,月娥拼了力,掙扎說道:“倘若我違了誓言,就叫我平白身死……你……都不記得了?”
敬安面色微怔,月娥望着他,只覺得脖子即將被他扭斷,火辣辣的劇痛,心頭只是窒息,月娥啞聲叫道:“敬安……”手慢慢伸出,輕輕撫過敬安的臉。
敬安雙眸盯着月娥,手上微微發抖,雙眉緊鎖,猶豫不定,想動卻又未動。
地上小葵爬起身來,將旁邊擺設的那銅鏡搬起來,用力砸向敬安頭上。
“砰”地一聲,敬安吃痛,頭暈眼花,一時鬆手,倒在月娥身上。月娥大聲咳嗽,小葵戰戰兢兢扔了銅鏡,便又奮力來拉月娥,怎奈敬安太重,只拉出身子來,月娥趴在牀邊上,說道:“小葵,我……有些不對勁……侯爺也是,你去……找周爺來。”
小葵急得掉淚,說道:“我,我打了侯爺……娘子,這是怎麼了?”月娥揮手,說道:“別哭,快去,快……”
小葵說道:“我這就去,娘子你撐着。”鬆開月娥,急急忙忙跑出去。
這一番鬧騰,外頭的小哈也自院子裡衝進來,在室內汪汪亂叫。
月娥伸手想撐起身子,然而手掌綿軟,毫無力氣,身子卻仍一團兒火似的,燒得難受,月娥回頭,看了看壓在身上的敬安,仔細望了望他的頭,卻見並無破損,這才鬆了口氣,然而手摸着他的頭,卻一時移不開,慢慢地竟摸到敬安後肩。
月娥急忙撤手,呻吟一聲,身子微微地在牀上蹭動如蛇,脣被自家咬的殷紅欲滴,動了片刻,月娥慢慢地伸手摸到頭上,觸手冰涼,卻是一支鳳頭釵子,月娥略用力,將釵子拔下來,尖尖地釵頭,刺在手心,如針刺般痛。
月娥將釵子握在手裡,如今她的雙腿被敬安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卻仍身不由己地在往昏迷的敬安身上蹭,着實不堪,月娥握着簪子,移到自己的腿邊,看了片刻,閉着眼睛用力向下一戳,喉嚨裡一聲低低呻吟,鮮血順着裙襬殷了出來。
刺痛將酥麻趕走些許,月娥恢復了力氣,便扶起敬安,本是要將他推開,卻不料身體未恢復過來,用力不準,敬安一歪身,竟向着牀下倒去,小哈急忙跳上前,就去舔敬安的臉。
月娥一驚,不知敬安跌得如何,卻在同時,自門口有道身影急速進來,見狀叫道:“侯爺!”搶上幾步,便將敬安自地上抱起來。
周大擡頭,怒視月娥,說道:“你這蛇蠍婦人,做什麼!”月娥伸手將衣衫拉扯整齊,咬牙說道:“你……帶他走。”
周大怒道:“你把侯爺怎麼了?”月娥咬牙低頭,說道:“帶他走!”周大未動,卻聽得身後有人沉聲說道:“發生何事?”
小哈叫的越發激烈,月娥一驚,擡眼一看,卻見謝東炎正邁步走了進來,看到在場情形,驀地怔住,望了望月娥,又看了看被周大抱住的敬安,最終走到敬安身邊,看了看他的臉,又握了他手腕,把了把脈,沉默片刻方沉聲說道:“帶他出去,龍腦少許研末兌水給他灌下,倘若還不醒,冰水澆身。”
周大聞言,便答應一聲,抱着敬安出外,臨出門卻又回頭,喚道:“大公子……”
東炎說道:“你只管照料他就是,速去。”周大想了想,看了眼月娥,到底離開。
月娥伏在牀上,渾身發戰,極力不想自己在東炎跟前露出醜態,然而身體卻好似不由自主,方纔刺了那一簪子借來的痛已經減弱,只熬得雙目昏昏。
小葵急來扶了,說道:“娘子,你怎樣?”
月娥覺得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肌膚,身子就好像又點了把火,竭力說道:“無事……帶、帶大公子出去。”垂頭之際,汗涔涔下來,將額角的頭髮都打溼。
小葵不放手,東炎上前一步,看了看,說道:“你怎麼了?”忽地一聲驚呼。
月娥甩開小葵的手,拉被子遮了身,向內滾了一滾,嘴裡忍不住便又婉吟了聲,一時間伏在牀上,喘息之餘,手中那柄簪子握的緊緊地,哆哆嗦嗦,慢慢地就抵到喉頭去。
汗一滴一滴,無聲落下,月娥眼前逐漸一片迷濛,不知是汗,亦或者淚,腦中那一絲清醒正慢慢消退,唯有手仍牢牢握着簪子不放,正向上抵過去之時,卻聽有人說道:“你幹什麼!”一隻手不知從哪裡探過來,便用力攥住了她的手,月娥一怔之下,被那股大力握住,察覺對方身上的冷冽陽剛之氣,頃刻間神智全然潰散。
月娥隱約只記得自己張開雙臂,將那靠近來的人抱住,百般廝磨,正無處,恨不得鑽入那人心裡去纔好,纏了一會兒,身子卻似被什麼包住,牢牢地縮成一團,越發熱的難耐。
月娥心頭火燒火燎,不依扭動,嘴裡呢喃不清地不知說了幾多叫人臉紅心跳的話,那人卻好似未曾察覺,依舊毫無動作。
月娥只覺體內好似有百隻螞蟻在細細的咬着爬着,渾身無一處不難受,只求有人來撓一撓也是好的,有人來打一頓就算是打死也是好的,然而卻並沒有人施加援手,身體卻依舊動彈不了分毫,好似被繩子捆住了。如此煎熬,不知過了幾多時候,幾昏幾醒。
月娥已經神志不清,卻知道解脫無望,這折磨何其漫長,耗盡她渾身力氣,末了只能低低的哭着,嚶嚶哭道:“你殺了我罷,殺了我罷,給我一個痛快,求你了。”隔了片刻,只聽得耳畔一聲嘆息,說道:“再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就好了。”
所有的不堪之狀,模模糊糊,記得不清,唯獨這一句話,從不曾忘。
月娥醒來之後,惶恐睜開眼睛,卻見眼前之人正是敬安。月娥呆了呆,急忙起身,身子卻虛軟無力,腦中一昏,敬安急忙將她抱住,月娥心有餘悸,便想將他推開,敬安說道:“月兒,是我,是我。”
月娥聞他聲音清晰,心頭一寬,擡頭看他。敬安說道:“沒事了。”滿面愧疚。
月娥鎮定了片刻,說道:“有些口渴。”片刻小葵捧了水上來,敬安端着,叫月娥喝了幾口。
敬安只是沉默,月娥看看小葵,又看看敬安,滿腹疑問,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敬安說道:“你放心,自管好好地休息,剩下之事,我來做便是。”
月娥滿心疑惑,敬安看了看她,手指慢慢地摸過她的臉頰,最後嘆了一聲,吩咐小葵好生照料,說道:“我一會兒回來。”月娥答應,敬安自己出門去了。
敬安出了門,到了東院外,便說道:“可查清楚了麼,那藥,真如大哥所說,那麼厲害?”
周大旁邊,閃出一個清瘦之人,說道:“的確是如此,這一味‘暗銷-魂’本是失傳已久,卻不知怎地竟在這裡出現,倘若女子服了,便會神智全失,淪爲欲-女,男子服了,便會立即斃命,倘若不服,只是聞一聞那藥味,便有春-藥功效,另,倘若有男子同這服下‘暗’的女子交-歡,那也必定爲藥力所催,不精-盡人亡不會罷休。傳說本是先前諸侯國秘密所用的把戲,訓練女姬送往別國,只要交-歡之前實現服下這‘暗銷-魂’,那這女子便能成爲最厲害的武器,無論是身上的汗滴亦或者唾液……其他,沾着便如最有效的春-藥,能叫與之交-合的男子中邪一般無休無止,死因卻只是因脫-陽或者精-盡而亡,完全找不出其他中毒的跡象,後來桓帝登基,便命人查清藥源,徹底剿除,後幾年便再無出現,只以爲已經絕跡。”
衆人驚悚,周大說道:“老九,你查清楚了,這藥如此厲害,怎會出現東院?”老九說道:“其實這藥我自沒見過,不過聽曾聽我師尊說過一次,方纔我去東院,將那熬藥的鉢子取了出來,雖然已經並非新鮮熬出的,未免失了藥性,但初初一聞,仍舊覺得頭腦昏昏,忍不住就欲動,大哥,你也在場,你未曾覺察麼?”
周大聞言,身子微微一僵,尷尬咳嗽一聲。老九瞭然,便不逼問,又說道:“我聽了大公子所說,又聽了侯爺所講,也是不信,於是當即去傳了幾個男女死囚,讓兩人各服一味,男的命喪當場,女的卻春-情勃發,我再叫一個男囚出面同她交-合,果然他喪失理智如野獸一般……,如今屍體還未掩埋。我的確是不認得這藥,但現在此狀,不是那暗銷-魂,又是何物?”
周大無語。
敬安冷冷一笑,說道:“倒不知是誰人如此用心良苦對我……然而此番,倘若不是月兒,此刻我便也是死屍一具。”周大說道:“侯爺……”心頭也覺得膽寒之際,這一番,當真是同閻王爺擦身而過。
敬安面色冷然,說道:“東院無非那幾個人,外頭自有人守着,既然無異樣,便只能是內鬼作祟。”衆人點頭,敬安眼神沉沉,說道:“一一查個明白,勢必要找出是誰人用得這險惡招數,本侯要將他挫骨揚灰!”
且說敬安走後,月娥靠在牀上,喝了會兒水,定神問道:“小葵,我記得……先前大公子來過,後來發生何事?”小葵聞言,遲疑了會兒,便說道:“後來也沒事,娘子好似昏了,大公子就叫奴婢去取了兩位藥來,他親自給娘子餵了……後來侯爺來到,大公子又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月娥問道:“只是這樣?……那我……我有沒有做什麼……其他之事?”她記得自己昏迷不清之時,好似對身畔一人百般的輕薄強求,做盡姿態……是以她心頭十分忐忑。
小葵說道:“娘子放心,娘子只是昏了。”月娥雖然覺得古怪,卻也點了點頭,又說道:“對了,小葵,今日熬得那藥,是什麼藥?”
小葵說道:“就是先前大夫開的那些藥方,一樣的藥,不過方纔侯爺的人已經將藥帶走了。”月娥想了想,問道:“先前夫人相送的藥呢?”小葵說道:“好端端地放在櫃子裡呢。”月娥說道:“你去看一看,可都還在麼?”小葵答應了,便去看,片刻回來,說道:“都還在,一副不少。”
月娥微怔。
敬安傍晚時候才又過來,月娥已能起身,正披了衣裳,坐在桌邊上發怔,一時沒有察覺敬安來到。
敬安慢慢到了她身後,將人輕輕抱入懷中,月娥一驚,急回頭看是敬安,才鬆口氣,說道:“侯爺。”
敬安低頭,親了親她的發,說道:“在想什麼?”月娥問道:“侯爺,我……不太明白。”敬安說道:“怎麼了?”月娥說道:“白日裡的事,好似那藥有些問題,我聽小葵說侯爺的人將藥拿了去,不知是什麼問題?”
敬安想了想,說道:“那藥的確是有些問題,我看這手法,倒如同在紫雲縣那些人所爲。”月娥一怔,問道:“怎麼說?”敬安說道:“他們想要害你,亦要殺我。”月娥望着他,輕輕一笑,說道:“侯爺,你究竟礙了誰的眼,竟然對你如此的仇恨入骨。”
敬安聽了這句,說道:“既然在朝爲官,自然有無盡的敵手,想到的想不到的,我只恨……”敬安本是站着,此刻單膝向前抵着地面,一腿支撐,做個半跪之勢,便看她的脖子,說道:“我被那藥迷了心,傷了你了。”
月娥搖頭,說道:“不怪你,你快起來,叫人看見了,像什麼話?”敬安握了她手,想說話又沒有開口,終於張開手臂將她抱了,將臉輕輕靠在她腹部,說道:“很對不住,月娘。”
月娥擡手,本能地就想撫摸敬安的頭,手指一動,卻又垂下。敬安說道:“聽聞你的腿也傷了,我看看。”
月娥按住他的手,說道:“別看,上了藥,很快就好了。”敬安說道:“我看一眼,好放心。”又說道:“自遇上我,總是會傷到你,我只當你是我的剋星,原來我亦是你的剋星麼?”便苦笑。
月娥卻只是一笑,說道:“你還曾爲了我跟小良,差點將命送了,我受點傷又算什麼,等我……”話說到此,敬安手抖了抖,擡頭就看月娥,問道:“等你如何?”
月娥不語,半晌才輕聲說:“沒什麼,我是說等我很快好了。”說完就衝敬安一笑。敬安眸色幾動,最終也沒有再問,只將人抱了,說道:“上牀去,我看看你的傷。”月娥還待阻止,敬安已經將她抱起來,邁步向着牀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