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沒人的小天台上,她抹了一把臉,手掌緊緊的捂住了肚子。眼裡臉上皆是癲狂的恨意。
蘇睿白和陳秘書一起到了停車場,司機早已等着。見到她們兩人,趕緊的下車打開了車門。
蘇睿白壓根就沒明白剛纔的鬧劇是怎麼回事,仍是有些擔憂肖雲委那邊。
陳秘書拍了拍她的手。輕輕的嘆了口氣,道:“阿白,你別擔心。今天這事其實壓根就不是衝你來的,你不過是挑起事端的引火線罷了。那女人現在是沒辦法了,所以像個瘋狗似的亂咬人。”
“肖董在搬出來了,他們幾次上門被拒後,她便找了記者截住她和肖驍,然後順勢傳出了要結婚的消息。大概是想借此來逼肖董同意。肖董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手段,給了他們些苦頭吃。肖驍現在在肖氏雖然仍是名義上的總裁,但事實上已經被架空。並且,肖董的遺囑也重新改過了,就算是莫嫣然爲肖家生下孩子,他們母子均不能繼承任何一分錢的遺產。”
說到這兒,陳秘書嘆了口氣,道:“如果她要是沒有耍手段。乖乖的,進了肖家的門,肖董就算再不喜歡她,也不至於會這樣。她這次,同樣是想將自己弄成楚楚可憐的受害者。讓輿論譴責肖家,從而逼迫肖董承認。殊不知,她這樣做,又將你給扯進來,肖董只會更厭惡她。”
“反正啊,你別多想。肖董不喜歡她,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你不知道,她這人可厲害了,背後還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陳秘書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意味深長,說完之後一邊讓蘇睿白上車一邊道:“這段時間你別過來了,肖董的身體不用擔心。我已經在f市替肖董置辦了房產,等過幾天我就勸他去外地療養。”
現在聽到這些,除了倦就只有倦。蘇睿白知道自己也幫不上忙,扯出了笑容點點頭,和陳秘書客套了兩句之後上了車。
停車場中的陳秘書看着車遠去。長長的嘆了口氣。青梅竹馬,明明是多般配的一對,怎麼會鬧成這樣?
而此刻,樓上的小天台的角落裡,肖驍將手中的相機啪的一下砸到莫嫣然的面前,冷笑着道:“解釋一下,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是不是非得將爸給氣死你才甘心!”
莫嫣然還從未見過肖驍發過那麼大的脾氣過,嚇了一大跳,隨即哽咽着淚眼婆娑的看着肖驍,道:“肖驍,你怎麼可以懷疑我?你和蘇睿白約會,你覺得我會叫記者來讓自己打自己的臉?!”
肖驍冷眼看着莫嫣然演戲,以前,他睜隻眼閉隻眼的縱容莫嫣然耍小心機找蘇睿白的麻煩,那時。他並不覺得有什麼。
而此刻,這耍心機的對象成了他,他疲憊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就是自作孽,現在終於自食惡果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悲涼的笑,沒有再看莫嫣然,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去。
才走了沒幾步,身後的莫嫣然就尖叫了起來,“肖驍,你現在不相信我了是吧?好!我們母子那麼礙你的眼,我現在就從這兒跳下去,一了百了!”
肖驍要離開的腳步生生的頓住,回過頭,莫嫣然已經站到了天台邊緣的護欄旁。
她現在還懷着孩子,要是一下子滑倒怎麼辦?肖驍根本就沒想到莫嫣然會那麼偏激,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邊朝裡走儘量的放柔了聲音,道:“然然,你別亂來!你想想孩子,想想孩子……”
莫嫣然緊緊的捂住肚子,悽然的道:“我不受歡迎,這個孩子也不受歡迎,就是該死。要是死了,你就能向你爸交代了,就能把蘇睿白給接回來了……”
肖驍的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絕望,又擔心莫嫣然會有什麼事,壓下心裡那些悲傷莫名的情緒,邊慢慢的往裡走邊道:“你別做傻事,以後……我不會單獨再見阿白。你下來,下來我們就結婚,以後生了孩子,都會好起來的……”
最後那句話,也不知道他是說給莫嫣然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這個結果是莫嫣然想要的,她當然不會再繼續鬧下去。撲到肖驍的懷裡哭了起來。肖驍輕輕的拍着她背,目光看着遠處悽清的燈光,寂靜如死水一般。
這麼一鬧,蘇睿白回到蘇家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了。雖然在易楠臣那裡吃了點兒粥,但沒抵什麼用,又倦又累。臺歲長劃。
她沒有這邊的鑰匙,是阿姨給她開的門。蘇正旭和陳香雪這個時候大概是睡了,客廳裡空蕩蕩的。
“您吃東西了嗎?”還在換鞋,何嫂就客氣禮貌的問道。
雖然知道蘇睿白在這個家裡是不受歡迎的,但這表面功夫她還是得做的。因爲蘇睿白就算是再不受歡迎,她也是蘇正旭的女兒。蘇家保姆的待遇不錯,她當然要盡好本職,儘量不成爲她們爭鬥中的炮灰。
蘇睿白扯出了個笑,道:“這麼冷的天麻煩您了,您去睡吧,我自己弄就行。”
何嫂本來也只是隨口問問,聽到這話,殷勤的笑着道:“那您早點兒休息。”
蘇睿白微微的點點頭,沒有再說話,繼續換鞋。何嫂回房了,客廳裡很快只剩下了蘇睿白一個人。
手又冰又涼,她丟下包,倒了半杯白開水喝了暖身子,這才進廚房煮麪。
冰箱裡裝得滿滿得,她拿了兩個雞蛋一些青菜出來,便將冰箱門給關上了。
以前在這個家的時候,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這算是她第一次在這個廚房裡給自己煮東西吃。
陳香雪倒是挺會享受的,廚房裡的食材配料皆是上好的。蘇睿白站在廚臺前,煎了蛋,放了調料,看着鍋中翻滾的面,忽然想起媽媽以前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來。
那個時候,她的口味挑剔。只要媽媽在家,即便是再累,也都是她親自下廚。
她什麼也不會,有時候爲了討好媽媽,會屁顛屁顛的在一旁遞遞醬油醋之類的東西。
蘇睿白的眼中霧氣濛濛,揭起了鍋蓋,攪攪面,嚐了嚐,然後撈了起來。
她曾經恨極,厭惡極這個地方。大概是因爲想起了媽媽,這一刻,她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還沒將面撈完,客廳裡就傳來了腳步聲。這個時候回來的,也只有蘇宜蓓了。蘇睿白看也未去看,繼續撈着面。
腳步聲很快就朝着廚房這邊走來,蘇睿白就跟沒聽見似的,兀自端了熱氣騰騰的面出去。
蘇宜蓓的心情好像很不錯,也沒攔蘇睿白,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將面放在桌子上,這才淡淡的道:“明天早點兒回來,我帶男朋友回家吃飯。”
說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一字一句的又補充道:“到時候,肯定會給你一個驚喜。”
蘇睿白拉開椅子,回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道:“好,我等着。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這次蘇宜蓓並沒有被她給激怒,冷笑了一聲,也不說什麼,咯噔咯噔的上了樓。
蘇睿白的心思並沒有被擾亂,蘇宜蓓找男朋友,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就算是嫁個多了不起的,也和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她和蘇宜蓓,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姐妹情深。
經歷了一夜,外面已是白皚皚的一片雪。萬物被埋沒在大雪之中,寂靜而又蕭條。
洛城幾乎每年都會下雪,但卻已很久沒下過那麼大的雪了。以往都是飄落了點點就收住了,甚至堆積不起來。
蘇睿白要先去醫院,起得很早,連東西也沒吃就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出了門。
清晨的公交車上也頗爲冷清,她找了個位置坐下,便看着兩道上的雪。
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中,回憶總是無孔不入的。她突然想起以前的肖驍來,每逢下大雪,他總是會替她堆一個大大的雪人。媽媽不讓她外出,他也總會偷偷的帶些雪到室內給她玩。
三年的婚姻,她就是靠這些點點的溫暖慰藉着自己,熬了過來,可再多的溫暖,也抵不過孤境中的冷漠。終有一天,會耗光,會疲倦。
以前,回憶起來,總是會錐心刺骨般的疼痛。而現在,只有些許的空落。
手指不經意的觸碰到手腕上的冰涼,她低頭看着,恍惚了起來。
路上有些堵,去了醫院趕回易氏,遲到了幾分鐘,到樓上正巧碰見單手插在西褲裡,邊擡腕看着時間邊從電梯裡優雅走出來的易楠臣。
他的脖子上圍着一張暗黑白交織的圍巾,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看不出感冒好了沒有。
不待蘇睿白恭恭敬敬的開口叫易總,他便瞥了她一眼,道:“給我送杯咖啡到辦公室。”
蘇睿白應了句是,到了茶水間卻沒有給他衝咖啡,將自己買來的奶茶拿了一盒出來衝上,然後端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易楠臣已經脫了大衣坐到辦公桌後,皺着眉頭看着手上的文件。
奶茶淡淡的甜香味兒在空氣中飄散,蘇睿白輕手輕腳的走近,將杯子放在桌上正準備離開,易楠臣就擡頭看向了她,帶有些玩味的道:“我發覺你還挺喜歡自作主張的?”
他的嗓子還沒怎麼好,有些淡淡的沙啞。
“您的感冒沒好,暫時不能喝咖啡。”蘇睿白垂着頭說着。
易楠臣站了起來,從辦公桌那邊繞到了蘇睿白的面前,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帶有些壓迫感的靠近蘇睿白,緊盯着她,淡漠的一字一句的道:“告訴我,你是靠什麼才那麼有恃無恐?”
蘇睿白條件反射的後退了一步,微微的愣了愣,垂着頭飛快的道:“對不起,我馬上給你換咖啡。”
說罷,不等易楠臣再說話,顫抖着手端起將桌上的奶茶端起。還未轉身,手腕就被人扣了起來。手中的滾燙的杯子也被易楠臣拿過,他逼着她將她抵到辦公桌上,溫熱的脣從她耳邊拂過,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道:“蘇睿白,我有時候,還真是想揍你。”
說完這話,他很快離開站直了身體,氣定神閒的端起那杯奶茶,重新走回了辦公桌後。看不出喜怒。
趙開這個鐵公雞終於拔毛,爲了慶祝他終於成爲別人家的準女婿,他決定晚上自掏腰包請客,也算是歡迎蘇睿白進易氏。可真是一舉幾得。
就幾個人玩着多沒意思,趙開還特地叫上了工程部的一羣人。說是讓大家別客氣,放開了的high。
蘇睿白是怎麼也推脫不了的,秘書室的幾位秘書直笑着是沾她的光,趙開難得有那麼捨得的時候,竟然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比價格,訂了平常招呼客戶的地兒。
下午下班,一羣人蜂擁而出。到了地點,看到易楠臣從車中下車時,大家才明白趙開爲什麼會突然那麼捨得了。原來是有冤大頭的啊。
有oss在,一羣人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叫易總。易楠臣的目光穿過衆人落到後面的蘇睿白身上,笑笑,道:“影響大家了?看來我不該過來。”
以前有這種員工歡迎會,他是從來不到場的,全由趙開招呼。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竟然過來了。
衆人怎麼敢說他不該來,又是恭維了一番,才乘了電梯上樓。
電梯門正要合上時,突然又來了三人,咋呼呼的就衝了進來。蘇睿白被擠得差點兒一個趔趄,易楠臣不動聲色的移到了她的旁邊,微側着身不着痕跡的護着她,以免她被人給擠到。
蘇睿白不自在的低下頭,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菸草味,垂着的手指勻稱修長骨節分明,因爲常年用筆,食指和中指指間有些薄繭。
蘇睿白正認真的看着,不知道是誰退了一步,易楠臣被擠了一下,手臂輕輕的碰了她的肩一下。
蘇睿白回過神來,臉有些熱,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能那麼認真的看別人的手。
易楠臣倒是沒有發覺她的不對勁,微微的皺了皺眉,低頭看她垂着頭安安靜靜的站着,身子又往她的身邊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