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這是何苦呢？
“我已經到了，你在幾樓？三樓，好，我馬上就到。”
顧洛清剛掛上電話，轉個彎，就跟撞了個滿懷。
對方一撞就倒，手裡的東西也掉到地上，哐咣聲響，把她嚇了一跳，一看，是一副柺杖。
她意識到撞到一個殘疾人了，連聲道，“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連忙走上前，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見那個男人還能動彈，試探性地上前扶了一下，將他扶了起來。
看起來沒有受傷，顧洛清這才鬆了口氣，又將人家的柺杖撿起來，還給他。
她還是不太放心，問道，“你沒摔傷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她之前就是殘疾人，知道有多麼不容易。所以格外覺得抱歉。
不一會，顧洛清就上了三樓，很快就看到了楊玲說的那家火鍋店，走了進去，就見到她在向自己招手。
她才知道，顧洛清一直沒有放下。
經過這件事後，顧洛清也像是終於想開了，很快開了一家店，有了工作，生活也開始走上了正軌。
那間房子，是她跟男友唯一的連結，要是拆了，她男朋友回來了，到哪裡去找她。
“沒有我，她過得更好了。”
可是，兩人成了朋友之後，她看着顧洛清爲了等一個人間蒸發的男人，耽誤着自己的青春。又是心疼又是激憤。
楊玲將一個文件袋放到她面前。
年紀對不上。
“她結婚了。”
一開始，她是感動於顧洛清對男友的感情，心裡也很佩服。
遞還給他的時候，一走近，她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心裡突地一跳，猛地擡起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作爲一名警察，她很清楚，像這種情況，找到人的可能幾乎爲零。顧洛清做的那些事情，註定是徒勞無功的。
男人還是搖頭，能看到，他的劉海被額頭上的汗水打溼了。
她不由想起兩年多前，那個像是丟了魂一般的顧洛清。
她很快就將這股情緒驅除掉，轉身走了。
爲了一個男人，至於嗎？
顧洛清笑道，“排除掉了一個最壞的可能，怎麼叫沒有意義呢？”
剛纔，顧洛清聞到的，就是一股汗味。跟陳偉出汗後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我幫你。”
看到她這個樣子，楊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清醒一點，他不會回來了。三年了，你打算抱着之前的那些回憶，就這樣過一輩子嗎？”
楊玲一度以爲她已經將男友放下了，直到她戴上了一枚結婚戒指，對所有意圖追求她的人，都說她已經結婚了。
不一會，菜就上來了。
顧洛清拆開文件袋，裡面是一份DNA比對結果，她熟練地翻到最後，看到結果是“不匹配”，臉上浮現笑容。
要不是她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
怎麼會是他呢？
那個男人似乎是不敢看她，垂着眼睛，一聲不吭，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彎下腰要去撿東西。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看起來像是個行動不便的老頭一樣。
她走過去，在楊玲對面坐下，迫不及待地問道，“東西呢？”
楊玲正是當年給顧洛清做筆錄的那名女警，後來，顧洛清每天都要去派出所詢問進展，接觸得多了，兩人也成了朋友。
接着，她又看到了錢包裡的身份證，這個人的名字叫楊成。
她還化了妝，口紅色號很好看。
她看着男人柱着柺杖，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手扶電梯裡，心中莫名有些悵然。
直到她開始拜託自己，如果發現身份不明，三十歲左右的男性屍體。就幫她做一份DNA比對。
顧洛清連忙將上的東西撿起來，一個錢包，還有一紮衣架。
僵持了一個多月，後來，他們開始強拆了。
楊玲透過那層水汽，看着坐在對面的顧洛清，沉靜而優雅。
顧洛清自嘲地一笑，很快調整好情緒，將錢包和那扎衣架還給對方，最後問了一句，“我還是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
這是第一個念頭。
男人頭髮很長，長得很滄桑，鬢邊已經能看到白髮，起碼四十多歲。
楊玲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氣，說，“就算你再不高興，我也要說，是時候放下了。”
那一刻她就知道，顧洛清有了死志。
“她看起來，過得挺好的。”
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楊玲記得很清楚，兩年前，她的房子那一帶拆遷，她死活不肯籤協議。
“已經夠了，清清。想想他寫給你的那封信，他也希望你開始新的生活。不要辜負他爲你作出的犧牲，更不要辜負你自己。”
她沒有給楊玲開口的機會，招手叫來了服務員，開始點菜。
楊玲永遠都記得那一天，她抱着那條狗，坐在門前，面對着緩緩駛過來的挖掘機，閉上了眼睛，臉上有一種解脫一般的平靜。
楊玲忍不住說道，“你這是何苦呢？三年了，每次發現不明身份的男性屍體，你都要讓我幫你做DNA比對。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顧洛清也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擡頭看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
……
作爲朋友，她實在是不忍心看着顧洛清沉淪在痛苦的回憶中，無法自拔。
雖然，他只看了一眼，也能看得出，她身上的衣服不是便宜貨，手腕上戴的手錶，看起來也挺高檔的。
火鍋裡面的湯咕嚕咕嚕地滾着，上面水霧蒸騰。
胳膊擰不過大腿，後來，房子還是拆掉了。
直到楊玲看見她的房間裡，那個捏了一半的人像……
“咦，你還沒有點餐吧，服務員。”
陳唯走出商場的大門，被風一吹，頭腦也清醒了許多。
她說道，“謝了，老規矩，今天這頓我請。”
陳唯一轉頭，旁邊是一個咖啡店，透過玻璃門，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影像，駝着背，駐着柺杖，穿着廉價的衣服，頭髮亂糟糟……
看起來寒酸又狼狽。
“這該死的電影，怎麼還不完結？”
陳唯不想再看，轉過頭，望着街上的人流，皺着眉頭想道，“到底還差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