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每幾天, 謝遠州下朝突然聽聞秦晉要娶妻了,謝遠州看着笑得合不攏嘴的秦楊一愣,拉住從身邊走過的吏部侍郎問道:“秦將軍不是在南蠻嗎?怎的傳出要娶妻呢?”
吏部侍郎驚訝的看他一眼, 反問道:“此次戰役我大秦大勝南蠻, 秦將軍不日將到京城。傳聞秦將軍路過登州傾慕一女子, 準備娶爲妻子, 大軍進京之日便是他娶妻之時。”
說着又拱手道:“也是巧了, 秦將軍娶妻那日與謝大人嫁女兒的日子是同一天,謝大人,姚某那日可能不能到府上喝喜酒了。”
去不去喝喜酒, 謝遠州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爲什麼事情會這麼巧。他知道秦晉打了勝仗, 之前卻不知他何時回來, 這兩日又因爲知棉的婚事休息不好, 剛剛上朝時也是雲裡霧裡,說了什麼自己也是沒聽清楚, 難道說的就是班師回朝的事情?
回到家謝遠州越想越不妥,換了常服從後面匆匆去了淮王府。
而淮王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過他倒不是很在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謝遠州是謝家一家之主, 自然謝知槿的婚事由他說了算。現在事已成定居, 就算秦晉回來也不能改變什麼, 就算他功勞再大, 還敢和他搶人不成?
就算秦晉有什麼怨言, 到時候將責任推到謝遠州身上,跟他也沒有什麼關係。
這麼一想淮王更加不在意了, 笑着安撫道:“謝大人有什麼好怕的,你是謝知槿的父親,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做主,他一個退了親的男人哪裡能管得了你。再者說了,他還敢和本王搶人不成?”
相比於淮王的淡定,謝遠州就不淡定了,對方是王爺沒有顧及,可他只是戶部侍郎是清貴人家,這讓嫡長女偷偷做媵女本就有違倫理,若是被秦家傳出去,那謝家可就真的沒臉了。
而且秦晉此人狠戾異常,他真怕這人會做出什麼驚天地的事情來。
見謝遠州還是不放心,淮王笑道:“好了,事已成定局,謝大人多說無益,還有幾天就到了吉日,秦晉那日也娶妻,興許早就忘了貴府小姐也說不定。”
謝遠州心裡還是不安,囔囔道:“但願吧。”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到了八月初十,離謝知棉嫁入淮王府只剩了兩天。謝知棉最近得意的狠,卻也因爲謝遠州囑咐沒能去找謝知槿的麻煩。而謝知槿也不緊不慢的讓初語等人準備她的嫁妝。
這日一早,喬氏帶着青瑤等人過來了,笑着對知槿道:“這是母親爲你準備的頭面,快試試合不合身。”說着讓青瑤遞了過去。
母女兩人說起來這十幾年來竟然只在皇宮見過那一次,若不是因爲婚期臨近謝遠州需要喬氏的陪嫁,恐怕母女到如今也不能相見。
月半接過來朝着知槿打開盒子,驚呼:“好漂亮的頭面,莫不是江南蘇家的手藝?姑娘,夫人這頭面可真不比咱們美人坊的差。”
知槿對頭飾這幾年也有了認識,見喬氏準備的頭面首飾確實不錯,不由得心裡暖暖的。她早已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當年被扔並非喬氏所願,這幾年喬氏雖然明面上對自己不聞不問,可也一直關注着她,這些她都知道。
因爲聞雪院裡全是自己人,說起話來也比較隨意,喬氏道:“秦家是個好人家,知槿嫁過去要孝敬公婆。”
說到婚事,知槿難免有些難爲情,將首飾放到一邊後纔對喬氏道:“我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親和弟弟了。那趙姨娘本就不懷好意,這次肯放母親出來,恐怕就是打母親嫁妝的主意呢。”
當年齊國公雖然因爲喬氏的婚事兩人斷了關係,但是喬氏母親的嫁妝卻原封不動的都給了她,這些年嫁妝裡的鋪子一直由喬氏的陪房管着,倒也沒出什麼岔子。
喬氏苦笑着搖頭:“我又何嘗不知呢,但是那些嫁妝是要留給你和知航的,自然不能便宜了她們。”
“母親不能心軟了,她們都是喂不飽的狼,爲了知航您必須強大起來,我不希望知航再過之前的日子。”知槿緊盯着喬氏,讓喬氏有些臉紅。
知槿也明白,喬氏所爲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她出嫁在即,必須爲弟弟打算好。這幾年她也看的清楚,謝遠州雖然軟禁母親,不待見自己和知航,但是卻不曾虧待過母親。
有些話提前說了省的以後看到知航受委屈她也再來指責她。
喬氏看着穩重漂亮的女兒,歡喜的眼角溼潤了,揚了揚手,許嬤嬤遞過一個單子,喬氏拿着放到知槿手中說道:“這是母親的嫁妝,知槿都帶過去。”
知槿驚訝,翻看一下,當即還了回去,“這怎麼使得.....”她有些後悔,母親總歸是母親,沒有不疼閨女的,她剛剛不應該說的那麼直白讓母親下不來臺。可看着母親欣慰的臉,知槿心裡暖意十足。
“母親,這些還是您收好吧,留着您和知航用....”
喬氏推辭,苦笑道:“趙氏和謝遠州已經打了嫁妝的主意,定不會善罷甘休,倒不如給了你,再者說了,母親的嫁妝本就該給女兒的。知航是謝家的長子,要繼承也是繼承謝家的家業。”
“母親....”知槿欲言又止。
“好了,別推了,東西收好,明日會擡嫁妝,我們全都安排妥當,不必擔心。”喬氏笑着站起來往外走去,知槿站起來追了兩步被喬氏攔住,“好了,你忙吧。”
喬氏走後,知槿拿着嫁妝單子心裡微微苦澀,甚至有些懊惱這幾年爲何沒曾想法子將母親接出來。
說到底,她心裡還是在意自己被扔的,甚至是埋怨喬氏的。有時候她想,要是當初喬氏嫁給的是自己親生父親,她的生活會不會和現在又不一樣了。
可是她就要出嫁了,看着喬氏的時候居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埋怨。
知槿嘆口氣,將嫁妝單子交給月半讓她收了起來,再擡眼時又恢復了以前的的平淡無波。
“姑娘不要多想了,這母親的嫁妝多半都是要給女兒傍身用的。夫人說的對,少爺還小以後就算繼承也是繼承謝家的產業,等姑娘嫁了,多幫襯着少爺也就是了。”月半收好嫁妝單子安慰道。
謝家的產業?
知槿笑了,斜睨一眼月半問道:“謝家可還有什麼值錢的產業?”
月半愣了愣,隨即笑了,可不是嗎,謝家現在就是個空殼子,沒了那些鋪子莊子,光憑謝遠州的俸祿能有什麼產業。那些鋪子不管值錢不值錢的,可不都讓齊貞收集一空,要不是謝遠州逼急了,又怎麼會打喬氏嫁妝的主意。
到了第二日,按照規矩,新嫁娘的嫁妝要擡到夫家,提前歸置好。一大早謝遠州就張羅着嫁妝的事情,見喬氏進來,收斂起笑意說道:“女兒嫁人了,嫁妝可準備妥當了?”
喬氏面無表情的點頭:“均已準備妥當安置完畢。”絲毫不問爲何兩個女兒都嫁給淮王的事情。
謝遠州尷尬的咳嗽兩聲擡眼見喬氏沒有什麼表情一臉不願搭理他的樣子,謝遠州莫名有些心虛,想着今日要將喬氏的嫁妝全都給了知棉,謝遠州突然覺得對不起喬氏。
畢竟十幾年前是他願意娶她的,而且關了這麼多年,似乎這懲罰也夠了,看着喬氏依然姣好的臉,謝遠州抿了抿脣,吶吶開口:“玉蕊.....”
話還沒說下去,就見喬氏擡頭,冷眼看着他,“老爺忙碌,我就不打攪了。告辭。”說着福了福身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謝遠州白淨的臉憋的通紅,未說出口的話也生生憋了回去,看了眼喬氏嫋娜的身姿,記起喬氏的冷言冷語,謝遠州突然怒從心起,又覺得只是奪了嫁妝太便宜她了。
喬氏活該受到這樣的懲罰,誰讓當年給他帶了綠帽子,若是她早些告訴自己她懷了身孕,他怎麼也不會娶她的。
這個想法卻讓謝遠州愣了愣。不由得問自己:若是當年喬氏提前告知她有孕,自己是否還會堅持娶她?
這個問題永遠都沒有答案,因爲已經成了事實。
不遠處的趙姨娘憤怒的咬着脣,盯着謝遠州的目光充滿了哀怨,他還是在意喬氏,就算喬氏對不起他,就算喬氏不搭理他,謝遠州依然還是在意喬氏。
趙姨娘站在暗處長舒了幾口氣平復了心情,這才換上笑臉,抽出帕子笑吟吟的朝謝遠州走去。
“老爺,都安排妥當了,嫁妝已經擡了出去,保準沒有問題。”趙氏開心的親自倒了茶水遞給謝遠州,謝遠州接過來,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趙姨娘心裡發酸,但是面上不顯,閒閒道:“剛剛夫人....可有懷疑?”
謝遠州看了她一眼,沉悶道:“沒說什麼,估計是以爲嫁妝都是給謝知槿的吧。以她的心性,多半不會懷疑。”
她怎麼會懷疑,喬氏自年輕時候就不會算計,否則這十幾年也不會任由自己關着她了,若是會算計,定能隱瞞住謝知槿的身世,又怎會自己一問之下就說了出來。
謝遠州想起年輕時的喬氏,神色有些怔忪。趙姨娘看着,心中不由得冷笑,虧得她這些年對謝遠州盡心盡力,到頭來謝遠州依然還是惦記着喬氏。
不過她也不想讓自己生氣了,她本就知道謝遠州的心性,這十幾年不也過來了。喬氏佔着謝遠州的心又能如何,謝遠州照樣不待見喬氏的一雙子女。而她的知棉和知鬆纔是謝遠州的心頭肉。
想到自己的兒女,趙姨娘心情好了起來,知棉自己爭氣,攀上了淮王這棵大樹,雖然是做側妃,雖然還有捎帶着將謝知槿帶過去,但也不錯了,畢竟是淮王的側妃,總比其他家的婦人要高出一頭去。還有謝知槿那個野丫頭,從今往後也要在知棉手底下討生活了,她定要謝知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