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蕭寒沒有絲毫的表態,許茹芸皺了皺柳眉,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夕陽的方向走去,太陽東昇西落,朝着這個方向走,肯定不會錯。
一開始,蕭寒靜靜地看着許茹芸離開,等有一定距離了,便默默地跟在許茹芸身後。
看到蕭寒遠遠地跟着自己,許茹芸便停下腳步,可不管她是打還是罵,蕭寒就是不說話,也不回去。
到後來,許茹芸實在是沒辦法了,她認了,只能任由蕭寒跟着自己,如果上天非要蕭寒跟她死在一起,她也無能爲力。
許茹芸拼命地向前走,也不跟蕭寒說話,她希望蕭寒能想明白,自己回去。可現在的蕭寒怎麼可能想明白?現在在他的心裡和眼裡,只有許茹芸一個人,甚至都沒有自己的影子。
沒了駱駝,許茹芸便藉着星星和月亮連夜趕路,只有儘快穿過這個沙漠,他們纔有可能活下去。
很快便又到了第二天中午,沒了駱駝,這個時刻便是最難熬的。許茹芸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坐了下來,走了一整夜,她也有點累了。蕭寒慢慢地,輕輕地走到許茹芸身邊,靜靜地看着許茹芸。
許茹芸知道蕭寒是不可能走了,她擡頭看了眼蕭寒,然後輕聲地問道:“弟弟,你怕死嗎?”
蕭寒呆呆地站着,沒有回答,就靜靜地看着許茹芸。
“來,坐姐姐旁邊。”許茹芸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地面,看着蕭寒說道。
蕭寒看了許茹芸一眼,愣了一下,然後依言坐在許茹芸的身旁,他實在是不明白許茹芸的變化爲什麼會如此之快。
等蕭寒坐穩,許茹芸把頭靠在蕭寒的肩膀上,然後輕聲地問道:“弟弟,要是你死在了這個沙漠裡,你會怪姐姐嗎?”
蕭寒沒有回答,卻微微地搖了搖頭。只要許茹芸不死,誰死他都無所謂,包括他自己。
“你怎麼這麼傻?你知道嗎,你還有妻子和孩子,我只是個魔女,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我。”許茹芸輕聲地說道。蕭寒有個兒子歐陽天,她是知道的。
聽到許茹芸提到孩子,蕭寒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喃喃地念道:“孩子?”
接着,一個模糊的影子浮現在蕭寒的腦海中。蕭寒用力的去想,可就是想不清楚那個孩子的模樣。
“對,孩子。”許茹芸擡起頭,看着蕭寒說道。
“孩子,孩子,孩子……”蕭寒拼命地念叨,他拼命地去想,可就是想不起來那個孩子的模樣。
“孩子,孩子,孩子……”蕭寒拼命地用手捶打着沙地,接着又用手捶打自己的頭,他有點瘋狂了。
蕭寒的舉動把旁邊的許茹芸嚇了一跳,她連忙伸手抓住蕭寒的兩隻胳膊,阻止蕭寒捶打自己,然後無比心疼地看着蕭寒問道:“蕭寒,你怎麼了?”
“怎麼了?孩子……”蕭寒喃喃地念道,然後拼命地搖頭。
許茹芸把蕭寒的頭抱在懷裡,阻止蕭寒去想那些不該想的。此刻的許茹芸心裡很亂,看到蕭寒這樣瘋瘋癲癲的,她非常心疼,希望蕭寒能清醒過來。可蕭寒要是清醒過來了,還會對她這麼好嗎?還會把她當姐姐嗎?到時兩人應該又會成爲敵人,所以許茹芸又希望蕭寒一直這樣。因此,此刻許茹芸心裡非常的亂,非常的矛盾。
漸漸的,蕭寒靜了下來,兩人也歇息好了,許茹芸便站起來,拉着蕭寒繼續趕路。
既然已經決定往前走,那他們活下去的希望,便是走出這片沙漠,走出這個死亡之海。下午,蕭寒和許茹芸又遇到了一次龍捲風,不過這次的威力比上次的小了很多。越往深處走,這樣的龍捲風就越多,這就是塔克拉瑪干沙漠被稱爲死亡之海的主要原因,深處高原地帶,晝夜溫差太大,是極其容易形成龍捲風的。
兩人走了好久,直到天快黑了,許茹芸才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坐在許茹芸旁邊,蕭寒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羊皮水袋,遞到許茹芸的面前。這袋水是蕭寒專門爲許茹芸留的,當時他聽人說,在大漠裡行走,水是最重要的,於是他便特意在身上多留了一袋,他要把最重要的東西留給許茹芸,沒想到現在卻派上用場了。
看到蕭寒遞過來的水,許茹芸一陣驚訝,她連忙伸手接過,晃了晃,裡面的確有滿滿一袋水。許茹芸一臉的興奮,也許有了這袋水,他們就真的能活着從這個大漠走出去了。
“弟弟,這水你哪來的?”許茹芸看着蕭寒問道,興奮完之後她又奇怪蕭寒身上怎麼會有水。
“給你的。”蕭寒看着許茹芸簡單地說到。
“給我的?”許茹芸一臉地不解,不過她不打算問蕭寒了,因爲也問不出什麼結果,蕭寒能說出這幾個字已經很不容易了。
許茹芸把水遞給蕭寒,讓蕭寒收好,可蕭寒就是不把水放進懷裡,他就是要許茹芸喝。許茹芸沒有辦法,只能把水袋放在嘴上輕輕地抿了一下。雖然她有點口渴,但她並不敢真喝,現在這袋水是他們走出這個沙漠的希望,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喝。
看到許茹芸喝了,蕭寒才接過水袋把它放入懷裡。就這樣,蕭寒和許茹芸又疾行了三天,水袋裡的水卻絲毫沒少。蕭寒讓許茹芸喝時,許茹芸只會輕輕地抿一下,而許茹芸讓蕭寒喝時,蕭寒都會喝道嘴裡,等許茹芸不注意時,又會偷偷地吐回水袋裡。一開始許茹芸還沒發現,可後來她也發現了水袋裡的水一直都沒減少,不過她並沒多說什麼,蕭寒對她的好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蕭寒越是這樣對她,就越讓她心裡過意不去,畢竟她曾經是要殺蕭寒的,而且還深深地刺了蕭寒一劍,她好害怕,好害怕有一天蕭寒會清醒過來,然後把她當成仇人。
生活就是一種習慣,一旦習慣了就很難改變。就像許茹芸,她已經習慣蕭寒待在她身邊,蕭寒不在她身邊的那些日子,她總會覺得少了點什麼。而如今她已經習慣了蕭寒對她的好,所以她很害怕蕭寒會對她不好。
就這樣,蕭寒和許茹芸又行走了五天,中間又遇到了兩次龍捲風和兩次沙暴。八九天沒吃東西了,水也在剛剛喝完了,就算是蕭寒和許茹芸內力深厚,武功高強,此刻他們也沒有絲毫的力氣了。蕭寒的臉乾巴巴的,嘴脣已經乾裂出好幾道口子,許茹芸也差不多,本來水嫩的皮膚已經沒有了色彩,嬌脣也裂出了好幾道口子。要是換成常人,或武功稍微差一點的,估計早就死在了沙漠之中。
看着前面還是綿綿無盡的黃沙,許茹芸放棄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笑了,笑的很悽苦。她堂堂紅花門的左壇主,沒有死在敵人的手裡,卻死在了沙漠裡,這是不是對她最大的嘲諷?
“也許,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給我的懲罰,懲罰我做了那麼多壞事。”許茹芸看着天空默默地想到,然後又看了蕭寒一眼,她不知道蕭寒又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懲罰他,讓他遇到她。
看到許茹芸坐下,蕭寒也坐在了許茹芸的身邊,他也累的不行了,不過他沒有放棄,他要帶許茹芸離開這裡。
“小弟弟,你,你怕死嗎?”許茹芸一臉嫵媚地看着蕭寒問道,她要在臨死前,把自己最美麗的一面留給蕭寒。
蕭寒靜靜地看着許茹芸,沒有絲毫的動作。他也不知道他怕不怕死,因爲他不知道死是什麼東西。
“小弟弟,姐姐累了,想休息一會,你不要打擾姐姐。”許茹芸看着蕭寒有氣無力地說到,她真的放棄了,放棄活下去了,雖然她還心有不甘,因爲還沒有救出她妹妹,但她真的已經無能爲力了。此刻的她才真的明白,爲什麼那些人會把這個沙漠稱爲死亡之海,因爲進了這個沙漠,就只有一條出路——死亡。
蕭寒靜靜地看着許茹芸睡着,等許茹芸徹底睡熟了。蕭寒站了起來,抓住許茹芸的胳膊,把許茹芸背在後面,然後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他要走出這個沙漠,帶着許茹芸離開這裡,他要讓許茹芸吃好吃的,喝好喝的,不讓世上任何人欺負她。
蕭寒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每踏出一步,腳都會深深地埋在沙子裡,然後他用力地拔出,再向前踏出一步。讓他背上的這個姐姐活着,便是他向前走的惟一動力,所以爲了許茹芸,他得不停地向前走,絕不能停!
蕭寒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黑了,天又亮了,直到他向前踏出了最後一步,接着他便摔在了地上。
蕭寒的摔倒,把蕭寒後背的許茹芸給驚醒了。許茹芸一醒來,便感覺到非常的渴,渾身沒有絲毫的力氣。
“難道我已經死了?”趴在蕭寒背上的許茹芸喃喃地問道。接着,她看到了自己身下壓着的蕭寒,她徹底地醒了。
“蕭寒,蕭寒!”許茹芸有氣無力地搖晃着蕭寒的身體。
蕭寒根本感覺不到許茹芸在搖自己,他太累了,累的直接暈了過去。
搖不醒蕭寒,許茹芸擡頭看了看,這一看,她驚呆了,前面,不遠處的前面有河流,周圍還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草,青草上還有幾隻小鹿和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