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雨眼神陰冷的看着慕清淺,彷彿裡面藏着一頭吃人的猛獸,很是可怕。
慕清淺則既緊張又畏懼,甚至還有一點小憤怒的看着她。
大小姐從小到大,近乎沒怎麼和人起過沖突,直至景越來到她那裡,她才間接的教訓了一頓嬤嬤。
之後,不管是救羊,亦或是摔豬,都是景越在幫她。
而這一次,她在嘗試着勇敢,於是莫名其妙的戰勝了不少師兄師姐,然後站在了這裡。
和其他人一樣,這位厲師姐是她最不想面對的對手,可是她卻站了出來。
這不止在於這位厲師姐是她找到心上人路上必須面對的對手,還在於她打心底認爲這種羞辱太過了。
過於噁心。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的會是慕清淺。
養羊的沐清淺,一直是藏雨宮這半年裡的笑話。
其中不少同門,已然將調侃這位美麗又顯得愚蠢的師妹當作了娛樂項目。
而這個時候,不管是場內,亦或是場外曾經做過這種事的藏雨宮弟子臉頰都有些發燙,像是被人扇了好幾耳光。
他們也看不慣厲雨這種羞辱同門的行爲,卻沒有這份勇氣。
反而是他們經常嘲笑的養羊師妹,直面了這位暴戾的厲師姐。
如果景越此刻上身,也定然會有些意外大小姐的這個決定。
因爲他清楚大小姐的膽量和隱忍,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站在風口浪尖的前面,可她就是這麼做了,這隻能說明她的善良。
厲雨嘭的一聲將那雙馬尾師妹的頭按進了土裡,徑直站了起來。
她靜靜看着不遠處的慕清淺,眼中滿是冰冷的寒意。
衆人見狀,不禁開始爲慕清淺捏了把汗。
此時近乎所有人心頭都支持她,但沒人會認爲她厲雨的對手。
他們覺得,她會成爲下一個雙馬尾師妹。
不,會更慘。
因爲那個時候,已沒有和她一樣的人站出來,替她出頭了。
有的人甚至將希望的目光投向了教習,投向了那方高臺,得到的卻是一片冷漠。
上面的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彷彿樂意讓他們看見這份殘忍。
空氣彷彿都凝固了一般。
慕輕霜看着這一幕,神情依舊冷清。
愚蠢懦弱的姐姐,懦弱不過剛好一點,卻變得更加愚蠢。
就在這時,身着紅衣的厲雨忽然動了!
只聽見一聲刺耳的靴子摩擦聲響起,厲雨的一襲紅衣徑直化作了一道殘影,嚮慕清淺衝去。
這一衝聲勢驚人,在逼近慕清淺的瞬間,厲雨已飛身躍起,右腿膝蓋如閃電般撞出。
砰的一聲悶響,面對這兇悍至極的膝撞,缺乏實戰經驗的大小姐只能本能的用手臂一擋。
她被撞得一個趔趄,腳底踩碎了地面,往後退去。
可緊接着,對方左側的膝蓋又再次襲來!
這本來就是一記連環撞,根本不會給她喘息的時間。
大小姐只感覺手臂骨頭生疼,雙腳徑直離了地,這一瞬間,她趕緊一偏頭。
在她被撞飛的剎那,一記狠辣的鏢指直襲她的眼睛!
一條鮮豔的血線從大小姐眼角邊緣飛出,她整個身體飛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了一根石柱上,聲音沉悶。
厲雨彷彿不用喘氣一般,彈指間就是三招狠厲至極的殺招。
正如衆人預料的一樣,她是要這位“初生牛犢”比剛纔那位更慘。
因爲在厲雨心中,今日這場試煉她本就是不容挑戰的存在。
有人挑戰,對她是一種侮辱。
被這種新入門的弟子挑戰,侮辱更甚!
大小姐摔落在地上,咳嗽着,左臉眼角是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腰部之前被匕首劃開的傷口也裂了開來。
厲雨大步上前,天賦異稟再加上三境融元境中階的修爲,讓她渾身彷彿有使不完的勁兒。
看着倒地的慕清淺,她沒有任何惻隱之心,一腳踹出!
倒在地上的慕清淺忽然單手拍地,整個人彈了起來,躲過這一踢的同時,整個身體連成了一線,踹了出去。
砰的一聲,厲雨橫手一擋,連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
她看這被踹得破碎的袖子,更加暴戾的衝了上去,而大小姐已借勢往後一竄,來到了一塊山岩旁邊。
她眯着左眼,血水順着臉頰滑落,傷口處刺痛無比。
可是她依舊盯着厲雨,因爲她很清楚,這個人手段之毒辣,簡直是她生平僅見。
那張森寒的面容再次逼近了過來,比她臉來得更快的,又是一記狠辣的鏢指。
這記蓄勢而出的鏢指,已然化作了一片殘影。
唰的一聲,大小姐忽然從山岩後掏出了一隻木匣子,橫在身前。
這隻木匣子是之前裝兵器用的,兵器已被人拿走,那匣子自然便無人問津了。
這樣一隻木匣子,自然無法阻擋這狠辣無比的一記鏢指。
果不其然,在指頭掃來的瞬間,木匣子如嫩豆腐般破碎開來。
可是下一刻,一點冰涼的觸覺在厲雨指尖生成,讓她感到了一絲怪異。
水?
是的,匣子破碎的瞬間,便有水流飛射而出。
空氣中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吸力,或者有一雙手,把這些水流如收鞭子般抽了回來,在大小姐的右手匯聚成了水球。
在決定站出來前,大小姐早就有所準備。
她一直沒找到趁手的武器,卻找到了水。
那是一條很不起眼的溪流,順着山谷穿過。
某種意義上,水纔是她最順手的武器。
可是那條溪流很小,大小姐自然不能一直呆在那裡,於是纔想到了把水裝在匣子中帶走的法子。
行雨訣匯聚成的水球,中間夾雜着無數旋轉的渦流。
於是厲雨的鏢指掃中它的時候,彷彿墜入了漩渦裡一般,速度和威力都減緩了不少。
厲雨來不及錯愕,只見眼角掛彩的慕清淺左手已然化作了一片殘影,掃了過來。
跟着一起掃來的還有一條旋轉的水流。
嗤的一聲,血水飛濺。
大小姐剛剛學來的鏢指沒能擊中厲雨的眼睛,卻在對方的臉頰下留下了一條清晰可見的切口。
厲雨只感覺臉頰劇痛,忍不住後退,可這個時候,大小姐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右手擡起,猛然一擲!
那是一根破碎水球剛凝聚成的水矛!
見識過水流鏢指的厲雨不敢怠慢,手臂氣勁流轉,橫臂一擋。
啪的一聲,水矛炸裂開來,化作了無數水珠。
想象中衣衫連着皮膚炸裂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這隻看起來很兇的水矛,威力竟和尋常潑出去的水沒多大區別。
聲東擊西?
厲雨心中一驚,陡然見到這位師妹的身形與自己只剩下了咫尺距離。
她剛要出手防禦,結果身體忽然一緊。
她的大腳趾和二腳趾被重重踩中,帶出了一陣血肉骨頭互相擠壓的聲響。
即便她沒有看,也知道這兩根腳趾肯定被踩扁了。
這腳趾的劇痛纔剛升起,緊接着又是咔嚓一聲脆響。
她之前掃出的那記鏢指被慕清淺雙手猛的捉住,一扣,徑直折斷了!
厲雨左腿膝蓋猛的撞出,把慕清淺撞飛了出去後,捂住斷指處發出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可是她還來不及回一口氣,忽然察覺到腳踝一片冰涼。
她忍不住低頭一看,只見一條水索正套在那裡。
唰的一聲,水索猛的一抽,她的身體就呼嘯着砸在了旁邊一根石柱上,碎石飛濺如雨。
她的半片身子陷入了石柱中,想要掙扎出來,結果那邊的慕清淺法訣一捏,這條已有些搖晃的水索又是一扯,幫她扯了出來。
只是扯出來的方向,正是慕清淺所在的地方!
那襲紅衣只感覺視線一片模糊,耳朵裡盡是風聲。
緊接着,就是砰的一聲悶響,如悶雷落地。
大小姐一記膝撞正中被水索扯來的厲雨面門,聲音沉悶至極。
厲雨的鼻樑連着臉凹陷了下去,整個身體重重砸在地上,跟一個破麻袋一般,抖動了兩下就不再動彈了。
四周一下子變得安靜至極,只剩下了風聲和大小姐劇烈喘息的聲音。
她的左邊眼睛已被血浸透,整個左眼視線都是紅的,腰部的血水在順着衣衫滴落。
她環顧着四周,看着那些驚愕不已的同門,抹掉了嘴脣上的血水,認真說道:“今日我想要拿榜首。”
大小姐從來不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也不是一個想要光芒耀眼的人,可以說,她是和這些詞語相反的人。
可今日,她卻想要拿榜首,想要戰勝所有人,因爲只有那樣,她纔有機會離他更近一點啊。
四周變得更加寂靜。
直至咚的一聲,一名師兄扔下了自己手裡的短刀,往外走去。
緊接着,第二柄,第三柄
整個山谷,不斷有武器落地,有煙花亮起,那是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放棄。
今日就算他們戰勝了剩下的所有人,包括那位養羊的師妹,都沒有任何意義。
因爲那個流着血的養羊師妹說她想要拿榜首。
沒有人比她更值得這個榜首。
山谷之上,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羣站了起來。
他們本就是慕清淺的師兄師姐,有的過了年紀,有的看淡了勝負,有的有更重要的事做,沒有參加這場穀雨試。
可此刻,他們全部都看向了山谷中央那個看起來柔弱至極,卻又堅強至極的身影。
到後來,雲臺上的那位施殿主站了起來,黃殿主、趙殿主
無一例外,他們都在看同一個人。
小宮主慕輕霜靜靜看着這一幕,心神久久不能寧靜,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也許,姐姐真的有資格成爲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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