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如鏡般的湖面盪漾起細細的鱗紋,讓天空與樹林的倒影虛幻了幾分。
“咳咳……”
細微的、明顯是壓抑着的咳嗽聲又響了起來,我放下了相機,擔憂地看向站在我身後的男人。
他的臉色很不好,蠟黃無光,一看就是久病的模樣。事實也是如此,從很早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就發現程守生病了。但他從來沒有說過,就算我問起,也只是拿着天氣乾燥喉嚨不舒服的藉口搪塞了過去。
“阿守,你沒事吧?”我問道。
一如既往,程守擺擺手,故作無事一樣笑道:“我沒事,小夕……”
可是這一次,又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程守這句話似乎沒說完,欲言又止,莫名其妙的,一股不安的想法在我心中產生。
看他不說話,我勉強笑笑,儘可能壓下心裡的不安,將相機放回包裡,拿出了一早準備好的禮物。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520節日,也是我們戀愛三週年的紀念日。想當初,這個靦腆的大男孩就是在這古城公園裡最大的湖泊旁,向我表白了真心。
我把禮物遞給程守,滿心歡喜地期待着程守打開禮物後的驚喜表情。可是程守沒有接我的禮物,他低了下頭,像是整理語句那樣,目光遊離不敢與我對視。
“阿守,你怎麼了?”我捧着禮物,等着他去接,疑惑他的猶豫,“你要說什麼就說嘛!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麼好害羞的!”
程守猶豫了半天,終於擡頭說道:“小夕,我們……分手吧……”
我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什麼啊?”
“我們分手吧!”這一次,程守說得十分順暢,沒有猶豫,沒有停頓,他看着我的眼睛,那麼的真誠。彷彿是回到了他向我表白的那天,用盡了他的真誠,換我成爲了他的女朋友。可是這一次,我一點也不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爲……爲什麼?”我捧着禮物的手都顫抖起來,完全不相信那麼愛我的阿守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不是,你做的很好了,只是……”程守又開始吞吞吐吐起來,我上前想拉住他的手,希望他只是一時糊塗了他才說出這句話。可是,程守卻退了一大步,彷彿只要被我的手碰上就會染上奇怪的病毒。我心裡一“咯噔”,眼淚就流了出來。
以往程守都不捨得我哭的,可是這一次,他看着我哭,再也做不出往日爲我擦眼淚哄我別哭的舉動,他那樣決絕地轉過了身,咬牙切齒地說道:“小夕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也是個很好的女朋友,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對不起你,我出軌了,你再去找更愛你的人吧!”
那一句簡單的“出軌”如同晴天霹靂般打在我的頭上,我都沒有力氣去追程守的背影一問究竟,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哭得不能自已,程守早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頭腦昏沉地回了家,一樓的茶館剛剛歇業,吳嵐和白桃桃向我這個甩手掌櫃打了聲招呼就走了。我應付了她們,回到了樓上臥室,把頭埋進枕頭就繼續哭了起來。
可我還是不相信,不相信程守會出軌,我們在一起三年了,每一天都是熱戀一樣。他知道我喜歡照相,只要下班放假一有空就會帶我去各種景緻優美的地方拍照,社交圈裡也從不吝嗇展示我們二人的合照。
我想了想去,想了半個晚上都沒想明白程守爲什麼要提分手。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醒來,臉上的淚痕乾巴巴的,讓我回想起了昨天程守說的“分手”。那不是夢,那是真的。
樓下已經熱鬧了起來,我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平常我也會睡懶覺起得晚,吳嵐和白桃桃已經習慣了爲我這個甩手掌櫃打理好我的茶館。
我起牀後打算洗個澡再下去,可剛站起來,腦袋暈了一下,肚子也格外的餓,那種前所未有的飢餓感讓我忍不住乾嘔了一下。我揉了揉胃,回想昨晚因爲崩潰連晚飯都沒有吃,就又有一陣悲傷涌了上來。
程守一定是騙我的,他纔不是會出軌的那種人!我一定要去問清楚他爲什麼要和我分手,是不是他家那邊強迫他這麼做的?
我之前見過程守的父母,他的母親可是很刻薄的人,一開始還看我沒有工作只經營着一個離景區很遠的只有兩個服務員的茶館,以爲我沒什麼錢可是給我擺了黑臉的。
我不會讓這三年的戀愛被什麼都不懂的老太婆破壞了!
洗完澡,我心裡窩着的一股氣還沒消,準備下樓跟吳嵐她們說一聲我再出個門。可沒想到,馬上就要下到樓梯的最後一階,我又莫名其妙地暈了一下,險些在最後一階上摔下去,還好吳嵐就在邊上,眼疾手快拉住了我。
“老闆,你沒事吧?”吳嵐關切地問着,我站穩後襬了擺手,說道:“我沒事,我再出個門,你跟白桃桃說一聲,要是我回來晚的話,你們按時下班就好。”
“可是老闆你臉色好差,你還沒吃早飯吧,先吃了早飯再出門唄!”吳嵐關心我的身體,我勉強笑了笑,拒絕了她的好意:“我一會兒路上吃就好,你先去忙吧!”
吳嵐不會質疑我,應了一聲繼續工作去了。
這會兒早飯店早就關門了,但沿街還有很多餐飲店,可我剛進入一家店的門,濃重的油膩味道撲面而來,衝得我沒忍住就在店門口吐了起來。
可是沒有什麼東西吐出來,我很久沒吃東西了,胃裡早就空了。
緩過一些之後,我趁着店家沒發現我趕緊溜了,換了家店勉強吃了半碗小餛飩。
早午飯後,我先打了個電話給程守,是無人接聽的狀態,又打電話了給程守的媽媽,依舊打不通。一氣之下,我乘車去了程守的家直面他的家人,可是他家也沒人的樣子,我敲了好久的門,也沒有人迴應。
鄰居倒是被我敲了出來,看我執着在程守家門口,好心告訴了我這一家人不在,好像一家人出遠門辦什麼事去了。至於去了哪裡,這位鄰居無從得知。
在瞭解到我是程守的女朋友後,鄰居看我找人迫切,就與我交換了聯繫方式,約定只要一有程守的消息就會通知我。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月,這半個月來,不知道是心情焦慮的緣故,還是因爲焦慮睡不好的緣故,白天的時候我常常被睏意打倒,頭也會暈,也經常乾嘔。白桃桃發現我的異常後,一臉驚喜地告訴我我的症狀像是懷孕了。抱着一份期待與惶恐,我在這位親切活潑的姑娘的陪伴下,去醫院做了檢查。
檢查結果的確如此,我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拿到結果報告的時候我差點哭出來,好不容易捱到家,支走開心蹦跳了一路的白桃桃,又試着打了程守和他家人的電話,沒有人接。
我在各種有程守好友的社交平臺發了消息給他,希望他總有機會看到,並且看在我已經懷了他孩子的份上,收回“分手”那句傷人的話。
我也相信,伯母那種思想老舊的人,會很高興我擁有了與程守愛的結晶。
我在厚厚的日記本里記下了這件喜悅的大事,我一直有着記日記的好習慣,這樣可以記住每天發生的一切,甜蜜的故事留作睡前香甜的懷念,難受的記錄可以讓我反思究竟爲什麼會發生這些,爲以後做出改正。
可我着實想不通,程守爲什麼要用“出軌”的話騙我和我分手,這幾天我也和他的鄰居聊了些,鄰居說,從沒見過程守接觸過其他女人。
懷孕這件事我還沒敢跟爸媽說,他們是知道我和程守談戀愛的,要是知道我懷了程守的孩子,一定會讓程守趕緊和我領證結婚,到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程守與我分手並且至今毫無音訊的事情。
面對吳嵐和白桃桃的疑問,我還可以用程守去外地出差了作爲藉口,面對知我瞭解我如同瞭解他們自己一樣的父母,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哄騙。
五天過去,程守和他的家人依舊杳無音訊,我就按捺不住,又跑去了程守的家。
又是沒有一個人迴應我的敲門,鄰居也去上班了不在家,我打了鄰居的電話,問他程守最近有沒有回家,得到了否定的答覆。
一時間,一種被徹底拋棄的無助將我籠罩,我呆呆地站在緊閉的防盜門前,終於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所有滿懷的期待,在眼淚滴落時,粉碎得一乾二淨。
程守真的把我拋棄了,他不要我了,也不要這個孩子了……哪有一家人都看不到消息的情況,可是爲什麼連多餘的話都不對我說,連伯母也對我肚子裡的孩子置若罔聞,這一家,難道都是冷血動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