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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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手中的酒瓶發呆,一擡頭,倒吸了一口冷氣。

什麼情況?

連綿不絕的雲海宛如純白無瑕的白色山巒,延綿不絕直到天的盡頭,而藍天純淨得像一片透徹鏡面,溫暖的光芒鋪撒在雲層中,卻不見那投射萬丈光芒的太陽。

手中一空,一團白色的雲被我捏碎,留下一手的溼潤。

阿瑟夫不見了,瓶子也不見了。

連同那讓人心悸的黑暗也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我滿腔的憤怒。

我也終於明白過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阿瑟夫——或者說是這個靈體的陷阱,它讓我自以爲看到了它的記憶,自以爲那份場景中的故事可以由我來進行推進,由我來決定劇情該如何發展。它將這份幻境打造成了一個故事,將真實與虛假摻和在一起,讓我以爲我成爲了這個故事的推動者,但他的目標,卻是狩獵我們。

一旦我吃下那個麪包,或者喝下那瓶水,哪怕只是一口,只要將靈體送來的陷阱吞下一點,我就會落入它的獵網,成爲它捕獲的獵物。

我氣恨自己現在才發現這個靈體的陰謀,害得夏苒顏被它抓走了!夏苒顏是無辜的,她才被我泄露的靈界與靈體的秘密嚇得手足無措,卻因爲我的疏忽被靈體帶走了。

如果這隻靈體是殺人噬命的怨靈……我不敢去想,被它帶走的夏苒顏會是什麼下場。

它抓走了夏苒顏的意識,如果它吃掉了夏苒顏的意識,那現實之中……夏苒顏會是什麼下場?

我捂住了頭拼命阻止自己胡思亂想,比起糾結後果,或許我更應該趁着時間還早,儘快把夏苒顏救回來。

那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許我的朋友受到傷害!我一定要救回我的朋友!不管結果是怎麼樣的,我一定要把夏苒顏從靈體的幻境中帶出去!

可……這裡又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裡已經不再是那個被戰爭洗刷的城市了,也不再是爲了躲避戰爭而擠滿了哭泣與絕望的地下掩體。望着那湛藍的天空以及如同棉花糖一樣連綿不絕的雲海,一個詞在我腦海中浮現。

天堂?

我回頭一看,果然!我身後居然出現了一對有着潔白羽毛的大翅膀!就像是童話故事裡天使擁有的翅膀!而我身上的衣服又變了,不再是那個城市中的服飾,而是潔白的無袖連衣裙。

我眨眨眼睛,又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轉過頭,想着揮一揮翅膀,果然,翅膀隨着我的心念揮了一下,揮動氣流吹開了一片純白的雲片,將我往上擡了一段距離。

如此順利,好像這本來就是我的翅膀一樣。

印證了猜想,我一把捂住了額頭,太陽穴突突的疼。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靈體,居然還能幫人換裝!之前換裝成難民也就算了!現在把我打扮成天使是什麼意思?天使這玩意兒根本就不存在,是虛構的好嘛!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靈”並不是只有神州有,而是全世界都有的話,天使……會不會也是靈的一種呢?

不對不對不對!這不是我現在要思考的問題!我捧着腦袋用力搖了幾下,頭暈眼花地摔在了雲朵上,柔柔軟軟的雲朵像是大團的棉花,將我輕柔地托住。可雲並不是真正的棉花,我能感覺到我的後背被雲層中的水滴打溼了。

但我不再糾結這個,爬了起來向遠處眺望出去,望了一圈,頭更大了。

這裡空曠得雲連天天接雲,除了我,再也沒有其他活物——即使是活物的幻像存在了。

一怒之下,我將靈力覆上新得到的天使翅膀,朝着下方的雲層狠狠扇去:“混蛋!你給我出來!”

雲層被我一擊擊穿,透過天空的大洞向下望去,是波光粼粼的藍色大海,依舊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跡,寂寥得讓人越發覺得孤獨。

混蛋靈體,它是想把我困在這裡,等徹底吞掉了夏苒顏再處置我嗎?

也就在這是,歌聲忽然響起,這種歌聲由孩童的童聲組合而成,儘管稚嫩,但盡顯神聖與高雅。我被嚇了一跳,正無語吐槽難道是想通過放歌安撫我的心情,擡頭尋找歌聲來源時卻看到了上方一個無比燦爛的光球。

剛剛還沒有這個像太陽一樣的光球呢!難道,靈體的本體藏在那裡?

我來不及多想,揮動翅膀先衝過去再說,大喊道:“顏顏!你等着!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那個燦爛的光球高高掛於天空,散發着聖輝一樣的光華,越是靠近,神聖的歌聲也越來越清晰。視線之中乾淨透徹的天空裡逐漸出現了朵朵白雲,也出現了其他的身影,它們也有着大大的潔白羽翼,穿着潔白的連衣裙,在一片又一片如棉花般柔軟輕盈的雲朵間飛着。

那神聖的歌聲,就是這些天使唱出的。

這些天使有着柔順的金髮,或微微卷着,或隨風飄揚,或盤起髮髻,當我仔細去看那些天使的臉時,後背剎那間一緊。

這些天使……都沒有臉!

天使們原本的臉龐只有一片膚色,沒有五官,可歌聲卻實實在在的從他們身上發出,他們在天空中飛着,翅膀卻沒有扇動過一次,就好像是有什麼線在拉着他們機械地移動着。

我越發覺得頭皮發麻,避開這些詭異的天使,終於在一朵雲間看到了夏苒顏的身影。

夏苒顏沒有被換上天使的服飾,也沒了城市難民的裝扮,她身上的是在沙灘上時穿的泳衣。此時此刻,這朵比人大不了多少的雲正卷着她,一絲絲從雲朵中分流而出的雲線像觸鬚一樣,將她纏繞。

我趕緊衝了過去,伸手去推雙目緊閉的女孩,大喊道:“顏顏!夏苒顏!快醒醒!”

夏苒顏完全沒有反應,我推着她的肩膀,覺得手上越來越溼,想收回手時,雲朵上伸出的雲線纏到了我的手腕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扯向這朵雲,雲轉瞬間變成了一隻張開的潔白巨口,意圖將我吞噬。

靈力不受控制地被雲線吸出,慌亂之下,我將所有的靈力聚向手腕,也許是承受不了所有靈力的衝擊,雲線斷了開來,爆出的水珠沾了我一手腕。

這時候我也才發現,纏着夏苒顏的雲線不僅僅是將她捆住,溼潤的雲在抹除夏苒顏腰上的符文,眼下已經擦去了一小部分。

這個符文只是被畫上去的,並不像紋身那樣無法被擦除。我記得夏苒顏說過,這些符文是匿靈咒,是用來壓制她的純陰之體,避免她受到妖邪的侵襲。看來,這隻靈體雖然抓住了夏苒顏,但是礙於這些辟邪用的符文,它無法吞噬夏苒顏身上的靈力。

這朵雲纏着夏苒顏的雲線鬆開了一些,彷彿是給我將夏苒顏救出的機會,但是纏在夏苒顏腰間的雲線依舊牢固,在盡力地用水的力量擦除礙事的匿靈咒。

我纔不會再草率出手救人了,一旦我將手伸過去,雲線就會纏過來。我沒有夏苒顏身上隱匿靈力的符文,只要我被纏上,雲線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吸收掉我身上的靈力。

這是個引誘我去救人的陷進!

當時夏苒顏能帶着這些符文一起下水,就說明只用水應該不容易消去她身上的符文,就算這朵雲是靈體的一部分,摻和了一些靈力,按照眼下的擦除速度,我還有很多時間來想辦法將夏苒顏救出來。

但給我的時間也不多,我不知道夏苒顏身上的符文到底有多少,在衣服的覆蓋下是否還有其他的符文,符文擦除到多少程度會失去作用。所以我要儘快把靈體的本體找出來,把夏苒顏救出來。

靈體構築記憶幻境,應當不是憑空捏造,戰爭應該是它親身經歷過的,但是天堂……一般人應該沒見過天堂,天堂很大概率是不存在的。

西方的天堂被譽爲純潔善良的靈魂死後安居的地方,但這僅僅是傳說,有很多西方的文學藝術作品描繪着天堂的模樣,一些宗教也會藉着“天堂”這一藉口,吸引自己的教徒。

闖入了靈體的故事,那就不可能一絲線索都沒有。我捧住了因爲想得太多隱隱脹痛的頭,將經歷的故事情節順理一遍。

出現最多的人物,就是阿瑟夫,他主動與我們說話,主動幫我們的忙,他一出現就在我們眼前晃不停。而且他的身份是神職人員,雖然年級小了些,卻一點也不缺少擔當。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天使一樣。

還有那個玻璃瓶,真的與我們撿到的漂流瓶很相像,那真相是否是這樣:

戰爭最終殺死了所有的人,也殺死了對和平有着憧憬的阿瑟夫,他積攢了怨念成爲了怨靈,寄宿在了漂流瓶中,隨着海浪漂往世界各地,來捕捉撿到漂流瓶的人,最終把他們吞噬?

可如果阿瑟夫是神職人員,深受教廷的教誨,知道只有純潔善良的人死後才能去往天堂,他又怎麼會變成怨靈來殺人?

阿瑟夫……與漂流瓶形狀差不多的酒瓶……這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人一物,也許破解迷陣的答案,就在他們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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