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掌間,簌簌地癢。冷不丁,他啓脣,一口含住她的手指,舌頭在她的指尖輕舔一下,又旋轉地吮了一吮。
瞬間像是有電流竄遍她的身體。阮舒立即要抽手起身,未及她動作,眼前登時一暈,身子一轉,整個人便被傅令元翻身壓在搖椅上,禁錮在他的身下,和他面面相對。
他的神色散漫慵懶。薄脣不動聲色地微挑起,眼睛裡蘊着濛濛的醉意,漆黑地盯着她,帶着毫不掩飾的情、欲和難以阻擋的雄性荷爾蒙氣息。
搖椅因爲剛剛的動作而在輕輕地晃動,加劇兩人之間身體的摩擦。感受到他的堅硬,阮舒雙手抵在他的胸膛,搡了搡他:“三哥如果醒着,就起來洗洗再睡吧。”
他身上的酒氣濃得彷彿都能把聞的人一起薰得迷濛。此時這般被他攬住,全部都是酒味揮散到空氣裡交織成的曖昧和旖旎。
傅令元低頭,熱燙的呼吸攜着酒氣拂在她的頸側,語聲呢喃着問:“‘洗洗再睡’,是睡你?如果是睡你,我就去洗……”
阮舒:“……”
說這話的同時,他在低低地笑,她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蘊着促狹。
轉瞬,耳珠忽而被他咬住。
阮舒不禁一抖。
“怎麼這麼晚回來……”醉意的緣故,他的嗓音比以往愈發醇厚沉磁,句尾總是拖出一點懶懶的小尾音,以致於只是十分平常的問話,也不經意帶了狎暱之味兒。
“加了會兒班。”阮舒歪開頭避開,按捺住自己,不讓自己有太大的波動,反口問。“三哥這是打哪兒回來?”
“海天酒店……”她避開,他便不繼續糾纏她的耳珠,溼熱順勢便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阮舒的思緒在“海天酒店”四個字稍一頓,挑眉——出席黃金榮的接風宴?
是啊,險些忘記,以傅令元即將接任四海堂下一任掌權人的身份。怎麼可能不出席?
僅這片刻的功夫,她襯衣的扣子就被他解開好幾顆。然後他似乎有點煩一顆一顆解得太慢,兩手一扯,剩餘的扣子霍然崩開,飛落到各處發出聲響。
阮舒按住胸口攏着襯衣,又說了一遍:“三哥還是起來吧。”
她並未直接說出拒絕的話,語氣清清淡淡的卻是透出倦意,言外之意已與拒絕無異。
傅令元似沒聽見,用單隻手抓住她的兩隻手腕,舉過她的頭頂,埋首於她半裹於胸衣裡的白膩柔軟。
阮舒沒有劇烈地反抗,閉了閉眼,抿抿脣,緘默少頃,倏然出聲:“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了要讓我吃啞巴虧,所以纔會矇住我的眼睛。即便我當時意識不清醒,你也不想冒着哪怕一絲被我認出你的危險。”
傅令元頓了一秒,脣齒繼續,並未迴應。
阮舒的話亦繼續:“後來我們又巧合地遇到幾次。無論是被我算計迫於無奈,還是順手,我很確定,最初你並不想和我有太多糾纏。可之後,你突然要我把自己賣給你。”
他尚在她的各處點火,她的思緒依然清晰。尤其在得知彼時趁她之危的男人是他。她更加確定,他最初並不想和她糾纏,才能夠解釋,爲什麼他一邊口口聲聲地說他對她心心念念,一邊又像做賊一樣,吃掉她之後抹乾淨嘴悄無聲息地離開。
這一點兒不符合他的作風。
“我一直都弄不明白,除了我的臭皮囊,還有其他什麼價值能夠吸引你刻意接近我。應該有促成三鑫集團收購林氏的目的在裡面。而顯然,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而已。”身上的衣物在此期間被全部褪掉,他的逗、弄愈發肆意。阮舒的呼吸早已於不知不覺中紊亂。
鳳目眯起,她用說話聲來制止自己溢出吟音:“你始終對我強調十年前就對我有情。可不管你如何模糊,現在的你對我,都不可能是純粹的。”
“傅太太要求我對你純粹……?”傅令元從她的小腹處離開,重新回來,眼神幽邃地凝注她。
“我沒有那麼天真。”阮舒嘲弄地笑一下,“成年人之間的遊戲,哪來的純粹?”
“不是遊戲。”他毫不遮掩自己不高興的情緒,“我很喜歡傅太太的聰明,有些事情不需要我特意點明,你就能舉一反三。但是,”他轉折,盯緊她的眼睛,緩緩將自己推送,“傅太太有時候又聰明過頭。深究不該深究的事情,平白無故給自己添堵。”
“不該——深究——是麼——”他之前都是趁她不備是快準狠地進門,今天這樣慢,令她感到備受折磨,短短一句話而已卻三番兩次滯了呼吸。被壓制的手無法動彈,阮舒沉沉緩氣,“那就請三哥以後遮蓋得嚴實點,不要留給我深究的機會。”
“放輕鬆,你絞到我了。”傅令元很有耐性在等她的那點僵硬過去,指腹來來回回在她的眼角徘徊摩挲,“明天該去見馬醫生,彙報療效和最新病情。”
“嗯。”阮舒應得簡單——沒辦法,她現在被他填充得思緒受阻,分不開神再條理清晰地阻止更多的語言。脹得不行,她輕咬脣瓣:“能不能快點?”
“不能。”傅令元凝定她,蒙着淺醺的眸光暗沉沉,不悅之色昭然,“傅太太不應該催促。而應該享受。可傅太太現在明顯在把它當作執行任務。”
治癒厭性症,對她來講,似乎並不完全是好事,他纔是最大的受益者吧?從此再也不用受限,就算她不願意,他也能挑、弄到她生出需求。阮舒流着汗。從喘息中抽出聲音:“既然三哥的定力好,那就隨意。”
傅令元抿抿脣,低頭吻住她。
沉重的喘息和細碎的呻、吟蔓延到每一個角落,纏繞着涼風和酒味,盛放旖旎的花。
“……”
“不要在裡面。”想起來提醒的時候,已經遲了。
傅令元緊緊地摟住她。一起沉浸在最後的餘韻中。
神思落回時,阮舒在心裡默默計算自己吃的那些長效避、孕、藥的時間是否有差錯。
傅令元抱起她去浴室,中途又折騰了一次,纔回臥室的牀上。
加上南山的野戰,是接連兩天在縱慾,就像是要把之前的損失補回來似的。阮舒覺得自己要被他榨乾了。趴在他的胸膛上眼皮沉沉地要睡過去之際,敏感地察覺他的手又在不老實,她有點發怵,禁不住渾身僵硬。
因爲先前厭性症的症狀表現,她這一僵硬,貌似是有點嚇到傅令元了,捧起她的臉,皺眉問:“怎麼了?又噁心了?”
阮舒靈光一閃生了念頭,順勢蹙起眉心,假意掩嘴,語焉不詳道:“有點難受。”
傅令元未再弄她,掌心撫在她光潔無暇的背上,輕輕地拍:“睡吧。”
阮舒閉着眼睛,隔了很久之後又出聲,語氣不鹹不淡的:“三哥不做防護措施的習慣很不好。雖然我有在吃藥,但還是希望三哥之後能戴套,雙重保險,彼此都能更有安全感些。”
戴套這件事,不是她第一次強調。之前他其實也挺注意的。約莫是中間隔了有段時間兩人沒做過。他便又完全拋諸腦後,這兩天都在直接上陣。阮舒扶了扶額——她也忘記提醒他了。果然上回她特意給自己買藥是正確的決定,要緊關頭,男人只會記得自己爽不爽。
稍頓兩秒,她不冷不熱地補充一句:“你過去的那些紅粉知己當中,很有可能已經有人讓你喜當爹了。”
傅令元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角度緣故。她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在她背上輕拍的動作沒有停。在她以爲他不會有迴應時,他淡淡地開口:“沒有。”隨即又承諾,“我會記得戴的。”
抿抿脣,阮舒未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順便表達一下身爲傅太太應該表達的關心:“三哥在臥佛寺原本要辦的事情。被焦洋搗了亂,現在什麼情況了?”
“沒關係。辦妥了。”
嗯?又辦妥了?阮舒蹙眉,小有好奇地猜測:“昨天晚上辦妥的?”
在千佛殿的山頂上告訴她被焦洋搗亂之後,他便一直和她在一起,直到回來綠水豪庭。白天他必然去參加黃金榮的歸幫儀式了,一排除。只剩昨天晚上有時間。
傅令元聞言按了按她的後腦勺:“傅太太別太聰明。”
所以她猜中了。阮舒又多問一句:“陸振華是不是打算除掉黃金榮?”
“傅太太何出此言?”傅令元的語氣滿是興味兒。
“再明顯不過了。”阮舒躊躇着分析,“首先,陸振華這些年獨自一人把控三鑫集團,既然他不願意陳青洲回來奪回原本屬於陳家的那份,肯定也不會希望黃金榮要回原本屬於他的那份。”
“其次,今天迎接黃金榮出獄的陣仗太大了。像是故意要引起警察的關注。陸振華不應該是那種喜歡浮誇高調的人。可見他根本不是真心歡迎黃金榮。”
頓了頓。她又兀自補充:“不過不清楚黃金榮是什麼性格的人。也有可能陸振華是迎合黃金榮的喜好,才特意搞大場面,熱鬧熱鬧。”
網絡上所謂爆料的那些東西,關於黃金榮的闡述並不多。
“傅太太對黃金榮有興趣?”傅令元似笑非笑,“早知如此,今天就讓傅太太和我一起出席。”
“不是對黃金榮有興趣。”阮舒淡淡道,“我是在想,既然都是陸振華要除掉的人,那麼黃金榮必然和陳青洲會是一個陣營。陳青洲多了這麼個助力,代表三哥要坐穩四海堂掌權人的位置,又多了一分威脅,是麼?”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她的下頜便被他挑起。
阮舒本正醞釀着睡意,一下子被迫睜眼,蹙眉:“怎麼了?我哪裡說錯話了?”
傅令元湛黑的眸子裡斂着深光:“傅太太是在擔心我的安危?”
阮舒抿抿脣,學着他以前總喜歡用來搪塞她的一句句式加以迴應:“三哥如果要這樣理解,也是可以的。”
“如果不這樣理解,還能有其他什麼理解?”傅令元斜斜揚脣,給她挖坑。
阮舒往他眼底的笑意一掃,不慌不忙跨過去:“合同期限還沒滿,三哥從我這裡榨取了不少東西,我卻並沒怎麼享受到福利。你要是出事,合同自動解除,我這筆買賣就徹底虧本了。”
一番話下來。傅令元眼底的笑意已蕩然無存,換上的是眸心的深冷。
阮舒目光輕閃一下,撇開臉不去看他神色間的異樣,原本想翻身躺回她的那一半區域去。稍一忖,最終還是隻當作沒事一般,將臉重新埋進他的胸膛。摟緊他的腰,以防他加劇他的慍怒。
傅令元許久未有動靜。
阮舒有點挨不住困頓和疲憊,打算不再管他,這才察覺他稍挪了身體,將她全然籠在他的懷裡:“傅太太言而無信,口是心非。”
“嗯?”她一時不解。
“說不在意。說不計較,卻分明在意,分明計較。偏偏傅太太的那些疑問,我現在沒有辦法解答。傅太太打算這樣一直對我介懷下去?”傅令元的嘴脣貼在她的臉頰旁。
“我不知道。”這件事,引發了她對以前就擱在心裡未加處理的那些事情的串聯。阮舒已經分不清楚,她到底只是在介懷他趁人之危的那一件事,還是在介懷其他。
傅令元安靜了幾秒,不知是在想什麼。少頃,他吻了吻她,略微遲疑地開口:“我和單明寒在醫院的電梯裡碰到你的那天,你是不是剛做完流產手術?”
一語出,如驚雷劈進阮舒的心裡,頓時將她的睏意炸得蕩然無存。
她詫異擡頭,撞進他的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