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奴隸都低下了頭,被射中的柔然兵看見這一幕更加生氣,竟然沒有人理會他!他目光在奴隸羣中不斷的掃視,一個年輕壯實的奴隸進入了他視線,在他看來,此人有最大的嫌疑。
柔然兵一把衝到年輕的奴隸面前伸出抓住他的衣襟喝問:“是不是你乾的?
年輕奴隸擡頭看着這柔然兵,他不出聲,眼神之中充滿了仇恨。
“你不承認是吧?好,不承認沒關係,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這事就是你乾的!”柔然兵說着一巴掌扇過去。
“啪”的一聲,年輕奴隸被扇了一耳光,臉頰以肉眼可見速度腫起來,他忍着疼痛,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柔然兵。
柔然兵大罵:“瞪什麼瞪?你還敢瞪?”說罷又是一耳光扇過去,他正在氣頭上,不停追打着年輕奴隸。
年輕奴隸任由他打,也不還手,仇恨卻已經深入骨髓。
呂玄伯見狀,再次擡腿踢飛地上一顆石子,石子擊中了年輕奴隸的膝蓋,他的小腿條件反射踢了追打他的柔然兵一腳。
柔然兵感受着小腿骨上傳來的劇痛,他達勃大怒:“你竟敢還手?給我死!”當即拔刀砍向年輕奴隸。
年輕奴隸面露驚恐,本能的躲避。
柔然兵連續不停的劈砍,年輕奴隸躲了幾次之後終於沒能躲開,被一刀砍翻正地。
周圍的奴隸們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紛紛大叫着圍上來,騷亂就發生了。
附近的柔然兵看守們立即張弓搭箭,其他柔然兵唰唰唰提起皮盾拔出彎刀進行彈壓。
“都退回去,否則全部殺死!退回去,退!”一個柔然小帥手持彎刀對着奴隸們大吼。
看着周圍一個個柔然兵張開大弓,弓上寒光閃閃的箭頭,奴隸們害怕了,騷亂漸漸平息下來,很快有人轉身往回走,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奴隸們紛紛轉身走回原位,有的坐在草地上,有的爲了節省體力直接躺下,有人蹲着,有人站着。
看見奴隸們都退回去,帶隊彈壓的柔然指着四個奴隸大喝:“你們四個,把人擡走扔在屍坑裡!”
被指着的其中一個就有呂玄伯,他看了看其他三個奴隸,這三人都是青壯年,四個人先後慢慢吞吞走到被砍死的年輕奴隸身邊蹲下,兩人擡手,兩人擡腳,擡起屍體就向屍坑方向走去。
屍坑在營寨外,是奴隸們挖土壘砌土堆時挖出來的,死了的奴隸屍體都丟在屍坑裡,之前也有一個屍坑,不過那個屍坑已經填滿,這個新挖出來的坑就被用來當做屍坑了。
這兩天爲了挖土壘砌高臺,活活累死了兩百多個長期營養不良、身體羸弱的奴隸,這些人的屍體全部都丟在這坑裡。
呂玄伯等人擡着屍體慢慢走着,也不着急,兩個柔然騎兵手持弓箭騎着馬在後面跟着,距離三十多米。
前面一個奴隸擡着屍體一邊走一邊唉聲嘆氣:“每天都死成百上千人,不是攻城被殺死,就是幹活累死,這日子何時是各頭啊!”
語氣之中充滿了消極和絕望。
旁邊一奴隸說:“別說打仗死人和幹活累死,每天因爲吃不飽而餓死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嗎?”
呂玄伯旁邊的奴隸涌絕望的語氣說:“這仗也不知道何時能打完,就算打完了,咱們也活不了,柔然人不要男人俘虜,他們只要女人,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還得浪費糧食,到最後我們肯定都會被殺死”。
呂玄伯仔細的觀察這三個人,聽着他們絕望和對未來毫無希望的話語,他心中一動問道:“你們在外面還有家人嗎?”
“我還有妻兒,我是在回家途中被抓來的,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
呂玄伯搖搖頭:“你兒子肯定是沒救了,妻子說不定被抓走給他們生孩子去了!”
被呂玄伯這麼說,那奴隸腳步明顯放慢了,身體在不停的顫抖,呂玄伯的話再次激起了他熄滅的憤怒和仇恨,他低吼着。
呂玄伯又問另外兩個:“你們呢?”
其中一個用毫無感情的語氣是:“死了,都死了!”
呂玄伯看了那人一眼,“被柔然人殺的?”
“嗯!”
剩下一個沒說話的奴隸這時突然說:“咱們不能就這麼等死!”
呂玄伯立即低聲問:“你想怎樣?這營寨高大結實,守備森嚴,想要逃出去很難很難!”
“逃不出去也要逃,我們有近兩萬人,只要大家一條心,就憑他們這裡不足兩千人的守衛想要攔住我們所有人根本不可能,能逃出一個算一個,逃不了或死在路上的只能算命不好!”
呂玄伯扭頭看了看後面兩個柔然騎兵,低聲對三個奴隸說:“我覺得與其想辦法逃出去,還不如跟柔然人拼了!正如你所說,我們有近兩萬人,這裡至於不足兩千看守,只要我們夠齊心,憑這兩千人根本擋不住我們,只要有人帶頭,其他人早就受夠了柔然人的欺壓,到時候肯定會跟從!”
“你有什麼想法?”
呂玄伯低聲說:“後面有人跟着,這裡不是說話之地,等回了營地再從長計議!”
······
金陵大營。
一個柔然小帥走進大帳向正在看書的圖真公主稟報:“公主,去突襲善無縣的人馬已經回來了,距離此地只有十里!這次他們在善無縣守軍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一舉突入城中,殺散了守軍,繳獲了不計其數的輜重,這些輜重裝了六百車,咱們的兵力有限,就俘虜了不少青壯,讓他們充作車伕和苦力,總算把這批輜重運了回來!不過······”
圖真公主先是一喜,後面聽到轉折,立即問:“不過什麼?”
“因我們的輜重太多,行軍速度太慢,被魏國派出的追兵追來了,兩軍相距不到兩個時辰。據斷後的遊騎探哨探查,追擊的魏軍足足有一萬餘騎兵,領兵大將好像是魏國驍騎軍的驍騎將軍延普!”
圖真公主起身皺起了繡眉,問道:“真有一萬餘騎兵?”
“只多不少!”
圖真公主思索片刻,當即下令:“傳令全軍做好撤離的準備,一旦突襲善無縣的人馬返回,立即撤往屯柞山!”
“遵命!”
一個時辰過後,突襲善無縣的柔然騎兵驅趕着大量的奴隸押運着輜重返回了金陵大營,圖真公主不等他們休息就下令他們連同金陵大營的柔然騎兵一起撤往屯柞山堡,並留下一堆遊騎探哨斷後。
金陵山上的魏軍看見柔然人終於走了,一個個都鬆了一口氣,儘管很憋屈,但是能把金陵守住,沒有讓柔然人破壞幾位先帝陵寢,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等柔然大軍撤走後,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派出探哨返回稟報說柔然人已經撤到十里之外了,監軍古弼才帶着人馬從山上下來。
看着空空如也、一片狼藉的金陵大營,監軍古弼簡直是欲哭無淚,永昌王拓跋健也板着臉不說話,一干將軍和官員們坐在帥帳內唉聲嘆氣。
五公主拓跋玉靈去安排巡邏警戒和崗哨了,接管了金陵大營的防務。
沒過多久,安排在外圍的崗哨來報:“啓稟王爺、監軍,驍騎將軍延普帶着驍騎軍來了!”
拓跋健和古弼聞言大喜,當即帶着將官們去營門外等候,其實以他們二人的身份大可不必,但如今他們二人乃是敗軍之將,實在感覺羞恥,哪裡還顧得了身份。
大量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地平線盡頭出現了許多黑點,黑點很快變成了一個個騎兵,隨着這支騎兵隊伍快速移動,隊伍的無數旌旗飛揚飄蕩。
等大軍到了大營門口,延普跳下馬向拓跋健和古弼抱拳見禮:“末將拜見王爺、侍中!”
“將軍免禮,大軍勞頓,還是先進營地歇息吧!”拓跋健擡了擡手。
“多謝王爺,敢問柔然人撤走多長時間了?”
古弼說:“一個半時辰辰!”
延普立即說:“柔然人攜帶了大量的輜重,行軍速度必然如龜速,末將有信心最多一個時辰就能追上他們!多謝王爺和侍中的美意,驍騎軍就不進營地休息了,請王爺和侍中靜候末將的捷報吧!”
古弼想讓延普慎重一些,可驍騎軍不在金陵大營的編制,他若勸延普留下,就有阻止對方立功的嫌疑,那就真是枉作小人了,他張了張嘴,勸阻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延普帶着驍騎軍一萬餘騎兵快馬加鞭去追擊正在撤退的柔然大軍了,只留下古弼和拓跋健在營門外面面相覷。
距離金陵大營西北方向二十里處,柔然大軍正在緩慢前行,輜重太多了,想快也快不起來。
一個遊騎兵拼命的打馬追上來氣喘吁吁向圖真公主稟報:“啓稟公主,魏國驍騎軍追上來了,距離我軍後隊不足十里,最遲半個時辰就能對我軍後隊發起攻擊!斷後的遊騎損失慘重,只剩下小人了!”
圖真公主看着東南方向冷笑一聲,從腰帶下取出一根小紙卷交給身旁的柔然小帥,向他點點頭。
柔然小帥接過紙卷裝入站在他手臂上的雄鷹腳上的小管內,他取來一塊肉給雄鷹吃下,摸了摸它的背上鳥羽,低聲道:“去吧!”
手臂往上一擡,雄鷹展翅高飛,很快消失在天際。
圖真公主對一個柔然大將招了招手,柔然大將打馬上前撫胸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帶兩千人馬看守奴隸們押運輜重去屯柞山,其他人馬給本公主留下,本公主要去會會魏國的驍騎將軍到底是何等人物!”
“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