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旗了,諸位,以後看來不能在做什麼保證了——幾個小時前才說本月要有二十五個加更,絕不鴿子,晚上就被120拖到醫院裡去了……那位問我說是八九點加更怎麼到了早上八點也沒加更的朋友……抱歉啊,那天晚上八九點的時候我正在牀上打滾呢……悲催的魚……居然還被上了推薦^^
上一章就不加更了,間隔時間太長,怕一些讀者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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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經的盧浮宮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國王如此,一個卑下的僕人也是如此,路易十三就抱怨過,有三個人負責他房間裡的壁爐,一個向總管通報國王需要點起壁爐,一個搬運木炭,一個點燃壁爐,如果讓點燃壁爐的人去和總管說話,那就是相當不得體的行爲,也會讓那個負責向總管稟報的人覺得自己受到了欺辱。
而且,如果路易十四沒有改變的話,那麼幾十年後,他的太孫妃一樣會因爲找不到負責給她斟一杯水的人從晚上渴到早上。
路易十四當然不會允許這種愚蠢的事情發生在凡爾賽,他建造凡爾賽是爲了轄制那些野心勃勃的貴族,用美食、烈酒、舒適的牀榻與無以倫比的景色來麻痹他們,用通宵達旦的舞會、日益奢侈的華服珠寶,賭博、狩獵以及“帶來愛情的名姝”來消耗他們的精力,掏空他們的錢包,混沌他們的頭腦——而不是將他們集中起來,反過來掣肘國王的。
所以在凡爾賽宮中雖然依然保持着嚴明清晰的階級,但那些密如絲線的繁雜規矩從來就不會限制到國王,相反的,國王擁有所有的特權,他也可以給予任何他青睞的人特權,可以說,越是受他看中,喜歡的人,就越是可以言行無忌,就像是王弟菲利普,奧爾良公爵,還有波旁的孩子們。
伊娃女士顯然是個與輝煌華美的凡爾賽宮格格不入的人物,如果不是國王的旨意,她是不可能與大郡主有什麼往來的,大郡主對她,一開始也不免懷抱着看顧與庇護的念頭,她沒有想過,這位不過是略略受了她一點恩惠的女士,竟然願意和她一起去西班牙——她的出身讓一些大臣詬病,但也就是因爲這個出身,讓她要比大郡主身邊的其他貴女果決與堅毅——她在提起這樁婚事的時候並不哀嘆或是露出憐憫之意,而如同一個獵人一般,面對着一隻兇惡但會帶來巨大利益的野獸躍躍欲試。
她的話激起了大郡主的野心,以至於她在聽到她的父親奧爾良公爵深夜來訪的時候,並不覺得驚慌,反而在心中升起了一把火。
奧爾良公爵也確實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個女兒,大郡主在寢衣外加了一件柔軟的深紅色絲絨長袍,在燭光下猶如覆蓋着一層金色薄紗的長髮一直垂到膝蓋,她的面孔嫣紅,就像是喝了酒,又像是才騎了馬,她的眼睛熠熠生輝,讓奧爾良公爵想起他麾下最勇敢的一個士兵。
誰都知道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二世已經帶着侍從來到了凡爾賽,支持這樁婚事的人可不少,國王與奧爾良公爵在晚餐的時候談論政事也是人們司空見慣的事情,所以說,那些侍女們都以爲奧爾良公爵是來宣判的——而且結果應該如人們猜想的那樣,這樁婚事路易十四很難拒絕,畢竟那是西班牙。
大郡主向奧爾良公爵屈膝一禮,“父親。”她說。
“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奧爾良公爵說。
“那一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大郡主說:“告訴我吧,父親,我正期待着,就像是一艘艦船正期待着風浪。”
“先坐下,”奧爾良公爵說,他們移動到壁爐前,公爵這才發現大郡主只穿着拖鞋,沒有穿上襪子,他責備地瞪了女兒一眼,“把你的腳放在我的膝蓋上吧。”他說,今天公爵穿了一件厚重但柔軟的提花緞外套,大郡主沒有拒絕父親的好意,她的雙腳很快藏在了父親溫暖的懷抱裡。
奧爾良公爵將手放在上面,“就像是一對小鴿子。”他說:“我依然記得,你還在襁褓裡的時候,你的腳掌還不如我的大拇指長。”
大郡主溫柔地看着自己的父親:“我長大了,父親,雖然我不願意,但我總是要離開您的。”
奧爾良公爵沉默不語了一段時間,他凝望着燭光,像是一個巫師,想要從裡面占卜出未來,“你已經見過了卡洛斯二世了是嗎?”
“是的,父親。”
“你覺得他……怎麼樣?”
“並不如人們傳說的那樣可怕,”大郡主說:“我去過布盧瓦的醫學院,我見過罹患了天花與麻風病的人,他不算是最令人恐懼的。”
“但你可不需要和天花或是麻風病人結婚。”奧爾良公爵說。”
“他和這個世上大部分男子一樣,具有無法掩蓋的優點,也有令人無法忽視的缺點。”大郡主說:“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志在必得,與陛下一樣,他也是國王,單就這點他就勝過了許多人。”
“但我和你的伯父,我們的陛下,並不打算答應這門婚事。”奧爾良公爵說,“除了我們對你的愛之外,孩子,還有的就是,如果你嫁到西班牙,陛下也不會高興看到你有孩子。”
“啊。”哪怕聽到了這樣可怕的事情,大郡主卻毫不動容:“我記得柯爾貝爾先生和我們講述過陛下與特蕾莎王后的婚姻契約,按照談判的結果,特蕾莎王后應該爲法蘭西帶來五十萬裡弗爾的嫁妝,但事實上,這筆嫁妝從腓力四世時期拖到現在,而且西班牙也不像是能夠支付這筆欠款的樣子,陛下迄今爲止都沒有提過這件事情,他應該有意藉此否決特蕾莎王后在離開西班牙時簽署的放棄王位繼承權的聲明。”
奧爾良公爵點點頭:“王后陛下已經懷孕,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個男孩,如果是男孩,那麼他最有可能繼承西班牙的王位。”
“也就是說,如果我嫁給卡洛斯二世,反而是得不償失,”大郡主說:“哪怕我嫁過去了,西班牙的哈布斯堡也不可能站在法蘭西這邊,倒是您們要爲我感到痛苦。”她頓了頓:“但朝廷上支持這門婚事的大臣一定不少。”路易十四的企圖雖然不是不可能,但其中的操作和比一樁婚事麻煩和複雜得多了,說不定還要來場戰爭。大郡主如果嫁給卡洛斯二世,並且有了一個兒子,那麼波旁的血脈一樣可以在西班牙立足。
“所以我們要改變他們的想法。”
“改變他們的想法?”大郡主說:“這很難。”
“也不是很難,”奧爾良公爵攏了攏女兒的雙腳:“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人們做什麼事,保持着什麼樣的想法,甚至信奉着什麼,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單詞,那就是利益。”他接着說道:“我和陛下商議過了,我們要將你的嫁妝提高到一百萬裡弗爾,並且加上弗里斯蘭的一處封地,緊靠着海爾德蘭。”
大郡主真正地吃了一驚,雖然早有人估計大郡主的嫁妝會在八十萬裡弗爾以上,但一百萬裡弗爾是什麼樣的概念呢?特蕾莎王后嫁給路易十四的時候也只有五十萬裡弗爾的嫁妝,就這樣,這份嫁妝西班牙人到現在也沒有支付;路易十四從洛林公爵這裡買下洛林的款項也正是一百萬裡弗爾;丹麥國王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成爲王太子妃,給出的籌碼也是一百萬裡弗爾;甚至爲了欺騙與迫使神聖羅馬帝國的哈布斯堡,也就是利奧波德一世在法國攻打西班牙所屬的佛蘭德爾的時候保持中立,在那場可笑的騙局中,波斯尼亞的售價也是一百萬裡弗爾;還有利奧波德一世在之前的大會戰中欠下的債務,也不過是一百五十萬裡弗爾,開個玩笑,如果利奧波德一世有個兒子,能夠娶了大郡主,他就根本不必擔心路易十四來催債了。
“有了這一百萬裡弗爾,”奧爾良公爵說:“會有很多人動心的。”要拆開大臣的聯盟很容易,大郡主固然美得如同初晨開放的第一朵玫瑰,但她的魅力也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必然無比豐厚的嫁妝,以及她的夫婿必然能夠成爲國王與奧爾良公爵青眼相待的人物:“還有弗里斯蘭的一處封地,那裡緊靠海爾德蘭。”
大郡主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聽說自己要被嫁給畸形怪物就嚇得只會哭泣的女孩了,公爵這麼一說,她馬上明白了國王陛下與父親的用意:“您們打算在之後的婚約談判中提出對海爾德蘭的權力嗎?”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奧爾良公爵說:“那麼我們也只有改變原先的計劃,但對於一個異國的公主來說,豐厚的嫁妝並不能代表什麼,我們會要求西班牙將海爾德蘭作爲禮物贈送給你,然後你會帶着海爾德蘭與弗里斯蘭的部分領地嫁入哈布斯堡-西班牙王室。”
“正如埃莉諾王后。”大郡主喃喃道。
“正如埃莉諾王后。”奧爾良公爵說:“阿基坦的埃莉諾。”這位王后曾經有過兩段婚姻,她的領地阿奎丹公國富饒遼闊,也是她先帶入法蘭西王室,後帶入英國王室的嫁妝,傳記中,她是一個矜貴而又具有無比魅力的女性,但這份矜持與傲慢——她對自己的前夫路易七世可不太客氣,她後來的丈夫亨利二世也對她十分尊敬,給了她底氣的正是她同時也是阿奎丹女公爵。
“你會被冊封爲海爾德蘭女公爵。”奧爾良公爵說。
大郡主擡起頭,淚光閃動:“陛下沒必要這麼做。”路易十四當初瓜分荷蘭,是因爲當時的法蘭西亟需消化佛蘭德爾與荷蘭兩隻巨大的獵物,沒有多餘的精力對上虎視眈眈的神聖羅馬帝國與英國,但要說路易十四會就此放棄對荷蘭的野望,那是不可能的。
但海爾德蘭會是大郡主的一道護身符,因爲如果大郡主有了孩子,她的領地當然可以給孩子繼承,但如果她沒有孩子就去世了,那麼她的領地應該由與她血緣最近的一個人繼承,也就是波旁家族的某個人,可能就是她的弟弟。
西班牙人如果不想看到海爾德蘭落入波旁手中,就要謹慎地對待這位新婦。
“當然,更有可能,西班牙人不會答應這個要求。”奧爾良公爵說:“那麼所有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父親,”大郡主向公爵伸出手,當公爵俯身上前時,她輕輕地在耳邊說:“腓特烈給我留了一封信,”她握住父親的手:“他回勃蘭登堡去了——但不是逃走,也不是迴避,他向我發誓說,即便要觸怒他的父親,他也一定要破壞這門婚事。”
奧爾良公爵當然知道腓特烈突然離開的事情,也知道他給大郡主留了信,他甚至知道信件的內容,只是他沒蠢到說出來,他就如大郡主期望的那樣快樂地笑了出來:“他愛你。”
“是的,他愛我。”大郡主收回自己的手和一雙已經被溫熱的小腳:“有時候我反而要慶幸,有這樣的一場考驗,對他和我都是好事。”她記得柯爾貝爾先生說過的,人們會格外看重讓他們付出了大代價的東西,無論這件東西是不是真有那樣的價值,反過來說,如果輕易得到,哪怕是舉世罕見的珍寶,他們也不會太在意,即便失去,也不過是嘆息一聲罷了。
作爲勃蘭登堡-普魯士選帝侯的長子,腓特烈毫無疑問地是天之驕子,就算是凡爾賽挫去了他的些許銳氣,但他依然是個驕傲的男孩,與大郡主相處的時候,他那股子非他莫屬的勁兒和卡洛斯二世也沒什麼區別——他也確實是大郡主最有可能的夫婿人選。
但卡洛斯二世一出現,這位尊貴的先生可就慌了神,他在西班牙人面前還能勉強保持住自己的儀態與氣概,但今晚來和大郡主告別的時候,他的臉是白的,手是冷的,眼神中充滿了狂怒與焦躁:“只希望他別真的和選帝侯吵上一架吧。”大郡主說。
“我想應該不會,”奧爾良公爵也覺得有點開心,畢竟任何一個岳父都不會太喜歡女婿,能夠看到那個狂妄的傻小子吃虧受罪,他還是挺高興的:“這門婚事也是勃蘭登堡大公期望的。”尤其是他們提高了嫁妝這一籌碼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