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之後何軍沉默了一下兒,於是也徐徐點了點頭。
看他要上鉤兒,我趕緊又接着說:“老師,您再想想,馬傑我們這麼好的兄弟,您說他有事兒我能不管嗎?昨天我聽說廣播室四個人都被立家給打了,我特生氣,真的!然後……然後我就趁立家落單的時候,把他給打了一頓,然後……然後把他頭髮給削了……”
說到這裡,我立刻以一種欽佩萬分地眼神對何軍報以炙熱地目光,又說:“老師您真是火眼金睛啊!沒想到連楊主任都沒能注意到立家頭髮的問題,結果竟然還是難逃您的法眼,光這一點上,您可就比楊主任強上一百倍一千倍了……”
我們學校是人都知道,我們雖然都叫何軍“老師……”,但是他在政教處的正式頭銜其實是政教處副主任。
所謂的副主任,說白了就是正式主任的副手兒,比普通老師等級高一點兒,但是卻被正式主任壓着一頭,總之,身爲副主任,他要管得工作比楊主任多得多,但等級權利卻比楊主任又少得多,因爲這一點,其實何軍早就憤憤不平呢。
他大學畢業的學歷比楊主任高,在學校裡辦事能力也公認比楊主任高,可就是一直被楊主任壓着一頭,他心裡能舒服得了?
我現在一說他比楊主任要牆上一百倍一千倍,直接一句話,估計就已經把他給捧上了天了,他怎麼可能不高興呢?
果然,我說完之後,何軍都笑得合不攏嘴了,於是又跟我確認了一遍,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我趕緊點了點頭,並且信誓旦旦地說,老師您要是不信,可以現在把立家叫來,我跟他當面對峙!
敢說這種話,我心裡自然有底,假如說何軍真把立家叫來問話,問他是不是說自己是老變態買菊花,那立家肯定不敢承認,畢竟如果得罪了何軍老師,以後他的日子估計可就不好過了。
可再不好過,也總比被發現他跟周雪菲在操場廢棄實驗室偷情的事兒,然後直接被學校開除強吧?
何軍老師可是我們全學校最恨搞對象的老師,如果栽在了何軍手裡,立家可就死定了。
因此,如果讓立家自己在講了何軍老師壞話、和周雪峰的搞對象這兩條路里選一條的話,我估計立家無疑會選擇前者,於是我纔敢信心十足的讓何軍老師把立家叫來跟我對峙。
不過,顯然我所做的周全考慮都是不需要的,因爲被我捧了半天之後,何軍老師似乎已經完全相信了我的鬼話,擺了擺手,決定不去叫立家來對峙了,但是要求我絕對不能把今天我倆的對話、以及他和立家的結仇過程給泄露出去。
我趕緊點了點頭,心裡已經美開了花。
看樣子,因爲廣播室四個人的介入,何軍已經選定了立場,決心護犢子了。
所謂的護犢子,既是說他絕對不會忍心再把事情給鬧大下去,因爲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因爲住在廣播室的傑總而起的,那可是他千挑萬選之後選入廣播室的好學生,此刻自然不會希望四名參與了打架的廣播室學生,因爲維護他的名聲而被開除、或者一人弄一個處分……
而如果不想自己心目中的四個廣播室好“徒弟……”被處分,那麼,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儘量把我也給包住,因爲如果我被楊主任或者政教處其他老師給揪了出去,那麼接下來要倒黴的,無疑就是廣播室的四個兄弟了,這一點,何軍老師比誰都清楚。
於是,又好歹盤問了我一下,做了個樣子之後,何軍老師擺擺手,讓我趕緊離開,並且我臨出門之前還故意又提醒了我一遍,今天我們倆的對話,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哪怕是楊主任之後再把我帶到政教處來審問,我也絕對不能說……
我含笑點了點頭,而心情總算是沒有剛出事兒時那麼忐忑了,畢竟現在我身後有了何軍這麼一座大山撐腰,政教處真想動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原本緊繃的心絃終於得以放鬆之後,我一回到教室,立刻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放學,伴隨着急促尖銳的下課鈴聲,我總算從流滿哈喇子的桌子上爬了起來,心情頓時無比的愉悅,於是也不多想了,領着兄弟們先到食堂去大吃一頓再說!
時間一晃就晃到了星期六,果不其然,這兩天一切太平無事,高二宿舍樓羣毆的事情似乎也終於消停了下去,雖然所有涉事人員都還沒有得到應有的處分,但是這個事件卻已經沒有幾個人再提了,尤其是政教處,這幾天下來不單沒有再叫任何人到政教處裡去談話、審問,而且也批准讓學生們開始恢復正常課程。
我想,這其中絕對少不了何軍的功勞,估計也只有他纔有本事穩得住已經被氣到發瘋的楊主任。
而除了何軍老師的功勞之外,另外一個原因,應該就是老牛被扎這件事兒了。
如果沒有這件事將政教處的視線吸引走了一大半兒的話,估計這回我們這幫參與了羣毆的學生可就在劫難逃了,重則直接開除,輕則一人再多背上一個處分。
而這兩天學校裡傳得最熱鬧的一件事,就是冬青已經在警方找到“麻雷子……”蘇雲的藏身之地之前,依靠着自己龐大的人際關係網,先一步把麻雷子給揪了出來,得知他一直藏在縣城一個比較繁華地段的健身俱樂部了,很少露面。
而即便麻雷子一直沒有露面,冬青還是決定絕對不能放過他,於是直接召集了學校裡目前自己手下所有的班級,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
雖說回憶的內容非常之隱蔽,但消息很快就不脛而走,尤其是我們在冬青班裡還安插有大黑驢的同鄉作爲間諜,現在想知道高三音特的一舉一動,就更是再容易不過了。
冬青決定,趕在警方發現麻雷子蹤跡之前,他先一步把麻雷子給收拾掉,然後打個半死之後,送到派出所去投案。
不過,麻雷子確實不簡單,經過這幾天冬青的調查,似乎麻雷子在縣城裡的確有一票比較熟識的實力,而這幾天麻雷子一直找不到蹤跡,就是這票人一直在包庇着他。
不過眼下可以確認的是,麻雷子確實就藏身在縣城之中,而且有可能藏身的地點,也已經被冬青發現了幾個,現在唯一差的就是帶着人去把每個地方都翻一遍,把麻雷子活活給翻出來打一頓。
最後大黑驢還打聽到,冬青召集人馬開會時定下的行動時間,就是這個禮拜的週末,也就是明天。
理由很簡單,第一,他已經等不及要親手爲老牛報仇了;第二,這個星期我們學校雖然不放假,不過週六日幾乎沒什麼重要課程,而且政教處和各班班主任也都會放假,因此整個學校處於紀律最癱瘓時期,他手下的人馬哪個班的學生都有,在這時候也最容易逃課出去。
總之,這次冬青已經下定決心,要幹一票大的。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自然第一時間把王四爺、甄裝逼、李賤人,以及我的新“盟友……”老染和楚生都叫到了宿舍裡來,目的自然是要商量一下,這回該怎麼辦?
雖說那天的羣毆事件,主要是因爲冬青帶着人打到我們宿舍樓來才發起的,但這些天一想起那件事來,我心裡就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似乎總覺得自己對不起冬青一樣。
可是歸根結底,我真的有什麼對不起冬青的地方?
想到這些,我又不自由自地望向了悶頭坐在一旁抽菸的楚生,看他表情凝重得跟便秘似的,估計,也是正在想跟我相同的問題……
“不行,我要幫冬青一把!”楚生忽然扔了手裡的煙,從牀鋪上“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估計是因爲太激動的緣故,加上楚生本來就人高馬大的,結果站起來時“啪……”地一聲就撞到了上鋪的牀板子,緊接着就聽見一聲慘叫,正在上鋪閉着眼思考人生的猴兒哥一下就被撞得掀起來的牀板子彈飛了出去,“噗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呻吟了起來……
我氣得直罵,我說老猴兒你他媽的以後睡覺能不能往裡邊躺一點兒?怎麼老是這種關鍵時候你突然出現,上回摔一次不行,你還摔上癮了是不是?
猴兒哥被我罵得滿臉的委屈,眼巴巴斜着眼兒望着我,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然而剛要說話,沒等話出口呢,他嘴裡立刻又傳出來一聲慘叫,慘叫中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翻了起來,“噼裡啪啦……”就開始跟神經病一樣,滿地打起了滾兒來?
猴兒哥這一舉動把我們都給嚇了一跳,以爲這小子是摔一下兒摔得神經病了呢,結果後來才發現,原來是他掉下來時,屁股正好壓在了楚生扔地上的那根兒菸頭上,讓菸頭兒把屁股給躺了……
而且怎麼就燙得這麼準?不偏不倚正好燙在了屁股溝子上,菸頭兒穿過猴兒哥的破褲子直插菊花兒……
從那之後接下來的幾天裡,猴兒哥幾乎每天上廁所時,廁所裡都會傳來一陣陣相當淒厲地慘叫聲,跟他媽鬧鬼似的……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眼前的當務之急是,冬青要收拾麻雷子這一問題,我們到底是管,還是不管!
一看楚生站了起來,我也緊跟着站了起來說:“沒錯,麻雷子把老牛紮了,這事兒於情於理咱不管都不合適,楚生我支持你,不管冬青領不領情,咱這回都要祝他一臂之力!”
“沒錯!我現在就找冬青去,兄弟就是兄弟,打不散……”
楚生說着話就要往門外衝,可還沒等出門呢,張君卻正好迎面走了進來。
倆人正好走個碰面,楚生愣了一下兒,張君卻立刻笑了起來。
“表哥,你還真在這兒呢啊,我找你半天了!”
“你找我幹嘛?”自從上回張君的鬼主意害得楚生和冬青決裂之後,楚生似乎就沒怎麼正眼搭理過這小子了,不過畢竟是表兄弟,楚生也不好多說什麼,估計如果是換了別人,在就被他給打個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