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好這段時間心裡一直有種隱隱的擔憂,這種擔憂正是源自於男朋友的爆紅。
這種說起來很奇怪,一直以來她都希望男朋友的事業有所發展,但真正到男朋友紅了之後,她反而卻患得患失起來,到底爲什麼,恐怕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自從兩人交往以來,好象一直維持着女強男弱的格局,哪怕是賀新拿了金馬影帝,也絲毫不影響這種局面。因爲每當兩人上街的時候,總是會有影迷率先認出她,然後找她簽名合影,至於她這邊的這位是誰,沒人認識。
但是現在情況完全對調了,只要賀新不加僞裝上街,肯定會被一大批觀衆認出來。
“劉華強!”
“強哥!”
然後呼啦一下圍上來。
而她這位曾經以“嶽思盈”被觀衆所熟知的,頂多偶爾被觀衆認出來,“你就是嶽思盈吧?哇,你居然就是強哥的女朋友啊!”
然後很自然的把她代入到電視劇中李梅的那個角色,成了“大哥的女人”。
讓她感覺自己似乎完全已經成了男朋友的附庸。
這種感覺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她雖然出身普通家庭,但是從小到大憑藉着個人能力一直是同學中的佼佼者,老師眼中的寵兒,小學、中學如此,大學更是如此,早早的拍廣告、拍戲,畢業後順利進入人藝,還成爲單位的重點培養對象。
即便是因爲程爸的病,她不得不從人藝辭職加盟了老吳的公司,但在公司裡她依然是唯一的一名演員,沒有人來跟她競爭,她依舊是公司重點培養的一姐。
正是這種長此以往的經歷讓她養成了一種超出常人的自信,也正是這種自信一直支撐她心中那顆強烈的事業心。但顯然隨着男朋友的爆紅,她的這種自信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當然她的這種擔憂並不是妒忌自己的男朋友,可能更多的是對兩人突然間身份對調之後的不適應。
尤其是她目前沒有工作,而男朋友非但劇本應接不暇,甚至還有人居然上門送錢,這種落差感讓她的心情很失落。
不過有一點她還是挺佩服男朋友的,紅了和沒紅之前看不出有啥兩樣,就如當初拿了影帝和沒拿影帝時一樣,照樣嘻嘻哈哈,在自己面前依舊是一副諂媚、欠揍的模樣。
也就是這點才讓她心情稍微好受一點,此時她見男朋友啃完蘋果,悠閒地靠在沙發上翻着報紙,又忍不住用腳輕輕踢了對方兩下,道:“那你現在閒着也是閒着,怎麼不回京城一趟啊?”
“回京城幹嘛?”
開玩笑,這時節他哪裡敢回京城啊!雖說目前京城的疫情還未爆發,但上輩子的記憶告訴他,傳染病最嚴重的就是香港和京城這兩個地方。
只是他現在不敢胡說八道,只能在跟身在京城的朋友打電話問候的時候,加上一句,這段時間傳染病鬧的厲害,請大家注意一點,出門戴上口罩做好防護之類。
“你不是說紅姐那裡收到不少劇本嘛,你抽空回去挑挑啊。”程好道。
而這貨卻漫不經心地繼續翻着報紙道:“這個急啥,我又不是沒有工作,我跟紅姐說了,讓她在八月份之前別來煩我……”
剛說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女朋友這段時間正在爲自己沒有工作而煩惱,自己這麼嘚瑟真的好嗎?
擡頭一看,果然見女朋友的臉色開始有點發黑,趕緊放下報紙,腆着臉湊過去道:“哎,你彆着急嘛!你想啊,你們的那部《粉紅女郎》現在既然在灣灣那麼火,過段時間內地播的時候,肯定沒有不火的道理啊!就跟當年的《還珠格格》一樣,那也是灣灣先播火了之後,內地纔跟着火起來。你呀,現在別想太多,踏踏實實的歇着,到時候說不定你就是想歇也找不到歇的時間。”
“哼,還《還珠格格》呢,我可不敢這麼想!”
程好哼了一聲,不過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些。
其實賀新說的這些她也不是沒想過,之前拍的那些戲,除了《李衛當官》算是火了一陣,但真正火的是徐光頭,她只能算是小火。
《選妃記》播出了,反響挺一般的;《秀才豆腐》還沒播;《天龍八部》剛剛拍完;她現在能指望的就是這部《粉紅女郎》。
這也是爲什麼中午接到王總的電話之後,她就會就迫不及待的跟老孃分享這個好消息,同時對去灣灣宣傳這件事表示的很積極。雖然她不敢奢望《粉紅女郎》會成爲幾年前的那部神劇《還珠格格》,但這畢竟也是要火的節奏啊!
“哎,上次你說那製片人把那五十萬的銀行卡砸到你面前,你就一點兒都不動心?那可是你心心念念想買的那套小院子的錢啊!”
“當然動心了,可那劇本實在是太爛了。”
說到這個話題,賀新不禁一臉的鬱悶。
那可是五十萬啊,而且僅僅是定金而已,如果按照劇本里他的戲份來算,足足有二十多集,五萬一集,那就是一百多萬!當時他曾一度想一咬牙接下來算了,但是翻翻那劇本實在是讓他下不了這個口。
“嘻嘻!”程好居然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說心裡話她倒是贊成男朋友的這個選擇,固然金錢擺在面前很讓人動心,但是演員的口碑同樣重要。再說了男朋友又不是沒有戲拍,倒不用這麼急吼吼的
“哎,那你那個心心念唸的小院子呢,那房東仍然不肯鬆口啊?”接着她又問道。
“沒呢!”賀新又不由悠悠嘆了一口氣。
魚山路上的那套小院子,房東開價六十萬,他還價四十萬,這原本就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討價還價,折中一下五十萬他就買下來了,但那房東卻死活不肯降價,這事目前只能是僵持着。
“我看那房東也太貪心了,那房子都空關好幾年了,如果真有人要,估計早就賣出去了,肯定是沒人要,連租都租不出去,我看那你就咬死四十萬,他愛賣不賣。”程好頗有些憤憤道。
其實這年頭的房子甭管多少錢,能買下來將來肯定能賺,而且這點差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是賀新隱約記得上輩子這場傳染病過了之後,國內的房價好象普遍下跌了一段時間,所以他也不急,看看情況再說。
“反正我給他們留了電話,如果他們誠心想賣的話,自然會打電話給我。哦,這件事到時候還得委託你媽幫着辦一下。”賀新道。
“你就不擔心到時候我媽在房本上寫上我的名字呀?”程好笑着開玩笑道。
“這有什麼,咱們難道不是一家人麼?”這貨居然一臉詫異的反問道。
“切,我纔不稀罕呢!”
見男朋友沒上當,程好只得撇了撇嘴以示不屑,接着又話鋒一轉道:“剛纔隔壁那許春花是不是又在外面偷聽?”
賀新只能嘿嘿笑了兩聲。
“哼,你說那許春花怎麼那麼討厭!年紀輕輕的在家好吃懶做也就算了,還偏偏喜歡打探小道消息、聽牆根,真是鄉下人!怎麼到哪兒都能碰上這種極品鄰居?”
賀新有些吃驚女朋友的激烈反應,詫異道:“咦,不是,我看你平時對她挺熱情的呀,還春花姐長春花姐短的。”
“你當我傻啊!”
程好哼道:“總算她沒有以前我們家的那些鄰居噁心,而且她跟我媽的關係也挺好,遠親不如近鄰麼,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還能有個照應,我當然得對她的態度好點嘍!”
“嚯,你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啊!”
“什麼叫不用人朝後啦,我這不就是在你面前發發牢騷麼,當着我媽的面我都不會說,你還……”
程好話爲說完,這時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同時還伴隨着隔壁許春花的叫喊聲:“阿姨啊,我是春花呀!”
果然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賀新用調侃的目光朝還正一臉不爽的女朋友笑了笑,起身顛顛地去開門。
一開門就見許春花抱着個大西瓜站在門口,笑呵呵道:“昨天家裡送來西瓜,給你們嚐嚐鮮。”
“這麼大個兒,還挺新鮮的。”賀新接過來看了看,驚訝道。
雖說這年頭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西瓜,但這會兒超市賣的一般都是從海南來的西瓜,新鮮度不高,西瓜藤都是蔫的。本地產的新鮮的西瓜一般都要到五月底六月初才能夠上市。但許春花送來的這個西瓜,藤碧綠,斷口一看就是新鮮採摘的。
許春花笑道:“自家大棚種的瓜。”
說着,還跟賀新開玩笑道:“強哥,你儘管放心,這瓜絕對保熟。”
賀新看着有趣,索性把臉一沉,一副“賀新”版的劉華強瞬間附體,陰沉道:“那要是開出來生的呢?”
許春花看來入戲挺深,當即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忙擺手道:“哇!強哥,你可別嚇我!”
“阿新,你幹嘛呀!”
程好走過去拍打了一下男朋友,轉臉就跟許春花熱情道:“春花姐,你這麼客氣幹嘛,西瓜你們自個留着吃唄!”
許春花拍着她那鼓鼓囊囊的胸脯,忙道:“有,家裡還有呢,不客氣的。”
然後看看錶情早已恢復正常的賀新,驚奇道:“原來演戲就是這樣的呀!今天我總算是開眼了。小賀,你剛纔這臉一板,真的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爲是真的劉華強站在自己面前呢。”
其實許春花雖說是鄉下來的,但她也不傻,隨着接觸的時間長了,她看的出來程家的閨女看似熱情,但給她感覺好像總是隔了那麼一層。相比之下賀新明顯要親切許多,不但絲毫沒有明星的架子,平時笑起來跟村裡的小夥子沒多大區別,很平易近人的。
這時,程媽聞聲推開廚房的移門,從裡面探出頭來,喊道:“春花啊,正好椒鹽蝦爬子得了。”
“這麼快啊!”許春花眼睛一亮,也顧不得跟賀新探討表演了,忙道:“那我這就回去拿盤子過來裝。”
“盤子大點,東西多着呢。”程媽衝着急匆匆的背影又喊了一聲。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