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酒店附近的一處公寓,公寓門大開,靳少忱攬着我走了進去,後面方劑的車也剛停下,我聽到朱朱喊疼的聲音,回頭一看,方劑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朱朱再沒…喊疼。
我以爲這是靳少忱的另一個公寓,誰知道剛進去就看到沙發上坐着個年輕男人,頭髮剪得特別短,面容乾淨蒼白,戴着細長的近視眼鏡,手邊放着茶。
聽到動靜,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我們的方向喊了聲,“二哥。”
靳少忱“嗯”了聲,“司北,把你自己研製的藥拿出來。”
叫司北的男人點頭轉身就去了房間。
後進來的方劑剛把朱朱放在沙發上,就追在司北身後,“哎我說,怎麼這麼久不見,還這麼冷淡……你看不到二哥身邊的二嫂嗎?”
司北步伐停下,轉身很認真地看着靳少忱,似乎是在確認,聽到靳少忱鼻腔裡嗯了一聲,他就慢慢走到我跟前,喊了聲,“二嫂。”
我:“……你好。”
隨後他又看向沙發上的朱朱,猶豫着也喊了聲,“六嫂。”
朱朱憋紅了臉,“誰是你六嫂?!”
司北喊完就盯着我和朱朱的臉看,起初說話時,他的目光都是淡淡的,看到我們的臉時,眸色突然亮了。
然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
真是個怪人。
他一走,靳少忱就拉我去沙發上坐下,李白從房間裡出來,拿了雙新的男士棉拖給我,又遞了雙給朱朱。
靳少忱就蹲下來給我換鞋,衆目睽睽的,我有些尷尬,忙縮腳,“我自己來。”
靳少忱態度強硬地抓住我的腳,一手脫了我的高跟鞋,看到後腳跟果然磨得通紅,還伸手打了下我瑟縮的腳背。
朱朱特別豔羨地看着我,目光一錯,看到一旁的方劑,立馬尷尬地移開臉。
花襯衫方劑吊兒郎當站在那,或許是看到朱朱剛剛的眼神,立馬嬉皮笑臉地湊到朱朱面前,“親,需要特殊服務嗎?”
朱朱無奈地翻白眼,然後自己給自己換鞋,意有所指地慨嘆,“唉,人比人,氣死人。”
言語間,對靳少忱的好感度蹭蹭蹭,比十五年前瘋狂上漲的大盤指數還迅猛。
我被她那麼一說,愈發尷尬。
唯獨靳少忱恍若未聞泰然自若。
司北過來時,手上拿着兩個透明小玻璃瓶,另一隻手還拿着照相機。
他先給朱朱腫起來的那張臉拍了張照片【雖然朱朱一開始擺了個自認爲很美的姿勢,但她肯定沒想到,司北對焦的地方只是那片慘烈無比的紅腫臉蛋】。
拍完照後,他戴上奶白色塑膠手套,打開一個玻璃瓶,倒出粉末,均勻的塗在朱朱臉上。
幾乎是他剛塗上去,朱朱就狠嘶了一口氣,“靠……好痛……”
司北就遞了個表格過來給朱朱填寫。
我偷眼瞟了下,什麼疼痛程度,一級二級三級四級……
然後,朱朱倒抽着氣,提筆在後面寫了倆字,甲級!
我,“……”
可能真的特別疼,朱朱眼睛都沁出眼淚,不時地擦,聲音都哽咽了,“我寫甲級,你可以感受到甲級的疼痛嗎?啊?你還有別的選項沒?比方難產或者陣痛那種……”
我臉上的傷比朱朱輕太多,不等司北換下手套,靳少忱就洗了手過來戴上手套,動作輕柔地塗在我臉上。
皮膚剛沾了點細微的粉末,臉部神經就像被針刺了一樣,隨着覆蓋區域加大,像是幾千個針孔密密麻麻戳在臉上,我不自覺咬着脣,呼吸都停止了。
靳少忱塗完,卸了手套,問我,“疼?”
我這時纔敢輕輕呼出一口氣,“不疼。”
他看了我一眼,但礙於旁人在,沒好傾身過來咬我,而是轉頭問司北,“大概多久?”
司北看了眼手錶,指着朱朱說,“六嫂需要一個小時,二嫂的話,十五分鐘。”
我這會總算明白,他的藥居然這麼厲害,難怪靳少忱帶我們來這裡。
想到這,我立馬拿起靳少忱受傷的那隻手,問,“那個,你這裡還有藥能快速治好他的手嗎?”
司北就直直走了過來,作勢要看,靳少忱卻面目微冷地躲開了,“不需要。”
“怎麼不需要?”我握住他的手臂,速度極快地解開了蝴蝶結,繃帶斯拉斯拉一下被扯掉,“你看看,這個傷都好久了,而且每天還碰水,萬一惡化了怎麼辦?”
“不會。”
“怎麼不會?”我一轉頭,才發現,說不會的那個人不是靳少忱,是司北。
司北認真盯着靳少忱的手,“這個傷已經好了,手上這些紅色,是塗的什麼東西,我聞一下……”
靳少忱甩開他,“滾蛋。”
我面目表情瀕臨瓦解,“靳少忱。”
他特別無辜,挑眉看着我,“怎麼?”
怎麼?!
我每天晚上,幫他擦背換衣服扣鈕釦,甚至,啪啪啪時,還考慮他手的關係,他提什麼要求都格外滿足……必要時都是我主動……
冊那……現在跟我說……手根本沒事……
這個不要臉的臭男人!
我甩臉不想看到他,一屁股往朱朱旁邊坐,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安撫朱朱,“再等一小時,一小時後就恢復了。”
朱朱咬着牙,過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誰是你六嫂?!”
這反射弧得多長,才能達到隔了那麼久纔想起來。
方劑立馬笑嘻嘻地拍了司北一巴掌,“這個不是你六嫂,別叫了。”
司北點點頭,收拾好桌上的東西進了房間,出來後手裡還拿個請柬,像是剛看到一樣,有些恍然大悟地意味,“今天是四哥結婚,我忘了。”
眼看司北拿起座機準備撥號,方劑立馬按住他,“小八,你看看時間,現在婚禮早結束了。”
司北點點頭,放下座機。
我算是看明白這個怪人了。
靳少忱突然問我想吃什麼。
我還生着氣,誰搭理他。
他無奈地笑,整張臉特別勾人,深藍的眸子浸滿了無奈,“過來。”
我沒鳥他。
他直接起來用受傷的那隻手拉我,即便司北說他的手沒事,我還是條件反射怕傷到他,直到被他拉進懷裡,才發現自己又被擺了一道。
丫的他就故意的!
他又問我,“想吃什麼?”
我磨牙小聲腹誹,“吃你。”
靳少忱笑得愈發開懷,一手直接從後面羽絨裡伸了進來,摸上我的後腰,在我耳邊作出邀請,“來。”
我剛想一口咬上他的脖子,餘光瞥到一旁的李白已經掏出了手機,像是準備時刻提交我嘴裡吐出的菜名。
我真擔心他千里眼順風耳看到加聽到我剛說的話,臉上一陣火燒。
司北突然出聲,“二嫂和六嫂暫時不能吃東西。”
李白放下手機。
靳少忱把身子落進沙發裡,單手依舊摩挲着我腰上的曲線。
我閃躲不了,面上裝冷靜,輕輕“哦”了一聲,私下裡手已經掐上靳少忱的腰,狠狠捏了下硬邦邦的肌肉。
朱朱咬牙切齒面容扭曲,“我說,誰是你六嫂?!”
方劑捂着肚子抿住笑,“算了算了,我們家小八一直這樣,改不過來就算了,別爲難他。”
司北一臉茫然,“叫習慣了,不好意思。”
我,“……”【哥們,這纔過去幾分鐘啊?】
朱朱被噎堵着一口氣,乾脆躺沙發上不再說話。
司北在茶几前,燒水泡茶,小小的茶器倒出來放到精緻的茶壺裡,又從茶壺裡倒進十分小巧的小茶杯裡,此番來回三遍。
這才端了一小杯遞給靳少忱。
靳少忱輕輕抿了口,又把茶杯遞到我嘴邊,我是真的渴了,忙仰頭去嘬,嘬半天才發現小茶杯裡一口水都沒有。
靳少忱這個人真的什麼惡趣味!
看我擡頭瞪他,他扔了杯子,眸光帶火睨着我,“你再瞪?”
我認慫。
司北統共就倒了五個小茶杯,朱朱喝酒似地幹了三杯,靳少忱和方劑一人一杯。
只我和司北沒沾到一口。
朱朱還朝我使眼色,又指着喉嚨,意思是她已經渴到極限了。
媽的,你再渴,你還幹了三杯!我一口都沒有!
我無奈站起身,朝司北說,“借你廚房用用。”
司北點點頭,然後收拾桌上的茶壺茶葉。
他家果然沒有飲水機。
我就說,大家就不能生活得平民點,接點地氣嗎。
冰箱裡有很多飲料,都是補充維生素的,還有大瓶的法國原味牛奶,我只看懂圖片,看不懂上面寫的標註。
我總算在櫥櫃下方找到一個燒水壺,嶄新的,裝了水插上電後打量了下,感覺這簡直不像個男人的家。
廚房太乾淨整齊,所有東西擺放都特別精準,整齊劃一的程度像是重症的強迫症患者。
趁着燒水的時間,我又漫步回到客廳,還沒走近,就聽到朱朱的聲音,“對不起,我不該把她扯進來的,這次還有上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什麼需要幫的,你一句話的事兒。”
沒有人迴應。
我悄悄往前走了幾步,只看到靳少忱的後腦勺。
以及朱朱神色異常堅定的臉,“但是,往後你要是敢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我第一個不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