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切伸出腦袋,想聽聽看靳少忱的答案,茶几前正對着我的司北突然發現了我,擡頭看了我一眼。
我腳步一滯,神經也繃緊,再也不敢朝前。
只聽到靳少忱冷沉的聲音響在空氣裡,“管好你自己,惹了池家別想全身而退了。”
“我沒想跑。”朱朱面色微黯,閉上眼再睜開,又陡地恢復常態,語調輕鬆,“楊桃在你身邊,我就放心了,等下我自己找藉口走。”
她總是這樣。
不論遇到什麼事都一個人扛,等一切過去了才當作笑話一樣講給我們聽。
遭遇過今天這場,我都不敢想象她以前到底經歷過什麼。
腳步剛踏出去一步,就聽到靳少忱似諷似嘲地聲音,“你是把她當傻子還是把自己當傻子?”
“什麼?”朱朱懵逼地擡臉。
一旁的方劑也微訝地看着靳少忱,他現在褪下了吊兒郎當的神色,過分認真的表情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在外的吊兒郎當都是僞裝。
司北依舊漠不關心地整理茶器,等茶盤茶杯精準地擺放好,他才停了手,從人前穿過去,去收拾別的東西。
靳少忱依舊只留給我一個好看的後腦勺,聲音也涼涼地,“她要是放心你,在酒店門口就不會讓我把你帶上。”
朱朱半張着嘴,“那我怎麼辦?”
“二哥,你幹嘛看着我?”一旁的方劑突然瞪大了眼,他有雙漂亮的桃花眼,忽閃忽閃的,眼底全是浮誇式的焦慮不安。
靳少忱忽然側頭,露出一張輪廓深刻的側臉,嘴角微勾,單單是側臉就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他笑着看向方劑,“你不是一直喜歡我的那輛霹靂?”
“不是吧?二哥你要送給我?!”方劑後退一步,桃花眼瞪得圓圓的,“你上次還說……”
“不要拉倒。”靳少忱打斷他。
“別——!!二哥!我要!”方劑趕忙跳過來,蹭到靳少忱跟前,“不就個女人嘛,四哥沒那麼小氣的,我藏着哈,但要是藏不住可別怪我...”
靳少忱從口袋裡掏出個鑰匙扔到半空,方劑立馬接住,順勢改口,“藏不住那不可能!”
一旁的朱朱,“……”
不知何時,司北已經站在我身邊,冷不丁開口說,“二嫂,水開了。”
我被他嚇得一機靈,“哦,哦哦。”
轉身又回了廚房,找了幾個杯子洗乾淨,倒了果汁溫在水裡,過了會,找了托盤端出去。
全程,司北都站在我身後,目不轉睛地盯着我手上的動作。
我以爲他沒試過托盤,就把托盤交到他手裡,他愣了下,卻沒說什麼,看了眼七個杯子,隨後傻傻地跟在我身後出來了。
客廳幾個人神色如常,唯獨朱朱面色尷尬,再一看,方劑拿着毛巾給她敷腳,殷勤地簡直像換了個人。
回頭看到我,他更是眨了眨桃花眼,很是開心。
我不知道靳少忱送他的是哪輛車,能讓他高興到忘了僞裝掩飾。
司北端着托盤站在我身後,我把果汁分下去,人手一杯。
剛坐到沙發上,就看到方劑傻眼地盯着我問,“二嫂怎麼做到的?”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就聽他又說,“小八好像很喜歡你。”
我,“……”
司北正坐下來,捧着手裡的果汁,喝了一口,抿了抿脣,又喝了口,樂此不疲般淺嘬了幾小口,被鏡片隔離的眸子裡沾了些笑意。
像個孩子一樣。
靳少忱卻一把攬過我,“走了。”
方劑聳肩,蹭過來低聲朝司北說,“二哥吃醋了。”
司北擡頭,茫然地看了靳少忱一眼,才說,“沒有聞到醋味。”
我差點把喝進嘴裡的果汁給噴出來。
到底還是被靳少忱給拉了出來,和朱朱一前一後,我是走出來的,朱朱是被抱出來的。
她臉上的傷已經全消,完全看不出痕跡,開心的同時掩不住眼底的悲涼。
這一巴掌,不是別人,是自己喜歡過的男人送到自己臉上的,擱誰心裡都不會釋懷。
即便她不說,我還是能看出來。
靳少忱攬着我說,“她暫時住小六那,等過了風頭再說。”
那些我都聽到了,也不想多問,只誠懇看着他,“謝謝。”
他曲指彈了我額頭一下,我痛得捂着腦門,他還作勢要來彈,“再說一遍試試?”
我就立馬把腦袋埋他胸前,死命拱着他,小聲道,“下下儂~”
他果然聽不懂,一邊攬我上車,一邊問我,“剛說的什麼?”
我就裝死,“哪句話?”
他當然學不出來上海話的軟噥,低頭瞪了我一眼,就讓李白開車回去。
司北還在門口站着,他眼神一直淡淡的,那張臉隔着距離看,竟透着幾分病態的蒼白。
手被靳少忱握住,我輕輕撓他的手心,“靳少忱。”
“嗯?”他枕在後座,唯那雙深藍的眸膠在我臉上,目光灼灼,帶着難言的性.感.魅.惑。
我看向車前的司北,聲音很輕,“他看起來很孤單。”
靳少忱沒有很快回應我,他只是在車子開出去時,摟我在懷裡,低低地說,“很多事,不是你看的那樣。”
很多事,不是我看的那樣。
是指照片嗎。
還是白先生。
還是……他對我這麼好的原因。
回到公寓後,先洗了澡,出來剛換上衣服,靳少忱就拉着我出門去吃飯。
我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都餓過頭了。
靳少忱帶我去的是家日式料理,進的一個包間。
服務員都穿着日本和服,腰後墊個枕頭……哦不是枕頭,是束腰帶。
起初不願意進來,靳少忱在外都慣常冷着面孔,他不說話時氣場極強,一個眼神就能凍住人的呼吸。他一路攬着我,從門口到進來,下至服務員,上至經理老闆,見到了都客氣喊聲,“二少來了。”
我就是再不願,也不敢說個“不”字。
他沒給我點菜的機會,我們剛坐進去就有人陸陸續續端來吃的,想也是早就安排好了。
我以爲會是生魚片一類,沒想到有秀色可餐的旋轉壽司,超大塊的神戶牛肉,大份的烏冬面,營養果蔬滿滿的蛋包飯,還有各色各樣的小吃食。
吃得飽飽,臨走前去上洗手間,回來時卻看到包間的木門被打開,裡面站着個老人。
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早上在婚宴遇到的把新郎訓斥得不敢擡頭的那個老人。
老人的聲音不大,卻處處透着狠厲。
“我孫子再混,那也還是我孫子,你今兒這一出打的徹徹底底是我的臉!我池家再衰敗,也還能撐幾十年!”
“池老爺子別生氣,坐。”靳少忱涼涼地聲音。
池老爺子氣得整張臉都在抖,“你看看你這態度?!你爺爺若在世,容得你這麼胡鬧?!”
“那我可不清楚,不如,你去問問?”玩味地語氣。
“你這——!!”池老爺子氣急敗壞,卻還是收斂了怒容,擺出長輩的臉,“這件事,我看在你父親的面上就算了。”
靳少忱沒說話,可我能想象,他此時此刻十分不屑地表情。
滿心以爲池老爺子現在會走,誰知道他轉身就把話頭捅向了我。
“那個女人什麼名堂,你就隨處帶着?!離過婚,還墮過胎!白家的孩子怎麼出了你這麼個……”
我還沒從那句離婚墮胎中緩過來,就被砰地一聲嚇到。
條形桌被一腳踢開,靳少忱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門上,語氣已在盛怒邊緣,“你是我什麼人?就敢教育我?!”
他一站起來,立馬就看到外面的我。
我撐着雙眸子,只看到他勾手拿起大衣,風一般掠過來攬住我就朝外走。
身後的池老爺子還在喊,“難怪你父親到死都不喜歡你!”
我知道這些話不是我能聽的。
更不是我能參與的。
靳少忱聽到最後這句話腳步微滯,但還是沒有回頭,攬着我快步往前走。
隔牆有耳,不知道這些話會不會透過這些牆傳到外面,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跟着靳少忱。
他出來後,臉色陰沉,門口的李白瞟了我一眼,試圖從我這看出點什麼,但我低着頭,掩住了所有情緒。
坐車回去後,靳少忱進了書房。
不知道是因爲中午那件事,還是忙別的。
總之,他一下午都沒出來。
我坐在沙發上,一直呆坐到晚上,李白提着吃的進來,我才敲了敲書房的門喊他出來吃飯。
裡面沒有迴應。
我想起那天在書房桌上看到的照片,一時猶豫,到底該不該進去。
最後還是開門走了進去,靳少忱正對着電腦開視頻會議,看到我進來,挑了挑眉,做了個捻眉心的動作。
等他關了電腦,我就站在離他兩米遠的距離,對他說,“吃飯了。”
他就招手讓我過去。
我乖乖靠過去,他就把我拉在懷裡,坐在他腿上,腦袋埋在我脖頸處,“陪我坐一會。”
“好。”
看我很乖,他擡起頭,用下巴摩挲我的脖子,聲音特別低,“讓我艹一下。”
“好,等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