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尋.歡一度認爲就算明天廣播溫城要下流星雨都比不上朱朱要結婚的消息震撼。
朱朱跟我們講述了跨年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忽略中途她無數次秀恩愛的特寫鏡頭,以及尋.歡忍不住想越屏過去掐死她以外,我們三個還算是蠻融洽的。
用朱朱跨年當天晚上的心情來說,接到電話那一刻,她想弄死方劑的心都有了。
朱朱的親媽嗜賭成性,每個月起碼要賭個千八百的。
因爲朱朱的工資最高也就破萬,績效好的情況,拿個獎金和全勤能破兩萬,當然,有一萬是交到她媽手裡的。
她小學的時候就因爲親媽在家裡賭麻將,吵得她不能看書,被迫在學校一直呆到很晚,或者就在小飯館裡寫作業,等到快半夜纔回去。
她信奉老師說的名言,知識改變命運。
就這樣一直努力到考上大學,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就算學到了知識,也沒能改善家裡的經濟條件。
她大二就出來實習,碰壁遭白眼,她開始習慣這個社會對窮人的態度,所以她不斷向上攀爬,企圖和富人齊肩。
但,她身後有個拖後腿的媽。
工作這麼多年,她的存款幾乎都被她媽搜刮殆盡。
她說到這,停頓了下,像是在喝水,咕咚咕咚地聲音傳過來,緊接着,她對着電話繼續說。
昨天晚上接到的電話是方劑打過來的,那時候方劑就站在她媽面前,跟她媽說,他是她的男朋友。
話筒裡傳來朱朱有些傷感的聲音,“桃子,你知道的,我媽那個人特別勢力,看到有錢的恨不能把我賣了。”
不等我和尋.歡安慰,她又換了輕快地聲音,“我趕過去的時候,腦子裡就在想要怎麼把方劑千刀萬剮,但是沒想到....”
沒想到,方劑坐在那,和朱朱的親媽聊天聊得很歡快。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昨晚居然沒穿那個騷得要死的花襯衫!”朱朱對着電話壓抑着興奮地尖叫。
我和尋.歡都對她這種又臭又長的堪比肥皂劇般的八點檔情節表示抗議,“麻煩你快點講講重點部分好嗎!”
“哦。”朱朱清了清嗓子。
她進到家裡就讓她媽進屋,她把方劑拉到外面問他到底想做什麼。
朱朱說到這的時候故意咳了一聲,“桃子,你知道的,就是...咳咳...那個...”
我立馬“哦哦”兩聲。
尋.歡一臉懵逼,“搞什麼?”
“別說話,聽她說。”我朝尋.歡“噓”了一聲。
朱朱的意思就是,方劑是個特別難纏的人。
從德國回來之後,三天兩頭往她公司跑,送花送巧克力,反正什麼招搖送什麼。
和他說話,他又總是沒個正行。
就比方他那天傷到她的那句話,恰恰是他沒正行的話。
他低聲下氣地道歉,朱朱就覺得恨他不起來。
身邊的尋.歡崩潰捂着臉大吼,“艹!說好的求婚呢!聽到現在都聽得是什麼鬼啊?!”
“鬼吼什麼,好了,跳過中間一段。後來,他就說,想和我玩個遊戲。”朱朱的聲音明顯羞澀了些。
“什麼遊戲?”我和尋.歡紛紛伸長了脖子。
這個遊戲就是,你先說三聲要。
然後不停說要。
就在我和尋.歡一致認爲這是方劑惡搞朱朱的小把戲之類的吧,朱朱下一句就說,“我不停說要,他問我,要不要嫁給他。”
我和尋.歡臉上幸災樂禍的竊笑立馬頓住了。
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
要不要嫁給我...
要....
我和尋.歡吃完了朱朱的一噸狗糧後,心塞地抱住抱枕躺在沙發上暗自神傷。
也是在寂靜的客廳,尋.歡纔對我說,他昨晚表白又一次失敗了。
難怪他今天臉色這麼差。
“我感覺他應該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可他還是拒絕了我。”他把臉埋在抱枕裡,聲音悶悶的。
我拍着他的背,輕聲安慰,“別難過,我也....”
我嘆了口氣,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我也表白失敗嗎。
倒不是,我連表白的資格都不夠。
門被敲響,我懶得起來,就踢了踢尋.歡。
等尋.歡咕噥着“沒買東西沒叫外賣到底誰啊”的時候,我才猛地站起來,但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
門被打開,門口的男人和着冷風一起颳了進來。
是靳少忱。
是生着氣的靳少忱。
眉梢都蹙起來,眉骨凸着,整個眉眼都染了幾分戾氣。
他比尋.歡高了整整一個頭,氣場上直接碾壓過來,走進來的氣勢彷彿進的是自己家一樣,帶着幾分渾然天成的揮斥方遒的王者姿態。
寒鐵般深邃逼人的眸子定在我臉上,大步就跨了過來,我被他嚇得後退坐在沙發上,張口想說什麼,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看到他俯低脊背,傾身把我抱了起來。
他這張冷若寒霜的臉讓人看着就不敢開口,我也只敢輕聲喊他的名字,“靳少忱....”
我手放在他脖頸,不安地抓了抓他的背。
他停下腳步,臉離我非常近,我可以看到他那雙墨藍好看的眸子映着些微的怒火,耳邊是他低沉質感的聲音,“我還在生氣。”
我立馬動也不敢動。
經過尋.歡身邊的時候,尋.歡朝我擠眉弄眼,大意就是晚上等着被操吧。
我正瞪回去,就看到靳少忱停下來,冷冷睨着尋.歡。
尋.歡立馬低頭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靳少忱就抱着我一言不發地走了。
電梯裡有人,靳少忱抱着我一臉自然地走了進去。
我乾脆裝死窩在他胸口,害怕讓人認出來。
等到出了電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爲什麼到這來?”
“你生氣,我也生氣啊,我們吵架了不是嗎,我就...”
他打斷我,“我問的是,你爲什麼到這來?”
他在意的點有些怪。
我擔心我下一句說得不稱他心,他下一秒就能把我扔出去。
所以我斟酌着說,“我只有這個地方可以來。”
他明顯愣了下,看着我好半會沒有反應。
到了車上時,把我放在副駕駛,他站在副駕駛的門邊幫我係了安全帶,凝着我說,“我去給你買個家,以後不論怎麼生氣,都回我們自己的家。”
我們自己的家?
我差點就要掐着他的胳膊問他到底幾個意思了。
這是包.養的意思吧。
一套房養一個。
他辦事效率很快,開着車直接到了售樓處,帶我去了高級公寓的頂層,看着精裝修後的房子,面積是尋.歡新買的房子的兩倍,洗手間裡奢侈豪華的一比,客廳裡一排的綠植,陽臺上掛滿了青蔥的吊蘭。
他打量了幾眼,問我的意見。
我苦澀地笑了,“靳少忱,其實你當初不用和我結婚的,你當初就算是包.養我,我也是會樂意接受的。”
我說這話時,售樓的房產商還站在旁邊,一臉尷尬加抹汗的不敢擡頭,只裝作地板有灰,他正蹲下來使勁擦。
“你說什麼?”靳少忱斂了眉,看向我的眸光再次盛滿了我看不懂的洶涌情緒。
“我說。”我使勁掐着手心,才讓自己的聲音聽出來沒有顫音,“我不問你那些你不喜歡聽的私人問題,我很喜歡這套房,你買給我吧。”
他睨着我,半晌,一言不發就拉着我去籤合同。
因爲沒有隨身攜帶戶口簿那些東西,靳少忱就說明天派別人過來替我籤。
回去的路上,車廂寂靜無聲,低氣壓從車前瀰漫到車後。
我不是不想和他說話。
而是每次看着他,就會想到不開心的一幕幕。
他爲了司楠衝我質問的神色語氣,每一樣都可以讓我心酸到不行。
我也突然想起來。
我和他在一起,都是我說喜歡他。
他從來沒對我說過哪怕一句喜歡。
他只是蠱惑我和他在一起時說過,喜歡我這樣的。
我總自我安慰,他其實是喜歡我的。
我告訴自己,他是我這輩子多賺的幸福,能知足就知足,不要貪心不足。
就算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但他心裡還有我就好了。
因爲,我畢竟離過婚,嫁給他之前還流過孩子,怎麼說都是不乾淨的人了,根本是配不上靳少忱的。
可他願意和我在一起,這樣就很好。
很好了。
我暗罵自己的沒出息,同時又憎恨自己的軟弱。
只要離開靳少忱就好了啊,和他分開有那麼難嗎,分開啊,分開就好了啊。
可是怎麼捨得啊。
分開不到半個月,就已經想念得快要死去了。
我猛地想起來,司北曾給過我一個池州裕讓他轉交給我的u盤,說只要我看了,就會和靳少忱離開。
我心裡有了決定,等他停了車,一起到了公寓,我就迫不及待找我裝u盤的那條褲子。
我是找到了我那條褲子,可我沒找到我的兩個u盤。
靳少忱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後面,問我找什麼。
我張着嘴正準備胡謅八扯一個什麼玩意的時候,就看到他站在那,朝我攤開掌心。
掌心上躺着我藏在褲子口袋裡的兩個u盤。
我滯了滯,呼吸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