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坪,距離饒州縣城大約二十公里。李敢做了多年乞丐,可以說是饒州縣的活地圖。
兩個人告別了汪根發,找到一家客棧,換下乞丐的衣服,打扮成習武之人。每人穿了一套青色緊身衣,還從客棧租了兩匹馬。
太陽下山的時候,他們到達了沈家坪。這是一個背山面水的小山坳。遠遠看去,數十戶人家依山傍水而建,掩映在一派氤氳的暮靄之中,倒也有些詩情畫意。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樣的世外桃源,居然出了沈興旺沈興發這樣的惡人。
經人指點,文奎和李敢找到了沈氏兄弟的住宅。這是一幢三進房,後面還有一排低矮的雜貨間。
汪—吼——
一條黑色的惡犬突然間向文奎迎面撲了過來。文奎感覺一陣陰風颳來,眼看就要被咬住手臂,幸虧李敢眼疾腿快,飛起一腳,踢中惡犬的腰部。
汪—汪--汪—!
惡犬腰部被重重地踢了一腳,飛出數米開外,倒在地上無比哀傷地嚎叫着。
“誰啊?”
裡屋傳來一身不滿的責問。話音剛落,便看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吊眼皮,長相有些猥瑣。
此人正是沈興發。
李敢雙手抱拳,微微一拱,笑道:“想必你就是沈興發沈兄弟?”
文奎聽得愣了神。奶奶個熊?李敢憑什麼說他就是沈興發,而不是沈興旺呢?這其中有什麼奧妙?
濃興發問:“你們是誰?找我幹什麼?”
李敢幽默地看了看地上哀嚎的惡犬,笑道:“沈兄,你家的狗和你一樣不歡迎我啊。你可知道銅鼓山?”
沈興發聽說是銅鼓山,不由暗暗吃驚,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土匪窩裡的人了?
他連忙試探着問道:“敢問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李敢。銅鼓山二當家。”
“哦?請進。”
坐進客廳,文奎才知道什麼叫“亂”!
客廳擺着一張梧桐木的八仙桌。四條木板凳。滿地的雞屎鴨屎,還有一堆堆的狗屎,臭不堪言。真不知這兩兄弟是怎麼生活的。
更不堪的是,桌上一大盆煮熟的豬肉,已經板結長毛,這食物應該有十幾天了吧?
沈興發有些抱歉地說道:“家裡沒女人,所以——”
李敢故作驚訝地問道:“憑沈兄的才幹,怎麼還沒結婚?”
“屁,我有什麼才幹?”沈興發不瞞地斜了李敢一眼,問道:“聽江湖上傳言,說前些日子銅鼓山發生了一些變故,已經被黑水寨收了編?”
李敢面不改色地說道:“沈兄的信息還是挺靈通了嘛。你都聽說了一些什麼?該不會都是以訛傳訛?”
“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不知道李當家找我有什麼事?”
沈興髮指了指擺在八仙桌旁邊的凳子,自己搶先坐了下去。文奎不得不承認,這麼髒的地方連落腳都很困難,沈興發卻顯得很習慣。
李敢刻意選擇靠近沈興發的凳子坐下,文奎坐在沈興發的對面。他把手悄然伸進了衣兜,打開了左輪手輪的保險。
“沈兄,不瞞你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兄弟倆昨晚乾的那一票,被我們老大知道了。我們老大對那個蒙古女人很感興趣,想出重金買了去當壓寨夫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聽到這話,沈興發不由臉色大變,滿臉的驚詫:“你們怎麼知道的?”
李敢陰陰一笑:“我剛纔都說了嘛,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嘛。”
沈興發感覺後背冷汗涔涔,悄然抹了一把額頭沁出的汗,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這位李兄弟,江湖自有道義在。我們也是幫朋友的忙。我奉勸你們不要插手此事。綁架蒙古女人可是要滅族的呀。弄得不好,會給你們銅鼓山帶來滅頂之災。”
李敢淡然一笑:“這個還請放心。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區區一個蒙古女人,還犯不着那麼緊張。你剛纔說是幫朋友的忙,不知是哪位朋友?我們願出重金收買。黃金百兩,如何?”
文奎坐在沈興發對面,一言不發,面無表情。他只是悄然握緊了手槍,一旦對方有異動,第一時間開槍。此時,他不得不佩服,李敢果然智勇雙全,坑蒙拐騙的事幹得得心應手。
一百兩黃金,顯然對沈興發具有極大的誘惑力。愣了一會,他終於開口了:“人不在我手上。”
李敢問:“在哪?”
“丐幫幫主朱四。不過,他可不想拿她當什麼壓寨夫人。而是想拿那女人的頭顱祭拜亡人。據說,那女人的父親孟恩殺害了朱四全家。這些年來,朱四一直在尋找機會報仇。老天有眼,孟恩在前些日子被人幹掉了,所以,朱四要拿他女兒出口惡氣。”
聽到這裡,文奎才知道,原來汪根發把事情弄錯了。想報仇的是朱四,而不是沈家兄弟!
“沈兄,這個嘛,我就要說是你的不對了。孟恩都死掉了,殺他女兒有什麼意義?這個世界,還有誰和黃金白銀過不去?”
沈興發有些後悔莫及地嚷道:“你們爲什麼不早點說?今天早上我弟才把人送走。他把人塞進一個麻袋,運到朱四的老巢去了。”
“唉,那真是可惜了。一百兩黃金,看來你們兄弟倆賺不到啦。”
李敢站起身來,那意思就是要走人了。沈興發連忙叫住了他:“等等!如果朱四還沒有把那個女的殺掉,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李敢問:“沈兄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騎馬過去。如果朱四沒有把人殺掉,我就叫他賣給你們。但你們一定要管住嘴,不要給我們沈家兄弟添麻煩。”
一直不吭聲的文奎突然問道:“萬一朱四不同意呢?”
沈興發咬咬牙,道:“只要人沒死,我們就有辦法!就算是偷,也要把人偷出來。”
說罷,沈興發牽出自己的馬,和李敢文奎一起出門。那隻被李敢踢了一腳的惡犬,躲得遠遠的,嗚嗚嗚地搖着尾巴,再也不敢對他們狂吠。
三個人,三匹馬,又飛一般奔向了饒州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