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張師兄爲什麼用更溫和的目光看自己, 可鬼善心美的蘇沉香也隱蔽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小香,你很優秀。”張師兄稱讚了一聲。
“那是!”
蘇沉香,驕傲!
小白繼續討好地笑。
“師兄, 你找小白乾什麼?”
當看到白雲觀的精英弟子被蘇沉香矇蔽, 陳天北不忍目睹, 岔開話題問道。
“對了, 我過來找你, 是想來問你一件事。”比起覺得蘇沉香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天師,而且小白也不具備攻擊性……誰家厲鬼還往臉上糊面膜啊。
張師兄不再擔心小白對活人造成的影響,聽到陳天北的問話臉色重新凝重了起來。
他從自己的警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 拿給身上泛着刺骨陰冷氣息的紅衣女鬼,認真地問道, “你好好看看, 當初殺了你, 把你的魂魄禁錮起來的男人,是不是這個人。”
小白下意識看過去。
蘇沉香也探頭探腦。
“是他。”當初順着小白與那個男人的聯繫, 蘇沉香曾經看隔空到過這個男人。
她很肯定地說道。
小白也遲疑地點了點頭。
“您的意思是……找到他了麼?”既然拿了照片是來認人,那肯定是這個男人的身份已經被找到了。
更讓小白感到驚訝的是,難道這個男人這麼快就被繩之以法麼?
想到這裡,她不由急切地看向張師兄,希望能得到讓自己心情平息的答案。
張師兄努力想在臉上擠出一個輕鬆點的表情, 卻做不到, 揉着眼角把照片收起來說道, “找到了。不過……”他的臉色複雜, 對小白說道, “他被厲鬼反噬,已經死了。”
“死了?”小白一愣, 迎着張師兄微微暗沉的眼睛,頓時心裡一個哆嗦,急忙血淋淋的雙手舉過頭頂,大聲說道,“冤枉!不是我乾的!”
她,她的確是想過要報復渣男,可蘇沉香的話讓她明白了一件事。
爲了要復仇,就讓自己的雙手沾染血腥,並不值得。
她已經死了,爲什麼還要爲了這樣一個渣男連清清白白的鬼生都賠進去?
把渣男繩之以法,用法律來審判他,不好麼?
反正殺人償命,以法律的審判,這渣男也肯定活不了。
雖然小白不明白,爲什麼蘇沉香身爲厲鬼卻堅持着要遵守活人的法律,不過……她覺得這樣做也不壞。
她生前也是循規蹈矩的活人,對法律審判反而覺得正常。
至少,她現在身上沒有殺人的孽氣,就連遇到天師也沒有會感到那麼慌張恐懼。
“大人,明,明察。我,我可是一隻良鬼啊。”小白血淚都要流出來了。
“……我知道。”
身爲冤死鬼,這未免太老實了。
張師兄覺得蘇沉香天賦了得。
天賦不好,能把厲鬼感化成這樣?
顯然張師兄不瞭解,不能被感化的厲鬼,都已經成了他這師妹的儲備糧。
“那他怎麼會厲鬼反噬?”小白疑惑地問道。
除了她,哪隻厲鬼還會去殺死渣男。
“我們順着你提供的線索一直都在追查。”因爲開了厲鬼這個外掛,警局的調查工作頓時飛快地找到了方向,他們很快就追蹤到了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
因爲這個,張師兄有點遲疑,對小白不解地說道,“除了你,其實他還有一隻厲鬼,看起來和你差不多。”
“和我差不多?”
“應該是在你之前,也有一個和你境況差不多的受害者。這人不是第一次犯案。”
張師兄想了想,覺得這些事沒有隱瞞的必要,站在走廊上,看着微微顫抖,滿是鮮紅色傷痕的女鬼震驚的樣子,帶着幾分憐憫地說道,“以感情作爲束縛,殺死深愛深信自己的女人,然後以怨氣養鬼,利用他和女鬼生前感情的紐帶作爲驅使女鬼的工具,他吃過一次甜頭,得到了不能掙脫自己束縛的鬼僕,所以就再一次把這種手段使用在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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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已經成功過一次,所以,這一次渣男毫不猶豫,對小白下了手。
她以爲她是唯一被害的人。
可其實並不是這樣。
小白愣住了。
“我們在一條小巷子裡堵住他,他就放出了那女鬼。”刺鼻的血腥味兒還有孽氣,顯然渣男已經使用那女鬼做過不少的壞事。
那女鬼兇性十足,卻因爲約束而不能違抗那個一臉得意洋洋的男人。
想想那時候驚心動魄的情況,張師兄遲疑地說道,“本來他驅使女鬼好好的,讓我們很頭疼,可不知道怎麼了,像是他的手段都不靈光了,一下子被反噬了。”
驅使厲鬼都充滿了風險,一旦不能完全壓制厲鬼,就要承擔被厲鬼反噬的後果。
而那種下場,想想也知道,必然極爲悽慘。
有那麼一瞬間,就像是他所有的有能力壓制那厲鬼的手段全都失去了效果。
厲鬼回頭就給了渣男一口。
小白聽着聽着,忍不住偷偷去看蘇沉香。
漂亮可愛的小姑娘正哼着歌兒擡頭看天花板。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渣男竟然還收着一隻厲鬼。
大概她“看到”渣男的時候,厲鬼被他派到別的地方去幹壞事了吧。
她隔空又不能聞到鬼味。
所以……她那時候對渣男鬼遮眼,順便咒了他一下,厲鬼的詛咒影響到他的精神與身體,真的不是關鍵時刻讓他掉鏈子,被反噬的原因。
香香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也就是說,他一直都在利用女人,利用女人死後的厲鬼,可最後卻死在了他背叛了,害死了的女人的手裡,是麼?”
小白顫抖地問道。
“你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養鬼本來就是旁門左道……小香,當然你不是。你很好。”能感化厲鬼,化去厲鬼身上的憎恨與戾氣,這和普通的養鬼真的不一樣了。
張師兄貼心地考慮到蘇沉香的心情,溫和地關照了一句,這纔對小白說道,“他的三魂六魄都被那厲鬼給吞了,死相也不怎麼好。不過就算他死了,可他殺人的證據罪證確鑿,所以我過來見你,是考慮到後續的賠償問題。”
“賠償?”小白覺得今天自己變成了復讀機,又有些茫然,心裡又變得……
心裡,那塊戒指取出後留下的空洞洞的傷口,因爲那個男人以這樣慘烈的死去而變得充實了起來。
“他的所有資產都會被拍賣,得到的資金會留給受害人家屬。”張師兄嘆了一口氣,覺得小白看起來怪可憐的,溫和地說道,“這處房產也會被賣掉,應該值不少錢。雖然無濟於事,可至少能補償給你的家人。”
因爲涉及到了天師這一行,所以後續的事都是白雲觀出面爲受害人爭取到。
這是他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小白呆呆地點頭,之後感激地給張師兄鞠躬。
“沒什麼,爲受害人伸冤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如果不是那男人突然像是差了一口氣似的,那厲鬼還真的很難對付。”
說起厲鬼的兇厲,張師兄心有餘悸,小白卻忍不住問道,“那隻厲鬼呢?”
同樣受到過渣男的傷害,她莫名地同情那個被驅使過,奴役過的女鬼。
這一刻,不是想給蘇沉香找吃的。
而是,而是她很關心那個女鬼。
“跑了。”張師兄臉色更加鐵青,欲言又止。
那個什麼……四個天師圍追堵截,都沒攔住一個厲鬼逃跑,這麼丟人的事就別說了。
他老臉一紅。
不過,想想那厲鬼反噬了害死自己的男人,卻轉頭就跑,沒有順勢攻擊天師,也沒有傷害逃離過程中遇到的普通人的意思,他臉色緩和了一些。
雖然說害過人的厲鬼不能控制繼續害人的本能,可看起來那個女鬼似乎不太一樣……這些事被壓在他的心頭,他覺得自己和小白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就準備離開。
“師兄。”小女生乖巧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怎麼了?”面對天賦好,心地好的蘇沉香,張師兄耐心地問道。
蘇沉香笑了一下,齜起雪白的小牙齒。
“你說那個男人被厲鬼反噬,那反噬成什麼樣子啦?”她關心得不得了,探頭探腦地小聲問道,“有沒有被活活扒了皮?”
這是渣男對小白做過的事。
蘇沉香想來想去就覺得,厲鬼反噬,對渣男復仇,那八成會把同樣的手段報復在那男人的身上。
她興致勃勃的,一點都不害怕,完全沒有心裡陰影。
可張師兄有啊!
想想那鮮血淋漓的慘烈現場,他捂住嘴,唯恐說一句話就要吐出來。
“是活生生被放血了麼?”蘇沉香興致勃勃地繼續問道。
張師兄只有捂着嘴點頭的份兒。
“那有沒有……”
面對小姑娘的追問,張師兄乾嘔一聲,痛苦地把幾張現場照片發給唯一有自己聯繫方式的陳天北,飛快地走了。
陳天北沉默了。
爲什麼他的手機裡永遠都是命案現場。
爲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蘇沉香和小白湊過來,目光炯炯。
陳天北目光復雜地看着興高采烈的蘇沉香,突然覺得……雖然或許會擺脫很多的厲鬼,可似乎蘇沉香一人對他的戕害也很恐怖。
他臉色木然地把手機遞給蘇沉香。
看着照片上大片大片迸濺的鮮血,還有失去了皮膚後血淋淋的男人血肉模糊的身體,蘇沉香笑了笑。
“雖然法律沒有審判到他,不過誰讓他作惡多端,被反噬了呢?這是自己作死來着。可惜了……我還等着他進局子呢。”
雖然有點意外橫生枝節,不過蘇沉香也沒有過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因爲同樓層鄰居家裡出了凶宅,有了人命案,一梯三戶,沒人住空着的那家,準備賣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