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望的看着顧辰風,問他說。“顧少。你要帶我出臺嗎?”
說話時,光裸雙腿下面的真皮沙發冰冷的溫度直接滲進我心裡。是那麼的瘮人。心中悲慼一片的同時又不禁有些沒來由的慶幸。
慶幸這個即將跟我發生第一次關係的男人是我認識的,並不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慶幸顧辰風看似風流無情,但是也曾經出手幫我過。
可是那麼一點點的慶幸,卻敵不過顧辰風一個鷹隼的眼神。
包廂裡的燈光依舊昏暗,但是他的雙眸就跟墨黑天空的寶石一樣。閃着明亮有深邃的光。那深沉的目光看向我,就跟要將我看透一般。
而我卻看不透他。只覺得他用黑眸死死地緊盯着我,俊朗的五官中籠罩一層憤怒的神色。我能感覺到他在生氣。卻不知道他爲什麼生氣,難道只是因爲剛纔霍建元和厲豐年之間解不開的結?還是我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
顧辰風一直都看着我,卻久久的沉默不語。
我被他看的心驚肉戰,到不是因爲害怕丟了他這個客人。而是被強大而沉重的氣勢所震撼。經不住心裡的恐慌,我擔憂着審視了自己一遍,原本壓在沒有束縛胸口上的手。默默的放了下來。
雪白的豐盈依舊挺翹,而且更加誘人。然後結果好像適得其反……
顧辰風看我的眼神更冷了,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掐住了我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擡。厲聲道。“如果今天點你鐘的客人不是我,你也願意跟他出臺?”
好痛……
下巴就跟被重物擠壓一樣,痛的我連嘴角的笑容都保持不住。
“回答我。”顧辰風就這樣拎着我的下巴靠近我,逼我對視上他的雙眼。
心口沉沉的一重,雙眼裡緩緩地溢出了淚水,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放肆的反問着。
“這個重要嗎?我既然會出現在這裡了,難道還有我拒絕的權力嗎?”
好痛……
這一次,痛的地方是我的心裡。
顧辰風是何等聰明的人,他就算不知道也能大概猜測出我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又爲什麼一定要逼得我親口承認,承認自己是一個任何人有錢都可以上的賤貨!
雙眼赤紅着,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滑下,流在嘴脣上,我嚐到了淡淡的苦澀。
我心裡的悲憤就跟絕提的眼淚一樣,將心裡積壓的話都說了出來,“顧少,你是有權有勢的豪門大少,你的身家數以萬計,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區別並不是因爲你比我高貴多少,你比我努力多少,而是因爲出生。”
顧辰風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鬆開了我,我根本沒注意到,只是繼續說着,聲音哽咽又帶着隱隱的咆哮。
“從我們呱呱落地的那一刻開始,你是高高在上的雲,我是被人踩在腳底下的土,我的人生就是沾在別人的鞋底上,隨着他們的移動而四處漂泊,我連一絲一毫選擇的餘地都沒有。我也想念書,我也想有自己的父母,我也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可是老天爺根本不給我這個權利!我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我除了把自己賣了之外沒有任何的辦法。”
我指着剛纔小姐們跪着玩骰子的地方繼續說,“既然已經在這個會所裡了,我跟剛纔跪在這裡,爲了你的五百塊小費將自己脫光的小姐是沒有區別的,無論是誰買了我的鐘還是帶我出臺,只要他付得起錢,他就是我的大爺,是我的老天爺,這不就是你們給我的職業,給我的命嗎?”
我從來都不覺的自己有這麼好的口才,居然可以滔滔不絕的說出這麼一長段。恐怕是因爲這些並不是我爲了顧辰風而編造出來的謊言,而是壓在我心裡最真實的話。
然而在我說完了之後,包廂裡突然的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我一抽一抽吸鼻子的聲音。
衝動過後,這樣的沉寂透着一股特別的恐怖,隔着一層水霧,我視野中的顧辰風有些模糊。
“哼。”顧辰風終於出聲了,他抿着脣輕笑了下,笑的是那麼的嘲諷又輕蔑。
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竄起來,如墜冰窖,連心口都跟被冰凍了一樣咯吱咯吱的響着。
他伸手從茶几上拿了打火機,掏出一支菸來給自己點上,在藍色火光跳動的那一瞬間,我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抹冷漠的譏笑,刺痛在我心裡。
顧辰風抽了一口煙,雙指夾着正在燃燒的香菸放在膝蓋上,姿態瀟灑中有帶着一絲雅痞,然後突然的俯身過來,在我怔愣的時候,他就狠狠一口咬住了我的嘴脣。
他並不是在吻我,而是將他口腔裡的香菸過渡到我的嘴裡。
這應該算是我第一次抽菸吧,苦澀的味道中又帶着顧辰風身上的氣息,在我的口腔裡迅速的蔓延開來。
“咳咳咳。”煙霧衝到氣管裡,我被嗆到,很快的咳嗽了起來。
顧辰風欣賞着我狼狽不堪的樣子,冷笑着說,“林沫然,真看不出來你的小嘴這麼利,我不過就問你一個問題,你竟然能說出這麼一長段。”
說着,他站了起來,手指彈了彈西裝褲上的摺痕,長身而立在我的跟前,將黑色的陰影籠罩在我的身上,森冷的氣息隨之而來,我連擡頭看他一眼都不敢。
“你說的挺對的,我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你是被人踐踏在腳底的塵泥,可是你說錯了一點,我顧辰風的鞋底可是容不得一點塵泥的,你願意沾在誰腳底下,就沾在誰底下,跟我顧辰風沒有人任何關係。”
我一直低着頭,只感覺到黑色的身影慢慢地移動着。
他鋥光瓦亮不帶一點塵埃的黑色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離我越來越遠。
直到顧辰風最後離開了包廂,我肩膀一鬆,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綿綿的癱軟在沙發上。
心裡亂糟糟的一片,顧辰風今天沒帶我出臺,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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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我明明喝了那麼多酒,可是最後離開包廂前,我又顫抖着手抓着酒瓶子,往自己嘴裡灌着。
要不是這樣,我恐怕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連包廂都走不出去。
回到二樓,化妝間的門是打開着的,一些今天晚上沒有出臺的小姐坐在裡面換衣服聊天,連莉姐也在,好幾個小姐正圍着莉姐說話。
“莉姐,你真不愧是我們的媽咪,那個叫小沫的,來的時候我們都看不出來她有什麼花頭,不就是長得水靈了一點,也沒多好看啊。可是今天我們一排可有二十幾個人呢,傅少和顧少竟然都挑中了她。莉姐,你不會是有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來了她是顧少喜歡的類型,所以才花這麼大錢買下她吧?”
小姐們排鐘的時間都要聽莉姐,平常客人少又輪不到好鐘點的小姐,正花言巧語的抱大腿呢。
另一個小姐也接着說,“那是必須的啊,我們莉姐在這風月場裡也混了一二十年了,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他們心裡那些花花腸子怎麼可能瞞得過莉姐。莉姐讓小沫做了一個月的公主,就是沒讓她接客,不就是爲了等顧少回來,讓他看到最鮮嫩多汁的樣子。”
又有人接話說,正是剛纔在包廂裡玩遊戲脫光光的那一個,“顧少今天晚上一定是要帶小沫出臺了,酒店牀單一滾,這麼一破瓜,顧少向來就出手大方,這錢肯定少不了,莉姐可是給會所撈了一大筆。”
莉姐一直坐在那裡吞雲吐霧,並沒有開口接話,但是從她揚起的脣角上,我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好。
可是……我並沒有被顧辰風帶出臺,而且還惹得他生氣了。
我僵站在化妝間的門口不敢進去,換好衣服正準備回去的嫣嫣看到我,笑咧咧的開玩笑道,“小沫,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會是來找我們借保險-套的吧?別擔心,這種東西賓館裡多得是,不過你是第一次,可以讓顧少不戴套,到時候錢更多,大不了吃事後藥就成了。”
嫣嫣說着說着,發現我的臉色十分的糟糕,這才閉嘴不說話,然後馬上從我身邊走過,逃之夭夭了。
莉姐的目光也旋即瞥了過來,被她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一看,我徹底的慌亂了。
“莉姐。”我顫抖地雙腿往裡面走。
圍在莉姐身邊的小姐散開了些,看起來是各自坐着各自的事情,其實都豎起耳朵偷聽着。
莉姐擰着眉,問我說,“顧少走了。”
“走……走了……”
啪!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我話還沒說完,莉姐已經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臉上,就打在今天秦阿姨打過的同一邊,蒼白的臉頰瞬間就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莉姐氣得細長的眉毛都揚着,臉上怒氣氤氳,衝我責罵着,“連個到手的客人都留不住,你到底給我整了什麼幺蛾子!我怎麼就花了這麼一大筆錢買了你這個賠錢貨!明天開始,你給我坐滿鍾,提成全部用來抵債,要是是三個月業績還是做不到前三,到時候不用我,寬哥就會收拾你。”
我隱約注意到,當莉姐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其他小姐的眼神裡流露着一抹恐懼。
寬哥的“收拾”可是任何一個小姐都熬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