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面看守的海哥又來催促了，並且明確地說了，如果明日她還要出來這麼長時間，他不會再答應了。
他給她行方便，她也得體諒一下他的難處啊。
每日這樣，他也沒辦法跟上頭交代的。
黃小燕苦澀道：“辛苦海哥了，明天不會來了。”
因爲今天，孩子就又要被帶回衚衕街那邊了，下一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也許是孩子長大的時候吧。
她走後，雲飛也帶着張青松跟小山母子倆告辭了，塞給他們兩塊大洋他們沒要。
但是他放在了竈房裡的桌子上。
兩天的伙食費當然要不了那麼多，這是謝禮而已，他們母子的生活，有些拮据。
回去的路上，張青松問起永哥他們這件事解決沒有。
雲飛點了點頭，“解決了。”
原因他沒說，他可以找個運氣好，正好碰上永哥倒黴死了的理由，但是他不想。
在這種年代活着的人，不可以指望着運氣和上天眷顧這種事。
結果是他自己爭取到的就是事實，只是手段有些血腥，不想說出來嚇到幼小的孩子而已。
等他大些，這事還是要跟他說真話，所以就不編瞎話騙他了。
張青松看出了他不想說經過，也沒再追問。
“爹，你往後能再帶我來見見我娘嗎？她，太讓人心疼了。”
“噗，你個五歲的娃娃，知道什麼是心疼嗎？”
張青松不服氣，“我肯定知道啊，就是看見她那樣不想笑還笑的樣子，心裡就不舒坦。
她哭，我也想哭。”
“好吧，你懂你懂。”
“你還沒說可不可以呢。”
“可以，這有啥不行的，往後咱們繞路往舞廳門口去碼頭，正好遇上她下班，還能給她送個飯行不行？”
雲飛笑得挺開心的，誰能不喜歡這種有良心的孩子呢。
得到同意，小小的孩子還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爹，往後我要多幫你幹活，咱們多賺點錢，把娘接回家過日子吧。
你自己一個人也光棍這麼些年了，還是有個媳婦在身邊知冷知熱好，還能再給我添個弟弟妹妹啥的。”
“你都跟誰學的這些話啊？”
小孩學大人話，讓人覺得好笑又心暖。
“跟錢大娘學的唄，她說男人都想老婆孩子熱炕頭，而且這媳婦啊，還是原配的好。”
“行，我兒子都給我安排好了，我這個當爹的能不聽嗎，萬一以後你不孝順我可咋整。”雲飛順嘴開了個玩笑。
張青松卻認真道：“爹你放心，以後你和娘老了，我有一口吃的，都給你們對半分，我自己不吃。”
“行，爹等着我兒子的孝順，不過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長大。”
學堂要物色起來了，雖然現在去可能會有些落後了，但是現在不去的話，下學期還得等一學期。
那就要六歲纔可以去了，他忙生意時，就不太能顧及他。
與其天天關在家裡，或者跟着他去碼頭那種人蛇混雜的地方，還不如去學堂。
不懂的回來再教他，實在不行，也可以復讀一年，學開學後落下的那些知識。
現在學校已經開學兩個多月了，所以屬實有些遲。
之前雲飛是準備等他六歲再去的，因爲已經遲了一個多月了，想想還是不妥。
不過這學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一切還未定。
…………
永哥死後，他上頭的幫派換了新的人來這一帶收保護費。
簡直是逼死窮苦老百姓們，但是沒辦法，龐然大物，輕易撼動不了。
雲飛又開始了擺攤賣飯，不同的是，他每天會額外帶上兩個鋁飯盒，經過舞廳。
然後把熱騰騰的飯盒，給黃小燕和小山一份當早飯。
每天的那個時候，他們都才下班。
兩人從一開始的拒絕，到後來的，下班早了的話，也會等上一等。
吃人嘴軟，就連小山，都開始認同了他的改過自新。
“姐夫，今日下雨我幫你一起擺攤吧？”
是的，今天從半夜開始就下雨了，嘩啦啦的，路上已經有了些積水。
他們還以爲雲飛今天不出攤呢，沒想到還是來了。
推車上，做了個雨棚，他身上也穿着黑漆漆的雨衣，額頭的碎髮溼答答的。
腳上穿着膠鞋，腳趾泡得有些泛白。
雲飛笑着拒絕了他的好意，“辛苦了一夜，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就行。”
“這麼大的雨，姐夫你咋不歇一天，等下凍着了多難受啊。”
黃小燕眼神也是很複雜，從包裡拿出一袋錢遞給他，溫聲細語道：“我身上只有這點了，你拿着跟青松花，等下月發了工錢，我再給你們送點。”
“你給錢我幹啥？自己留着貼身，想買個啥也湊手。”
下着大雨，雲飛不好掏錢，不然高低也得給她點。
黃小燕卻不肯收回，還是想給他，“我吃喝都在舞廳，不用什麼花銷，先緊着你和兒子花。
下次再下雨，你就別出攤了，凍生病青松該擔心了。”
這下雲飛懂了，原來是覺得他堅持下雨出攤，是因爲缺錢啊。
他解釋道：“我們夠錢花，只是碼頭那些人都是老客戶了，今天這麼大的雨，估計不少攤販都不出攤。
我想給他們送口熱飯過去，畢竟我這也不用火爐子，下雨不礙事。”
而且最近出現了模仿他的攤子，自然不能太過放鬆。
這就相當於給老客戶雨中送飯，維繫一下感情。
雲飛把車上特意準備的兩把傘拿出來，“快回去休息吧，這雨下得急，我猜你們也沒帶傘，就給你們帶上了。”
一起的還有一個包裹，“前兩天買的披風，有些土氣，但是保暖，正好能穿，天冷注意身子。”
主要還是沒錢，不然他就買那種皮草大衣了。
黃小燕也沒嫌棄，接了過去打開，其實也不土，只是有些便宜而已。
她笑了笑，把披風穿上，然後打傘抱着盒飯離開。
“那姐夫你不用幫忙的話，我也先回去了，下雨我有些不放心我娘。”
“去吧去吧，我這不用幫忙。”
“好嘞，明天再還您傘。”
目送兩人離開，雲飛才繼續推車去碼頭。
想想原身用打兒子威脅黃小燕給錢就好笑，其實她很心軟的，賣幾句慘，估計就掏錢了。
終究是捨不得自己曾經的男人和親生兒子吃苦的傻女人。